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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浚携着叶飞,一路驾着杀云回到天霞洞中,对于方才他闯的祸事,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想他是鬼谷首席弟子,若刺白找来,只有鬼谷散主应对。
况且今时不比往日,相信但凡见他诛杀公孙澜的人,便是知道了他身怀红缨长枪,即便是起了窥欲之心,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能从杜浚手中将东西抢走。
回到洞府中,叶飞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摸样,望着面前的杜浚,这一刻,他清晰的感受到,他与面前这个男子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但只是修为上的,还有行事作风。
杜浚从须弥袋中取出参王,递给叶飞,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有留下的意思。
这让叶飞又是一愣,看着杜浚手中的参王,却不接过,只是讷讷道:“这参王杜兄你留下吧,以我此刻的修为,若是被知道身怀这绝品参王……”
余下的话,他并没有说,但是其中的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杜浚也不是迂腐之人,当下收了参王,对叶飞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罢,驾着杀将出了洞府,向鬼谷‘回’字建筑而去。
来到南门,按下杀将,杜浚纵身来到了第四层,寻到那炼丹成痴的鬼谷四代老祖居所,推门而入。
房间中依旧昏暗,原本正在炼丹的老人忽闻门开声,眉头一蹙,正要喝骂,回头一看,来人映入眼帘,不禁让他脸颊抽搐了几下,暗道:“这人怎么又来了。”
当即,这老人不待杜浚开口,便说道:“我这里可真没有什么好点的丹药了。”
杜浚一怔,旋即苦笑,也不言语,一拍须弥袋,将参王拿在了手中,房间中登时被参王上的金光所弥漫。
老人一见参王,便深深的愣住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杜浚手中的参王,口中喃喃有声,却听不清说的什么。
他下意识的探手便要去抓那参王,却听杜浚此刻冷哼一声,身形一窒,霍然回神,对着杜浚强然一笑,讪讪的收回了手掌。
“你可能将这东西炼丹?”杜浚问道。
老人的目光依旧不能从那参王上面移开,心中恍然想道:“参王,居然是参王,我若是以这东西炼丹,必能提升我炼丹的经验!”
一念到此,当即答道:“可以……”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忽闻一个冷淡的声音说道:“就你手中的那些次品丹方,炼制这参王,岂不屈没参王?”
却是书生不知道何时凝现在半空,此刻淡然的看着老者,讥讽笑道:“恐怕你炼制出来的丹药,还比不上生吞这参王的效果好!”
老人汗颜,隐晦的摸了一把汗,如是说道:“前辈说的是,是弟子浮躁了。”
杜浚略微失望,开言向老人置换丹药。
老人嘴角不住的抽搐,隐晦的望了书生所在的虚空,咬牙拿出几个玉盒,放到杜浚面前,道:“我这里真的没有好些的丹药了,那些稍微入品的丹药莫不是被……”
“小气。”书生撇撇嘴,说道。
老人擦把汗,心中苦涩不已,此刻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杜浚摇摇头,拿了三个玉盒,复而在参王之上扯下几条须根,放到一旁的木桌上,不待老人拒绝,便出了房门。
祭出杀将,扶摇而上,向天霞洞而去。
这在‘回’字房舍群众便直接踏空而行,如此作为,整个鬼谷六代以下,除了鬼谷首席、赤魔居士杜浚外,还真没有别人敢如此。
天霞洞中,叶飞脸色恍然,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觉眼前一黑,抬头便看到了杀将归来。
杜浚收了杀将,来到叶飞面前,将三个玉盒递给他,道:“可惜参王不能祭炼,眼下你且拿着这三枚丹药修炼,来日我若能炼化了参王,必定分你一份。”
叶飞摇摇头,长舒一口气,看着杜浚说道:“杜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我心中已经很愧疚了,日后若再不知廉耻的分了参王练成的丹药,却要我如何做人?”
杜浚看了叶飞的一条空荡的手臂,一拳打过去,道:“我们是兄弟。”
叶飞一笑,道:“来日你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权当给我一次报恩的机会。”
※※※
“慷慨如你,杜兄,得你这般朋友,叶飞此生无憾了。”
叶飞留下这句话之后,走了,背影有些萧瑟。
杜浚明白,昔日并肩的兄弟,眼下双方之间的距离却越拉越远,却是让人有些惆怅了,杜浚叹息一声,却没有挽留叶飞,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此刻,在叶飞心中对我的感激多,还是友谊多?一个兄弟,却变成了朋友。”
杜浚也有些惆怅了。
无尽寻仙路,坎坷,尽是些想不到的愁苦。
叶飞走了,曲侯却来了。
曲侯来的时候,手中掂着两坛酒,话也不说,直接给了杜浚一坛,自己一坛,就这么灌了起来。
杜浚接过酒坛,看了曲侯一眼,也喝。
这酒,好烈。
曲侯一口气将半坛酒灌入腹中,甩手将酒坛摔倒一旁,‘啪’酒坛碎了。
“你想说些什么?”
曲侯斜眼半醉的看着杜浚,突兀的问道。
杜浚喝着酒,许久亦是将酒坛摔碎,只说了几个字:“枯魔谷、骨灰坛、鬼谷女弟子。”
这话回答的也是突兀。
但两个人好似都明白,好似本就应该如此。
曲侯静默良久,忽而叹道:“玄阴魔宗……一个玄阴却不是你我久留之地。”
他盯着杜浚,道:“荒州有多大你知道么?”
杜浚笑了,他虽然不知道荒州有多大,却知道中原有多大。
“外面才是你我的天地。”曲侯忽而说道。
杜浚摇摇头,道:“被人利用的滋味并不好受。”
“你长大了。”曲侯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个酒坛,灌了几口,道:“昔日你只不过是一个喜欢自哀自怨的毛头小子。”
“修真无岁月,千岁和几千岁又有何区别?”杜浚叹息一声。
曲侯也笑了,他望着杜浚,忽道:“和你说话很轻松,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杜浚却不笑了,他脸色一整,道:“聪明人往往都活不长时间,我还是做一个傻子的好。”
曲侯一怔,旋即长身而起,放声说道:“好一个傻子,当浮一大白!”
说完,头一仰,但闻几声‘咕嘟咕嘟’声,待他放下酒坛之时,里面的酒却已然空了。
“只是人生难得糊涂,做不成傻子,我又不想做聪明人,你说,我应该如何?”杜浚忽而悠悠说道。
“你真的长大了。”曲侯深深地望了杜浚一眼,话锋一转,道:“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杜浚漠不作态。
曲侯一笑,道:“还有一年,鬼王内谷大开,届时玄阴六代以下,各脉同代大弟子共入其中寻找尸蛊,除去公孙澜被你诛杀,还剩十一人。”
“这十一人中有两人像你一般,又是支脉同代大弟子,又是玄阴同代大弟子,还是支脉首席,亦有一人身兼支脉同代大弟子和玄阴大弟子。”
“在鬼王内谷,重要的还是你们三个支脉首席,旁人纵然寻找再多的尸蛊,也不过是得到些赏赐,但是你们一旦收集到十只以上的尸蛊,便有资格挑战玄阴首席燕竹!”
曲侯看了杜浚一眼,一笑,又道:“玄阴首席燕竹乃是本门的颜面一般的存在,哪里是说挑战便能挑战的?纵然是支脉首席和其相比,也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杜浚皱眉不语。
“此去多坎坷,鬼谷中,除了你,同去的只有三个支脉同代大弟子,而你修为的时日尚断,还需多谨慎。”
曲侯说完,长身而起,向洞外而去,却又道:“凄风山,凄风阵阵,好似少女哭泣……情冢,葬天下之情,破情屏风何其锐利?石室中的四条墓道,各有玄机,你又去了其中几道?”
杜浚一愣,玄机目光一闪,望着曲侯离去的背影,沉思不语。
洞穴外,传来曲侯的一声长叹:“大峡谷,大峡谷,当真便是你所想的那般简单么?来日事成之后,我且送你一场造化,能不能得到,就要看你自己了。”
天霞洞中,杜浚目光吞吐,皱眉沉思,暗道:“凄风山、情冢、大峡谷,曲侯临走为何偏偏说出这三个地方?”
忽而,他心中灵光一闪:“难道是玄阴老祖的仙品法宝?”
“这人修为巩基以上,不是假丹,也是化神期了,还不至于隐藏在玄阴多年,只为图谋一件仙品法宝。”
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凝现而出,看了杜浚一眼,这般说道。
只是杜浚却没有看到,书生的鬼眼隐晦的一闪,更没有听到书生的喃语:“难道,他所图的是那个地方?可是那地方……”
说到这里,它好似极为恐惧,生生将余下的话吞到了腹中,只是一双鬼眼中,却又偏偏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
※※※
凄风山,凄风阵阵。
山头上,曲侯仁立,在他的身旁,还有一女。
却是青姬。
许久,曲侯道:“昔日,你和我置气,立下誓言,不让我上这山头半步。”一笑,道:“不想此地的东西,却被杜浚取走了。”
青姬哼声说道:“你蹉跎了多少年的时光?只为了那飘渺的所在,值得么?”
一顿,接道:“此刻假杜浚之手,却也不肯放弃么?”
“杜浚去过情冢了!”曲侯忽而说道。
青姬一愣,旋即说道:“情冢?那葬天下之情的坟墓?”
曲侯点点头,道:“杜浚这人却也是个可怜之人。”
青姬淡然一笑,略带期待的说道:“不知来日,他是否能破了情冢,挣破情冢的诅咒?”
“一个情冢而已。”曲侯神态孤傲,道:“若不是你陪我同去,我独自进不了石室,还真想进去一试!”
青姬脸色遽然一冷,道:“你还不配。”
说完,顿空而去。
曲侯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苦笑一声,喃喃道:“不配?若不是因为你,我又何须窝囊在玄阴这等荒州一偶?”
※※※
天霞洞。
杜浚驾着杀将遁出洞府,作势向鬼谷外而去,但是行到半空,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去势一转,却又调头回来了。
按下杀将,落到了天霞洞外。
“我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天霞洞中灵气飘逸,我还需在洞口布下阵法,封住洞口,不让灵气外散,来日回来之后,必然能够沉淀不少灵气!”
杜浚目光一闪,再不迟疑,举步,在天霞洞外漫步起来。
一步出,阵法现,十步之内,阵法小成!
(“聪明人往往都活不长时间,我还是做一个傻子的好。”——“只是人生难得糊涂,做不成傻子,我又不想做聪明人,你说,我应该如何?”
杜浚这两句话,其实是在说,我不想知道你的事情,知道的多了,恐怕有危险,但是我又不是傻子,难以做到装作不知道,好不为难,所以,你说我怎么办?
这里用的是反问,暗含讽刺,怎么办?当然是让曲侯不再利用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