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原委

冥冥中似乎一直有个声音,指引着高庸涵一路朝升仙台的方向而去,这个声音是在踏上仙山那一刻响起的。兴许是受到须弥山灵气的影响,又或者是阴阳至为均衡的抚慰,甚至是灵山碎片带来的别样感悟,高庸涵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自然顺畅,恍惚中似乎和天地一起呼吸,一起律动。心神中既然有了这样的暗示,那就无须迟疑,只需顺着凌空欲飞的天梯拾阶而上即可。

终于踏上了升仙台!

顾不得四周大气磅礴金碧辉煌的殿堂,顾不得屹立四周身高百丈的金刚,顾不得依山而建栩栩如生的道尊金身塑像,高庸涵和紫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祭坛的正中央!

从祭坛边缘到中央,足足有九百九十九丈,地面全由平整如镜的红炎萤瞳玉石铺就,玉石表面刻满符篆,在淡红色的毫光中隐隐欲飞。祭坛处于须弥山正中,在灵气环绕之下,仿佛成了厚土界的中心,天地的中心,乃至整个宇宙的中心,俨然是通往大道彼岸的智慧之门。

对于修道之人而言,能有幸瞻仰升仙台祭坛,都会生出无比坚定的修行真心,更遑论置身其上?而此刻,就在祭坛中央,一个人负手而立,竟似与祭坛合为一体。从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漫天灵气相互融合,一呼一吸都蕴含了无穷的奥妙。

高庸涵和紫袖相视愕然,看着那人就这么随意一站,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个错觉,似乎那人由灵气化生而来,由须弥山化生而来!

这是怎样的修为,怎样的境界?

“高庸涵,我等你多时了!”那人看到二人现身,眼睛一亮,朗声道:“我曾听玉霄王说,你有一位鸾龙部族的红颜知己,想来这位就是紫袖公主了?”

“我是紫袖,不过——”紫袖微微一笑,心中却着实吃了一惊,眼前这人根本就是仙界中人,凭自己和高庸涵之力,恐怕很难对付得了。心中暗自盘算,面上神情依旧,淡淡说道:“我该称呼你大天师呢,还是叫你原界帝君?”

“大天师也罢,原界帝君也罢,不过是世俗的称呼而已。”那人笑了笑,悠悠道:“我本来只是一只九尾灵狐,无名无姓,还是九界道祖给我取了狐晏这个名字。只可惜一步行错,不得已顶着丹意的名号苟活于世,今天总算可以恢复本来面目,你们还是叫我狐晏吧!”

“狐晏,狐晏!”高庸涵轻声念了两遍,不禁叹道:“你当年掀起那么大的风浪,结果弄得天怒人怨,如今二次出山,为何还是执迷不悟,一心想要统一厚土界?”

“算起来,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不一样铁了心和我作对?”狐晏哈哈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我本是同一类人,何必再问?”

“嗯,说得也是!”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高庸涵和紫袖已然踏上祭坛,走到离狐晏三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听了狐晏的话,高庸涵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只是我对有些事情还不大清楚,反正等会就要做个了断,不如你为我解答一二?”

“所以说,俗人就是这样,总要被过去的事情羁绊。”狐晏撇撇嘴,摇头道:“你本是大有来历之人,为何还要学那些世俗中人?过去心不可得,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明白?”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所谓过去心不可得,说的是不必沉迷往事,至于从往事当中汲取经验教训,又有何不可?”

“也罢,你想知道什么?”狐晏不知为何,今天的心情极好,对高庸涵的要求并未拒绝,而是一口答允下来。

“焚天坑异象是不是你弄出来的,此后目桑失踪拓山殒命,是否也和你有关?”这三个问题,乃是玄明盛世以来,修真界最大的悬案。按照高庸涵获取的消息综合来看,狐晏的嫌疑最大,此刻当然要问个清楚。

“我本是上仙,秉承天命下凡统领凡间,只因为世人愚昧无知,逼得我不得不诉诸武力。结果被人诬陷,险些蒙受不白之冤,惟有躲在焚天坑内逃过一难。”狐晏至今不觉得自己当年所为有什么过错,即便是错,也只是错在低估了修真界的实力,低估了人心的险恶,故而说的是理直气壮:“三十多年前,我于机缘巧合之下苏醒过来,只因一时不慎毁了肉身,无奈只得夺舍重生,成了千灵族人丹意。只看焚天坑异象惊天动地,便足以证明,我乃是应运天意而出,实乃天命所归!”

“你既是应运而生,为何不正大光明地表明身份,反要行那阴谋之事?”

“世人大多被贪念妄想所蒙蔽,哪里肯听我的忠告,惟有让他们臣服在脚下,方能使他们真正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照你这么说,难道玄元宗两任宗主拓山和目桑,也不明白你所说的‘天命’?”高庸涵没想到狐晏竟是这般想法,忍不住语含讥讽,可是狐晏却一点都没听出来,似乎完全陷入到一种狂热之中。

“不错,他们不但不接受我的好意,反而说了一大堆歪理,甚至还要对外人揭穿我的身份!”狐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寒声道:“没办法,我只好采用非常手段。”

“目桑现在何处?拓山又是怎么死的?”

“说实话,我很欣赏目桑,就像欣赏你一样,可惜,你们都不能为我所用。不过我念在他年纪尚轻,只是将他关在一个地方,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什么时候放他出来。”狐晏说到这里,流露出一丝不忍,轻声叹道:“拓山不一样,他太固执了,而且连以前的情分都不顾,我只好痛下杀手。”实际的情形是,拓山修为太高,而狐晏那时刚刚重生不久,修为尚不及鼎盛时期的三成,只能杀人而不能活捉。

“嗯,此后的是是非非你不说我也想得到,多半都是你在幕后策划。”

会盟牧野原,重始宗趁玄元宗衰弱之际,凭雄厚的实力一举统领修真界。此后灭掉大衍国,一力打压玄元宗和天机门,继而独霸须弥山,一步一步走到顶峰,无不是狐晏有意为之。包括羽农、虎风等人,想来也是凭借他以往的威望,以及许诺的好处拉拢到身边。只是这当中还有一点,不大令人明白。

“你当年大张旗鼓地挖掘万仙大阵的阵眼,难道不怕引来仙界的注意?”

“我问你,修仙最难的是什么?”对这个问题,狐晏不答反问。

“是心境。”

“那么最危险的又是什么?”

“应该是天劫。”

“而我,”狐晏一自指,又是得意又是惋惜道:“这两样都不成问题,但是在复原的过程中,却遇到了瓶颈,无法突破的瓶颈!”

“哦,愿闻其详!”能让一名上仙感到为难的地方,高庸涵自然充满了好奇。

“问题就在这身皮囊上面!”狐晏无奈地说道:“修仙要的是心境和修为,可是修为的提升也需要一具好皮囊。”

说的通俗点,肉身好比是一个容器,心境好比是往闭合容器的开关,而修为则好比是水。心境越高,意味着肉身与天地间的默契就越大,越容易从外界感知和吸收到有用的东西。这些有用的东西,比如说灵气,就会转变成修为,进而不断强化肉身。反过来,随着修为的不断加强,对于天地自然的体悟自然会有所增益,同样可以开阔眼界心胸,促进心境的提升。对于所有的修真者而言,三者总是相辅相成,互为依托,故而不会出现什么异常。

狐晏不同!他是仙人的心境,顶尖大宗师的修为,普通修真者的肉身,组合在一起当然会有问题。尤其是修为逐渐恢复,肉身愈发不堪重负,而他又不愿意,也不可能耗费大量时间从头修炼,就只能想法子使这身皮囊尽快与心境相匹配。这么一来,就只好打万仙大阵的主意了。

九界坍塌之时,狐晏作为上仙,曾跟随仙界之主一同排下万仙大阵,对于阵眼中安放的仙家宝贝知之甚详。只可惜,阵眼是由几位古仙人亲自布置,后来更是加了许多厉害的禁制,连一般的仙人也无法轻易找到。还好,他无意间听说了法阵图的传说,于是暗中留意,最终如愿以偿地从高庸涵手中抢到了那张法阵图。这就是西岭戈壁发生的那一幕!

“原来是你抢了那张法阵图,可是巨灵岛又是怎么一回事?”高庸涵不免有些糊涂了。按理说,狐晏既然得到了法阵图,怎么还会弄错,去挖一个假的阵眼?

“万仙大阵阵眼里面安放的都是仙家至宝,当然不能被人随意擢取,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在这一点上,狐晏倒是清醒得很,狡黠地笑道:“我那么做,只是为了给手下那帮人一个希望而已。其实,真正的六个阵眼我早就已经找到,并且打开了。”

“你们一定想不到,须弥山下面藏的是什么东西,而要从那样东西当中获取真正的好处,只有先掌控六个阵眼才能实现。”

“糟糕,灵山碎片莫非被他给得到了?”高庸涵心中一紧,口中犹自说道:“我明白了,难怪你在巨灵岛一战过后销声匿迹,原来是躲在须弥山修炼真身!”起初,高庸涵还以为狐晏是怕仙界惩罚才躲了起来,此时看他意气风发的模样,自然猜得出十多年来他在做什么。

“不错,若非汲取了须弥山灵气以自用,焉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恢复神通?”说到这里,狐晏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股强烈的自信回荡在整个祭坛。

“果然不愧是原界帝君,每一步都在计算当中,难怪可以将天下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那倒也不是,至少盈盈的遭遇就在意料之外。”狐晏摇了摇头,对月空盈的遭遇显然难以释怀,不由得问道:“救你的那个魔界妖孽呢,怎么没来么?”

“他另有去处,再也不会露面了。”高庸涵不愿在杜若的问题上多做纠缠,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何对我另眼相看,几次都放我一马?”

沐芳谷玄冰裂隙,狐晏不但放了高庸涵,而且还帮他渡过了修行中至为凶险的关口。悬空岛道祖崖,羽农暗算丹鼎门宗主丹泰常,并且嫁祸于高庸涵,就在他走投无路之际,月空盈和智薇散人及时赶到施以援手,将他平安带到星河屿。再后来,巨灵岛一战,狐晏并没有非杀他不可的意思,最后动手的乃是丹鼎门的人。从这几件事当中,高庸涵都察觉到,狐晏似乎对自己殊少恶意,只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我这一生,最感激的人就是九界道祖,今天这么做,其实和他对我的期待也有关。”狐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深沉,隔了片刻才凝声道:“自从道祖坐化之后,我就时常在想,道祖为何要离我等而去。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人,从那个人身上,我闻到了道祖的气息。”

“那个人就是道一真人?”高庸涵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听到种种秘辛,尤其是默提上人和九幽神君所说,对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似乎有种豁然开朗的领悟。

“你果然是身具慧根,连这个也能猜到?”狐晏大为诧异,瞪大了双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才点头道:“没错,道一真人便是九界道祖的转世,而在你身上,我又找到了一丝道一真人的气息。追本溯源,你勉强可以和我扯上一点渊源,所以我才会一再容忍。”

“唔——”高庸涵长长出了口气,闭目想了一会儿,将所有的事情按照顺序粗粗理了一遍,对于厚土界三十多年的走势大致有了个把握,睁开双眼问道:“你现在修为尽复,接下来是否准备有所动作呢?”

“那是自然,不过我绝不会像上次那样急切,这一次我是势在必得!”

“咱们两个都是同一类人,我说服不了你,可也无法赞同你的作法,说不得只好走最后一条路了。”高庸涵盯着狐晏,正容道:“哪怕再过一千年,甚至一万年,你都是厚土界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人物之一。能与你一战,我深感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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