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心里莫名有些惆怅,两月后若能回来,她定要问问他,昨日在和风阁,他最后那句话到底说的是什么?
是不是她听到的那个意思?
原谅她当时真的没听清!
她翻身上马,正要扬鞭前行,那面色蜡黄的男子突然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伸开双臂将她拦住,声音粗糙暗哑:“鸠姑娘,捎在下一程可好?蛮荒丛林凶险,说不定在下能帮得上姑娘呢!”
十娘道:“阁下身子不好,还是安心留在南央养病吧!”
扬鞭一抽,胯下骏马飞蹄前行。
身后九位身强力壮的男子,也都如同众星拱月一般,追了上去,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当中。
容兮走上前几步,看着绝尘而去的一行人,憾道:“您看,我说过他们不会带您的吧?”
面色蜡黄的男人已经不再咳嗽,他挺了挺脊背,挥手道:“你回吧!我再等等!今日出发去蛮荒丛林的人,应该不止鸠十娘一行!”
“可是……”容兮想要劝说。
男人挥手:“回吧!”
容兮咬咬唇,终于还是听话的答应道:“是!容兮这就回去!”
百谷客栈。
鸠七娘和永姜两人也换了简便的衣物,又带了些随身之物,从客栈大门走了出来。
早春的寒风中,鸠摩雄已经等了很久,一看见鸠七娘从里面出来,急忙迎上前说道:“七娘,七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鸠七娘十分意外的往后面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里?”
鸠摩雄满眼焦急,伸手抓着鸠七娘的手连声问道:“七娘,你给为父说说,昨日在醉仙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说,他们说那扶桑阁下原来就是阿奴?还,还说阿奴将你的噬天焱给,给……”
鸠七娘面上罩上了一层寒霜,冷脸看着鸠摩雄。
鸠摩雄见她这副样子,更是着急起来,抓着她的手不停摇晃,急声问道:“七娘,七娘你告诉为父,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是那些人羡慕你嫁得那么好的夫君,所以才故意编造这些话来中伤你对不对?七娘,七娘你说话呀……”
鸠七娘心一恨,将鸠摩雄一掌推开,怒吼道:“你现在知道关心我?晚了!一切都晚了!”
“七娘……”鸠摩雄有些歉疚道:“七娘呀,对不住,昨天发生这样的事情,爹爹和娘亲都没有陪在你身边,你,你受委屈了……”
鸠七娘眸光中寒芒一闪,冷道:“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侧头又对身边的永姜说道:“我们走!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推开挡住她去路的父亲,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永姜自是一步不落的随后跟了过去:“七娘,七娘你慢点!”
鸠摩雄身子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再回头看过来,鸠七娘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市集人群之中。
他颌下美须不停轻颤,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无奈叹道:“七娘,七娘,你还要为父怎样做?你还要为父怎样做?你才满意……”
昨日他兴高采烈备下丰厚的嫁妆过来,本是想要亲眼看着女儿拜堂成亲的,没想到乌氏突然说不舒服不舒服很不舒服,为了不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闹出笑话,更怕给女儿丢脸,他这才急匆匆带着乌氏回了鸠府。
直到黄昏的时候,他在府中得到消息,知道了在醉仙楼发生的巨大变故,自己的宝贝女儿,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新人变成弃妇了?
鸠摩雄心急如焚,带着人急匆匆再次赶到醉仙楼,这里却早就没有了鸠七娘的影子。
他叫上了府中所有的家仆,一整夜的打听和寻找,终于有人给出线索,说是在百谷客栈后面的小树林,好似有人打斗,那人上前偷看过,认出其中一人身穿大红喜服的,正是鸠府七娘。
鸠摩雄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百谷客栈里面,整整一个晚上,从深夜到天色大亮,他一直都守在这外面,等着鸠七娘出来,想要问个清楚。
却没想到,等来的,是鸠七娘如此恶劣的态度。
鸠摩雄苦闷的连声叹息:“七娘呀,为父能给的,都已经给了,你,你怎么还怪为父呀……”
乌氏一直都在冷眼旁观,她的心早就被这个女儿给伤透了。
这时候见鸠摩雄痛苦难抑,这才上前搀着他,心死如灰道:“以后,我们就当这世间再无鸠七娘吧!”
夫妻两个,搀扶着转身离开。
永姜快走两步跟上怒气冲冲的鸠七娘,说道:“那是你父亲?他好像很关心你呢,我刚才看见他好像是要哭了……”
“别管他!”鸠七娘硬声道,脚步更快了些。
苍老再无用处的父亲,还有癫狂失去理性的母亲,他们如今是再也帮不上她一丝一毫,以后的路,只有靠她自己打拼了!
永姜还要说话,她则是几乎小跑起来:“走吧!我们去集市选两匹快马!”
永姜笑了笑跟上来,劝道:“别担心,我们此去杀了鸠十娘,再寻到心仪的灵兽,我们就回来,到时候你一样可以回去陪他们!”
说着,又要伸手过来攀鸠七娘的肩膀。
鸠七娘快走了两步,指着前面的集市道:“看!那里有卖马匹的!”
两人在马市上面略逛了逛,很快就选中了两匹枣红色的骏马:“老板,我们要这两匹!”
笑容可掬的老板为难道:“这两匹呀?这两匹已经有人相中了,这不,定金都交了!”
老板说着,将手中两袋金瓜子往空中抛了抛,又道:“两位,要不另外看看?这边还有……”
“我们就要这两匹了!”鸠七娘强势说着,伸手过来就去解马缰绳。
永姜就喜欢鸠七娘这嚣张跋扈的风格,觉得她这种时候看上去特别有味道。
当下笑着,取出金银卡来道:“老板,我们出两倍的价钱,这两匹马,我们要了!”
老板十分为难,搓着双手道:“这,这不好吧?我们做生意的,都讲究个诚信待客……”
鸠七娘已经翻身上了马背,在场中散散走了几步,十分满意胯下坐骑,便出声对永姜道:“给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他卖也得买,不卖咱们就打得他卖为止……”
话未说完,一身翩翩蓝衣的南宫采遛马回来了,隔得老远就对那老板说道:“挺好的,我就要这三匹了!”
他胯下一匹黑色骏马,马蹄如风,鬃毛飞扬,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眼跟前。
鸠七娘身上所有的嚣张狂妄气息,在看见丰神俊秀的南宫采的时候,就都已经消弭不见了。
南宫采并未看见她,翻身下马,直接到纠结万分老板面前说道:“老板,我就要这三匹,多少升金瓜子?”
永姜脖子一梗,傲道:“对不起呀这位公子,这两匹我们已经用你两倍的价格,买下了!”
那老板已经被永姜软硬兼施,逼得没有了原则和退路,这时候见南宫采回来,急忙将那两袋金瓜子原数退还,然后不停的抱歉行礼道:“对不住呀公子,我这,我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
鸠七娘从后面上上来,伸手从南宫采的手中将那两袋金瓜子拿过来,又扔还给了老板:“既然是南宫公子先看中的,我们就不夺人所爱了!永姜,我们另外选两匹就是!”
永姜不干,低声道:“我们没时间啦!再晚些,怎么追得上鸠十娘?”
鸠七娘对南宫采十分妩媚的笑了笑,硬拽着永姜去另外一侧选马去了。
南宫采也不多做纠缠,付账之后,骑着那匹黑色的骏马,带着另外两匹枣红色的,飞奔出了马市。
只有那老板心中依旧有些郁结,明明是两倍的高价,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实在是可惜,可惜了……
永姜和鸠七娘策马疾奔,往南央帝都城门口飞奔而来。阵序记弟。
那个一身竹青色长袍,依旧是不停咳嗽的男人听见马蹄声,往身后看过来。
“停一下,停一下!”他气喘吁吁的上前,伸手拦下两人:“两位姑娘可是去蛮荒丛林?行行好,捎在下一段可好?”
鸠七娘和永姜交换了一下眼色,横握马鞭不屑道:“捎你?捎你我们能有什么好处?”
男人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顿时堆上笑意,上前一些拱手又道:“捎上我,这一路上两位的吃穿用度都算我的!”
鸠七娘呵呵一笑:“永姜,这是个钱袋子呢,咱们要不要带上?”
“本公主会缺钱?”永姜傲气的的一挺胸脯子,又到鸠七娘的身边来,又催促说道:“咱们赶紧走吧!再晚只怕就追不上了!”
男人急忙伸手拽住她的缰绳,恳求说道:“带上在下吧!两位都是金枝玉叶,在下一路上可以侍候两位姑娘!”
鸠七娘乐了。
她就喜欢这种对别人颐指气使的感觉,便道:“可是我们只有两匹马?你的速度能跟得上我们的马?”
男人呵呵的笑着摆手:“姑娘说笑了!在下肉身凡胎,如何能有这么好的脚力?……不如,你们两位共乘一骑可好?”
鸠七娘皱眉,她不喜欢和别人共坐一骑!
她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多管闲事,不该搭理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
没想到永姜听了这话,却异常爽快的同意了。
她从自己的马上翻身跃下,又上了鸠七娘的马,从身后环抱住鸠七娘:“走吧!我们耽搁的时间太多了!”
回头问同样已经上马的男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十分谦虚的笑了笑,回答说道:“小姓箫,箫长空!”
“箫长空?名字还不错!”永姜回答着,扬鞭在马臀上面狠狠一抽:“驾!”
箫长空策马在城门口徘徊了几步,极目往城中某处回望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甩鞭扬蹄追了上去,将空旷琴声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