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篾匠

老罗是个篾匠,是干溪镇最好的篾匠。过了清明,他就开始编织篾具。他什么都会,背篓、竹篮、草席、萝篼;什么都编得好,耐用的背篓、精致的花篓、大而圆的竹匾。我闲着无事就喜欢去老罗家看他编织,老罗总是吃过了饭,喝上一碗有浓又苦的老鹰茶,再吃上一支味重呛人的大叶子烟,才背着手踱到大柳树下,开始一天的活。

竹子昨天已经砍好,又锯去了头尾无用部分。老罗打开篾具箱,从里面拿出篾刀,先是剔除竹节上的疙瘩剔得滑溜溜的;再劈开一筒青竹,对剖再对剖,直到析成细长的竹片;竹片析好了,再把竹皮竹心剖析开,竹心放一边,是没用的,竹皮还得剖析,青篾放一边,黄篾放一边。剩下的篾条,粗细均匀,青黄分明,一切准备妥当了。

“罗二爷,你这是要织什么?”我摆弄着青篾和黄篾,混在了一起。

“编竹篓,”老罗头也不抬,很快已经编好了底子,“编背篓这底子最为讲究,全部的重量都要靠底子来承受,不能马虎。”

编好了底子,老罗长满老茧的双手灵巧地在青篾间穿插。在我手里不听使唤的青篾似乎活了过来,交错盘旋,已经有了我肩头高。

“玉儿你不要弄混了,”老罗伸手拿篾条,他的一只眼不好使,分不清青篾和黄篾,“给我分几根青篾。”

我挑了青皮的篾条递给他,老罗的手揉捻着竹条,最后挑了一根,这才继续编织。

“二爷,你摸什么呢?”我不解他那个举动。

“每一根篾条都有自己的生命和呼吸,我在找感觉,不能随意安插。”老罗说得头头是道,我却总觉得他在胡说八道。这些篾条粗细长短明明都一样,哪有什么不同。至于呼吸,我觉得老罗是老了,瞎说的。书上说了,植物没有呼吸的,这样说也不对,因为万青青告诉我,扁竹根有呼吸,那么竹子更应该有才对。

我还在纠结竹子到底有没有呼吸,一个背篓已经成型,剩下的,就是把多余的篾条相互缠着,做出一个顶的样子。

“玉儿,把度篾尺给我。”老罗手上忙不回来,对我说。

“哪个是度篾尺?”我认不得这个玩意,在篾具箱里一阵乱翻,翻到一个在我看来应该是度篾尺的工具,递给老罗,“是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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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个,这个是锯子,”老罗看了看,又说,“度篾尺就是那个木柄铁打的小刀。”

我把锯子放好,终于找到了所谓的度篾尺了。可这个和我上课用的尺子大不相同,哪里称得上是尺子。我还是把度篾尺递给了老罗。

老罗结果度篾尺,插在篾条缝隙里,又把一根柔软结实的篾条从缝隙里穿插过去,循环往复。

编一个背篓只花了半个上午,老罗却没有歇息,只是抽了支烟,又开始把本来就细长的篾条再剖析一遍。

“二爷,你又要编什么?”我摆弄着篾条问。

“编凉席呀,玉儿,天热了要不要睡凉席?”老罗说着话,手上功夫却没耽搁,很快就剖析好了一堆篾条。

“要睡。”

“织凉席一定得把篾条打磨过,那样才光滑舒服。”老罗用刀削去了篾条不光滑的部分,又拿一块破布反复打磨,直到不扎手了,才停下。

我托腮看着老罗编凉席,先是织好一个边,在用青篾和黄篾交错着织。

“玉儿,走,我们去耍。”我看见罗宝从屋后下来了,还带着罗如烟。

“宝叔,你去哪里?”我问。

“我去给烟儿家的烟叶锄地,到罗家坡,你去不去?只有我和烟儿他们家的,”罗宝看了看刚编好的背篓,说,“二伯,我拿走了。”

老罗瓮声瓮气说了个“嗯”。我本来不去的,听说只有他们两家人,我也就答应了。虽说万家和罗家的恩怨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但隔阂一直存在,也只有罗如烟家和老罗家,才和我们有往来。

我看了看老罗还在织的凉席,大概还有许久,我又不是学艺的,索性不看了,跟着罗宝走了。

记得我说过,老罗是罗宗和万逢春的孙子,这本没错,只是后来听我爷爷说,万逢春当年(临近解放)回来见到小娃娃并非老罗,而是他的大哥山羊胡,现在的仁济堂罗医生。当年不知第几代罗一手(罗宗的叔叔),把医术和药店传给了罗宗的独子,又由山羊胡继承,这个仁济堂,在这些年间,传承倒是没有断过。而老罗他们大概是两兄弟,老罗排老二,只是别人都习惯称呼他为老罗了。我唯一觉得不解的是老罗怎么也有六十了,罗宝才十六,而且他向来不喊老罗为爹或是爸爸,只是喊伯伯。

我这小脑瓜子,一想到什么就要钻牛角尖,又不知道扯到哪里去了。继续回到正题,罗宝抱着没有背带的背篓,像个大肚子孕妇,走路摇摇晃晃的,逗得我和罗如烟捧腹大笑。经历了前几天一起放鸭子花的事儿后,我和罗如烟的关系也缓和了,当我昨天到她家和她和好时,她的母亲笑岔了气:“你们这些小娃娃还有过节啊。”本来我是挺认真地去和她和好的,被罗大娘这样说,让我极为不好意思。

等我们到了罗如烟家,罗大娘在,罗大伯在,罗佩佩也在,只有山羊胡不在,他应该在街上的仁济堂,给别人开药方抓药吧。

“玉儿,你幺爷身体还好吗?”罗佩佩问我。

“二姑,我幺爷身体还好着呢!”我还是习惯称呼罗佩佩为二姑,也喜欢和她一起,很亲切。

“哟,玉儿你又来了?你是不是又要和烟儿和好呀?”罗大娘手扶着锄头,笑着说。

我翻着白眼,不说话。不说话不代表我无法反驳,我只是不愿反驳罢了。我已经十岁了,又不是小孩子,他们总是拿我当小孩,总是逗我、哄我,真是幼稚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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