白马正想得激动难忍,激动得人立而起,不过那前蹄扬起之后却是再没能落下,就连后蹄也紧跟着离开了地面,然后便看见眼前的石壁开始往下落,越来越快的往下落,最后急速往下落,它大惊嘶鸣着赶忙回头看去,在见得原是那个可恶的人和小主人正用双手顶着自己的左右屁股在向上窜后才喷出一口热气放下了心来。
莫小九双脚接连在洞壁上点动借力,先是看了看双手上举着的半边雪白大屁股,而后目光沿着边缘而上,落在那低头看来的一双马眼上,恶狠狠的道:“破马,小爷警告你,你要是敢放你那马屁,小爷我就将你从这里摔下去,摔得连你那死去的主人都认不出你!”
白马听不懂,但能听出‘主人’二字,再见他脸上凶狠的表情,便猜测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有可能还是在像前主人那样破口大骂,于是就准备将腹中那一路上未来得及排出的气体放出来污染一下这个它一直不喜欢之人的嗅觉,可随之一想还是生生忍住了,因为此时还得依靠他自己才能回到阔别已久的真正天地中,才能尝到已经忘了滋味的美味青草,再则说,这污秽之气要是放了出去,岂不是连小主人也跟着遭殃了?所以,是万万不能这样做的。
白马是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已到了屁股之间的气体憋回了腹中,但用了好长时间都未能将那憋得难受的感觉平息下去,于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它便耷着前蹄,拉长脖子张开大嘴,伸出大舌头感受着从上而下掠过的风灌入口中、在喉间又卷出所带来的快意,那模样简直像极了某种别的动物。
漆黑的通道直且长,两人举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向上窜动,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临近了尽头,眼看就要将白马的头当作杵撞开那漏进来了几缕光的地面,莫小九却突然压低声音疾喝,吩咐着倪儿骤然停了下来,待得两人一前一后分开双腿蹬住两侧的洞壁稳住了身形,他松开手沿着马身与精铁洞壁间的缝隙而上,开始良久的凝神附耳静听。
头顶之上为一块铁板掩住洞口,因为常年风沙之故,其上锈出了几个孔洞,虽然视线从中透过只能看见一小片无云的天空和一缕缕直泻而下的刺眼阳光,但可以肯定的是此处没被埋上厚厚的沙层,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之顶开毫不费力的出去,不过莫小九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知道这里距离机关城入口处的那具棺材有多远,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处于埋伏在外的聂伏尹的视线之中。
所以,他在思索了片刻后拔出了腰间的一把黑刀,出鞘的黑刀再度响起一声出鞘之声中一道半透明的刀芒便携带着全身的力量击在了精铁打造的洞壁之上,哧然声响中劈出了一条深深的缝隙。如此反复,竖两刀横两刀的连续劈砍,不过片刻之间便有一方精铁被他生生的抠了出来,挖开了一个足以让两人一马通过的洞口。
那一方精铁被取出,莫小九才发现这通道壁并不厚,约只有两尺左右,其后便是松软的沙石,见此,他眼中不由一喜,右手将刀还入鞘中,而后抬起手臂张开五指将无极凝聚了出来,血色一般的无尽丝线绕动中不过几十个呼吸时间就将壁后绞出了一个不大、却完全能让两人一马容身的空间。
他从洞口探出头,一把抓住白马的两条前蹄将之扯了进去,然后待得倪儿窜进之后用那一大块被取下的精铁严丝合缝的堵住了洞口,拍了拍手上的沙尘低声道:“我们在这里先等上一段时间,待得少年出去后再挖个洞出去。”
闻言,倪儿想起在机关棋盘下他与少年的对话,蹙眉想了想道:“你是担心这里距离入口不远,怕聂伏尹就埋伏在外面?”
“我们埋下的那些烟花绝对是燃放了,既然如此,城中的人都该是看见了,聂伏尹肯定也来来,但在机关城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他的身影,想必应是觉得实力不及顾公子等人而没有进入,如今多半就埋伏在入口处做着伏击的准备。”
莫小九说道,话音落下,他忽然想起了武小剑,才发现一路并未见到其身影,而按推测,青龙帝国的人应是全部进入了机关城,那么他去了哪里?难不成已在与聂伏尹一方的交战中被杀了?
思索中他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在镜像天下中相遇虽然没询问过武小剑在何境界,但从当初分手时他的修为来看,仔细算算现在顶多也不过两道灵轮与三道灵轮之间,若是真的参了战,那么必然就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
想于此,莫小九心中有些发堵,在认识倪儿之前,他己与武小剑可都是对方唯一的朋友,若其真已死,那么在日后斩杀东方问天之时就务必要多砍两刀代他报仇!
倪儿不知他为何突然间神色变化,但也没有多问,将目光落在他的右手上,问道:“那才那团红晕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看见过?”
莫小九回过神,暂且不去想武小剑之事,抬手将无极凝聚了出来,说道:“男子为此物取名为无极,是由无尽诡异的细小丝线组成,它便是你当初在塔中火焰尽头处看见的那个巨大血球。”
倪儿一怔,眼中逐渐浮现出惊色,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手中的如雾似晕之物,极目间果然见得其中有着无数的丝线在急速的绕动,说道:“可那庞大的血球怎么会变成了这么小?又怎么会出现在你手上?”
莫小九扬了扬嘴角,下颌几乎翘得与她头顶齐平,轻哼一声炫耀道:“你家少爷我天赋异禀,难道还搞不定这一小小血色球体?当时我一张嘴一吸气就是狂风大作,将它生生吞入了腹中,怎样?厉害吧?”
进入塔之前男子就说过此事,而如今两人又成功的穿过了整座塔和通道来到了这里,所以倪儿相信莫小九是将那血色球体吞入了腹中,但却不相信如他所说的这般轻松,于是斜眼以对道:“那你为什么还在塔中呆了近百天这么久?”
被当场揭穿,莫小九不由有些难堪,皱着鼻子皱着眉,心想这下丫头太懂得给人留面子了,幸好此处无外人,若不然这可该如何下台。他散去无极,手掌一翻中指一曲,戒指便有一抹白光掠出,随着动作悬浮在了并拢的双指指尖,说道:“不仅如此,这把断剑也被你家少爷收入了囊中,能够随心驱使,可是远攻杀人之良器,有了它,什么偷袭之类的事可就容易多了,以后谁要敢得罪小爷,小爷统统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
看着眼前光可鉴人的断剑,倪儿猜想这应该便是莫小九宗门的圣物纵剑了,她仔细的观看完整把剑,待得没发现其他奇异之处后将双手在胸前一环,身体后靠在趴在后方的白马身上,说道:“你现在不过天玄初期,连我都打不过,能刺死谁?”
莫小九眼中的兴奋炫耀情绪顿消,脸上爬满了败色,直觉得与这小丫头片子谈论某些事情完全是吃饱了没事找罪受,于是干脆闭口不语,收起纵剑也将身体靠在了白马身上,然后过了片刻似想到了什么,疑惑的转头道:“丫头,曾记得我进塔之前并没有来得及留下食物,这么多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说道这事倪儿有些来气,那近百天的时间她可是在无尽的担心害怕中度过,连眼都没合一下,可眼前这没心没肺的人在走时竟然连食物都忘记了留下,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在棺材中不知多久,没有食物不也一样活了下来,倒是你,怎么没被撑死!”
莫小九满腹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心想在火海尽头时男子一挥手这该死的白马一转身便将你送了出去,我哪来得及留下食物,再则那些时日少爷我也是在昏迷中度过,戒指中的食物从未曾动过,又怎么可能被撑死。想到此处,他忽然更费解的低下头,将目光落在了腹间,按理说这么长的时间自己早应是饥肠辘辘,甚至被饿死了才对,可怎么到现在也毫无饥饿感?难不成这一昏迷昏成了神体,可以辟谷?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隐隐可闻的密集回声,似是因有人正在用双脚脚尖不断的在精铁洞壁上点动所发出,而后不多时,声响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衣角于空气中卷动的猎猎之声以及因伤势未愈所导致的急促喘息声,想必应是那少年赶至,此时正沿着通道急速而上,追击着莫小九两人而来。
莫小九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眼有凶光的盯了一眼白马,那意思是你要是敢弄出一点动静小爷我就先宰了你!回过头,他左手拔出一把黑刀,右手一张无极翻涌而出,倾身小心翼翼的附耳于洞口,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倪儿本欲凝聚出双刀,但想了想之后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她的刀太长,在这小小的空间中根本伸展不开,于是只得攥紧了小拳头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