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死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这个世界的平民不过是耗材,是奴隶,是凭借我们的庇护才能活下来的家畜。”

“他们不配拥有人权,不值得被尊重,被当成人去对待,因为我们的力量与权力不再来源于他们,而来源于我们自己,灵能才是我们强大的根源。”

“在这个世界,是广大的平民依靠我们才能在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生存下来,而不是我们靠着剥削掠夺这些平民才铸就了强大的自己,既然如此,我们凭什么不能把他们当成猪猡,当成工具?”

曾经,满怀一腔热血的特蕾西娅对罗斯这番类似的理论嗤之以鼻,一点都不认同。

她无比自信的肯定自己不会成为罗斯那样的人,不会成为他口中的恶龙。

后来,见识到群众的愚昧,见识到那些不加掩饰没有由来的恶意,尤其是失去辨别善恶的天赋,整个世界所有人在她眼中几乎只剩下虚伪与丑恶之后。

她的想法开始改变,她觉得罗斯说得没错,她变得冷酷坚硬,不再在乎平民的牺牲与性命。

然而罗斯错了。

即使是觉醒不了灵能的广大平民,即使他们手无寸铁,柔弱无力,他们一样有着足以掀动这个世界的力量。

他们用心底的漆黑与恶,造就了冰王这头可怕的怪物。

足以毁灭世界的怪物。

这是真正解不开的宿命,真正打破不了的轮回。

特蕾西娅曾经亲自生出类似冰王那样的感慨,人类如此卑劣而丑陋,不如全部死个干净比较好。

那时她的身体里才留有多少生命死亡后残留下来的余烬与残渣。

而冰王此时,她的身体,她完全由邪恶怨念实质化为的浓稠黑泥的躯壳里,又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深渊。

她的身体在颤抖,灵魂在颤抖,正如冰王此刻对她露出一丝微笑,平静而冷漠的描述着她接下来的未来。

“红发的女武神,要么你选择被我杀死,看着我就此毁灭世界。要么继续选择燃烧生命,阻止我,杀死我,堕入永远逃不脱的轮回宿命。”

他缓缓的,仿佛预言般的说道。

“你将粉碎我的躯壳,杀死我的肉体,但与此同时,这些黑泥,这些实质化的怨念与恶意将在我死后涌入你的身体,它们看起来有形有质,但它们无形无质,你的火焰燃烧不了它们,你的灵能消灭不了它们。你的肉体将被这些黑泥所充溢,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被完全代替,如同你的上一任一样,如同我如今占据了这具躯壳的肉体主人一样。”

“你将会只剩下短暂的意识清醒时间,来将你的力量,将你的灵能与火焰化作剑,一把永无希望的宿命之剑留给后人,你期盼着有后来者继承你的这份力量,继承你的火焰斩断这样的宿命,消灭这样的恶意,但你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看不到希望的轮回。”

“你会成为我,成为新一任的冰王,你会在意识尚且清醒的最后时刻来到这里选择自我封印,为后继者争取时间。新的女武神会带着你的剑与火焰再度找上你,尝试杀死你,然后成为你,成为我,成为此世之恶。”

“她会如你一样,如上一任的女武神一样,在意识尚且清醒的时刻将自身所有的灵能与火焰凝成一把剑,一把永无希望的宿命之剑……直到这场荒谬可笑的宿命与轮回在某一刻,直到某个后继的女武神身上再也无法引发奇迹,她没有杀死冰王,反而被冰王杀死,这场轮回将得以终结,然后整个世界迎来毁灭。”

“红发的女武神,你准备好迎接这样的宿命了吗?”

冰王朝特蕾西娅缓缓踏前一步走去,特蕾西娅身体下意识惶恐的后退远离。

冰王的预言仿佛沉甸甸的事实压在她的心脏,那是一座看不到尽头的巍峨大山,重重的从天穹落下,要将那颗脆弱鲜红的器官压成粉碎。

她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那头白色恶龙临死前对她发出的嘲笑与诅咒,那缓缓上翘的,漆黑狰狞,充满恶意的微笑。

“我看到了……缠绕在你身上的因果之线,那条宿命的锁链。红发的女武神,你以为你能挣脱命运的束缚,宿命的缠绕?”

“哈哈哈哈!你也逃不脱,你也跑不了!”

“逃不脱,跑不了!!!”

她最后那神经质的癫狂笑声在耳边幻化响起,如此清晰,如此……令人恐惧。

原来,她早就知道冰王的本质,早就看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才在最后对自己说“我在地狱里等你”。

她想起了自己从那个诡雾小镇走出来时斩断了内心对宿命的恐惧,她想起了拔出赤焰之剑时,她无比自信的一定要斩断所谓的宿命,要创造开辟属于自己的幸福未来。

她的前半生在余火的时候,衣食住行,行动自由全都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她将继承先代女武神的使命,她的未来一眼就能看到头,她的人生,她的命运仿佛早就已经注定。

她讨厌这样的注定,讨厌所谓的宿命、轮回这样的字眼,即使拔出了赤焰之剑,她也要遵从本心,要做和先代完全不一样的张扬自信的女武神。

她要斩断注定,斩断宿命。

如今,阻碍在这条道路上的最后一个人,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敌人,这个可怕的怪物——

冰王。

但她却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斩断宿命的信心。

冰王所描述的未来,她所预言的未来,那样的未来……

她提起剑,手臂在发抖,手指在发颤,几乎握不稳剑,不过区区一些魔兽之死,便能让她渐渐变得冷血坚硬,成为暴君。

若是那凝聚浓缩了人类所有恶意怨念的此世之恶涌入她的身体,她又如何……能保持住自己?

“红发的女武神,若是害怕那样的宿命与轮回,你还有一种选择。”

冰王缓缓朝她伸出手来,那只被铠甲包覆的手掌,冰冷的金属手铠扼住了她的喉咙,缓缓收紧,收紧。

“不要害怕,不要抵抗。”

“挣扎,不过是让这场注定到来的绝望来得更加缓慢,更加痛彻心扉。若是就在此刻死去,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是的,冰王说得没错,与其深陷那样的宿命与轮回,不如选择死去,至少我确确实实打破了女武神的宿命,至少我还可以安慰自己没输。

但……若是我在这里选择了死去,那……哥哥呢?

夏明……呢?

心底忽然涌起一簇小小的,微弱的,却在冰雪与寒风中炽亮不灭的火焰。

不想让他们死去。

不能……让他们死去!

特蕾西娅咬紧牙齿,忽然握紧赤焰之剑,身上熄灭的灵能之焰在这一刻如超新星般爆发,熊熊燃起!

“别他、妈、的、看不起我,你这垃圾!”

她一剑砍断了她的手臂,发出咆哮的怒吼:

“什么狗屁此世之恶,如果真有那么厉害的话,让本女武神来亲自会会它试试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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