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酒量根本就不行, 只喝了几杯就晕了,思维虽然没有模糊路却是走不成了,蓝若便替青衣扶他回房, 青衣去拿醒酒汤。
蓝若把他抱到床上拉了被子包好, 又是一阵咳嗽, 陈默不禁颦眉迷迷糊糊的看了他半晌, 大着舌头道:“你…到底…么了?”
蓝若一怔, 看着他满脸醉红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道:“也没什么事情, 只是着了些风寒,过几日就好了, 没事的。”
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陈默觉得舒服, 神智也清醒了几分,“你还…要走么?”
“先不走了, 我今年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到明年春天为止可以什么都不做。”蓝若把另一只手也抚上去,“听说你开了家小面馆,我去当小工怎么样?包吃包住就可以了,我不要工钱的。”
陈默不禁眯起眼睛笑起来:“好好好…说好了啊。”
“嗯, 说好了。”蓝若的目光斜斜掠向窗外, 夜幕已然降临, 几颗璀璨的明星远远的镶在那里, 仿佛是谁无言的期盼……
手上忽然一热, 却是陈默轻轻抚上他的手。
“你放心吧。”陈默咧着嘴巴笑道,“呆在这里没什么的, 一直呆在这里也没什么……”
蓝若看了他一会儿,笑意渐渐渐染了眼眸,分外的温柔。
“嗯。”
有了蓝若之后,暗卫的日子就好过多了,最起码不再担心随时会被拉着抻面条了,以前就为了这个活儿害的他们还要决斗来决定谁下去。蓝若素有食神之称,虽然碍于杨柳山庄的规定不能亲自出手做饭来卖,指点几下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况且陈默还很喜欢他来打下手,因为这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食神,食神啊!
蓝若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衣服,头发用一根深蓝色布条束的高高的,撮了条小板凳坐在炉灶边漫不经心的往里面丢柴火,火上一大锅高汤咕噜噜的滚着。
浅浅的火光映着他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纤细脆弱感。
他最近似乎瘦了很多,陈默侧着脸看着他,暗暗的想。
就算蓝若再漫不经心,被他盯着看了那么久也反应过来了,“怎么了?”
“嗯嗯。”陈默摇了摇头,“就是看看你。”
蓝若笑了下,继续往里面丢。
“你准备在荇州呆多久?”
“……我也不知道啊。”陈默叹了口气,“事情总是没完没了的,我想走也走不掉啊。”
蓝若嗤了一声,道:“原来我一直以为你是最洒脱的一个人,偏偏被欧阳倾城纠缠住撑不开,现在可好,做什么事都不能由着自己的心了,要我说你就是顾虑太多,什么事情都不能想的做的面面俱到吧?既是如此你又苛求些什么,又不是你的事!你就是这样,什么事情都明白,就是狠不下心来。”
“或许吧。”陈默无所谓的点着头,轻轻摇晃着凳子,“他们的事,我终究还是不想掺和的,现在只要在这里解决这一件事,就大功告成啦。”
蓝若冷哼一声道:“那你那么急着给他们成亲做什么,不是为了以防万一?!”
陈默眨眨眼笑道:“你想太多了吧,我只是觉得不在这里举行婚礼实在是很亏的,这里可比欧阳家漂亮多了,再者回去办的话还不知道要受那些老头子们多少的刁难呢。”
蓝若不信服的撇撇嘴巴。
陈默笑道:“别说我了,你怎么一直都蔫儿吧唧的,可以的话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开导开导呢。”
“什么可以不可以的。”蓝若笑着横他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欠了一个人很大的人情不知道该怎么还。”
“那个人喜欢你?”陈默兴致盎然的问道,无聊的时候八卦一下是最提神的,看蓝若的神色也知道不过是感情债罢了。
“但是我又欠另外一个人一条命。”蓝若笑得无害,“你说我该怎么还回去?”
三角恋?陈默看着蓝若灿烂笑容下的黯然,不由得苦笑。
“……其实不用还。”陈默想了想,道,“反正他们为你所做的是他们自己想做的而已,当然我不是说要你安然享乐,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撇那么的清楚……尽你最大的能力对他们好回报他们就行了,当然,前提是不能委屈自己。”
自古以来,人情这种东西是最难还清的。陈默知道蓝若是极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他做事情一般都是一码归一码算的很清楚,生意是生意,朋友归朋友,谈生意的时候从来不拿人情说事儿。
“他们要是这么大方就好了。”蓝若叹一口气,也不管干净,直接懒散的靠在柴火堆旁的墙壁上,“我一告假,一个一个都跑到庄里去闹事了,幸亏我假……要不然还真是没法过了,啊,头痛死了。”
“我看你现在过的也不怎么样,心里憋着能玩的逍遥么。”陈默道,“你刚刚说‘假’,假什么?我没有漏听的。”
“……假死!”蓝若翻翻白眼没好气道。
“假死?!!”陈默眼睛倏忽一亮,差点闪花蓝若的眼睛。
“你就别想了,是我的独家绝学,教你你也学不会。”蓝若哪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借机搞失踪,等风平浪静之后再出来得瑟罢了。
陈默苦瓜脸:“什么绝学啊,龟息大法么……”
他本是随口这么一说,谁料蓝若陡然瞪大眼睛:“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我们家的不传之秘哎!连其他财神都不知道呢!”
杨柳山庄的七大财神据说是从小生活在一起很亲密无间的。
龟息大法本就是危急时刻保命的招数,据说已经失传了几百年了……那是,会的人谁会没事儿干了宣扬自己会啊,人家往心口上补你一刀,不死也死透了。
陈默大汗道:“我胡蒙的,你不要急,我不会告诉旁人的。”
蓝若看了他一会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见你天天看些杂书,原来还是有作用的。”
陈默默然。
蓝若又道:“虽然你说的似乎有那么些道理,可我还是很郁卒……”
“唉,别说你了,我还郁卒呢!”陈默重重的叹口气,“你说为什么这些破事儿会发生在咱们俩身上呢?”
蓝若笑道:“我是太招摇自找的,你可就冤枉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嗯嗯嗯。”陈默赞同的点头,“明明真没我什么事的!”
蓝若上前在他脸上抿了一把,点头笑道:“你说得对极了。”
“啊?”陈默疑惑的看着他,“是么?哦,对了,还有个事儿要给你说,耳朵凑过来。”
蓝若起身凑过去。
“就是……”陈默忽然扣住他的脉门把他按在地上,一面翻身坐在他身上压住他,伸出空余的那只手随便在地上摸了几下就往蓝若脸上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满手灰呢!咯咯…看你还嚣张不?”
蓝若一面躲一面笑道:“你若真是这幅模样儿了,那些花蝴蝶们自个儿就飞走了也说不定啊!”
“放屁!我吸引人的是内在美你懂不懂?算了,你没有的东西指望你懂也是白搭…啊,你还敢胳肢我,看我不收拾够你…”
“小爷内在外在都是极品的,你懂什么,一点欣赏力都没有的家伙!”蓝若笑骂道,忽的一用力翻过身把陈默也扯到地上了。
“啊!”陈默惨叫了一声,“我早上刚换的衣服啊!”
蓝若缠着他继续在灰堆里滚,“我还要自己洗衣服呢,你嚎什么嚎啊,呵呵呵……我们这才是同甘共苦呢!”
陈默弄了满头的灰,不禁起了好胜之心,忽的抽出手直直点向蓝若的肩井穴。
蓝若咦了一声,躲过去笑道:“也罢,就让我看看你练到什么程度了。”
两人就那么缠在一起,开始你来我往的过起招来,手脚并用,指拳掌腿,毫不示弱。
蓝若本以为陈默才学了半年不到怕一不小心伤了他所以还有留手,谁料打着打着竟然落了下风,不由得起了兴致开始全力以赴。
陈默也是从未这么过瘾过,玄衣朱雀不会全力跟他打,欧阳洛武功又是弱项并且被皇甫萧绑的紧紧的,而欧阳倾城是太狡猾了,老是要彩头——每每打着打着就被压倒进行另一项运动……
这会儿虽然说不上是棋逢对手,他当然比不上蓝若能打,然而蓝若竟也不会让他太多,总是压他一筹,也能下的了手,所以真真是尽兴了。
陈默终究练武时日尚浅,内力不足,虽然招式上勉强能不落下风,但是后继无力是肯定的,便气喘吁吁的喊了停。
两人仍然缠在一起躺在地上,看着面前一寸处彼此的脸像花猫一样,不由得大笑起来。
“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光线一暗,陈默扭头看去,却是皇甫晴。
皇甫晴看着笑得喘不过气的两人,在看看纠缠在一起的手脚,眸光一暗,仍是如常的笑着,走过去拉他起来。
“没事,我们闹着玩儿呢!”陈默并没有发觉他那一霎间的变化,只是低头拍打着自己衣服上的灰。
皇甫晴拿出帕子给他擦拭脸上的灰土。
蓝若眸光一闪,意味莫名的笑了笑也起了身,却听“啪”的一声轻响,一个暗紫色的珠子从他怀里掉落在地上滚到陈默脚步。
陈默弯腰捡起来打量了一下,拇指大小,并不是完美的圆球,仿佛是什么东西的结晶一般,半透明的暗紫色,细细一看,里面似乎还有什么在慢慢的旋转,拿在手里温温热热的很是舒服。
皇甫晴手一僵,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