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罗带着王靖南回到耆老别院,王靖南便迫不及待的吵嚷着要见识吕元罗的法宝。虽说一起玩耍法宝只是个引诱王靖南来陪自己的幌子,但吕元罗说话算话也不吊他胃口,便问他想要变什么东西,他说对母亲甚是思念,能不能变他母亲出来陪陪他。
吕元罗一听哈哈大笑,笑话王靖南没出息,刚离家没几天就想娘亲,笑着笑着却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难过,王靖南有母亲疼爱,但自己却连母亲是谁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此刻他明白王靖南对母亲的思念之情是他无法体会到的,内心很想满足他的愿望,但奈何自己修为不足无法变化活人,况且也没见过王靖南的母亲便也无法想象其形貌,只得让他另选其他。王靖南想了片刻,想了个损主意出来,道是既然为甲子等人那么喜欢钱,便变些银子出来,由自己假意赔罪讨好给他送去,再悄悄收回来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吕元罗心想这法子倒与金葵及银家兄弟控御金银之气有异曲同工之妙,为甲子等人到处敲诈钱财多半有用处,到时候待他拿了银子去花之时收回玄气,让他大大的出一回丑。感觉此法解气,便欣然答应。此事也不急在一时,当下便给床榻变化了一顶纱帐,防止夜里蚊虫叮咬,与王靖南同榻而卧。
王靖南不明情由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吕元罗却辗转反侧不敢入睡,只闻院外夜枭怪叫,虫鸣四起,不由得有些风声鹤唳之感。直到后半夜实在支持不住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朦朦胧胧之中忽听得王靖南的叫喊声,还道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上穿跑出门来查看。
只见王靖南站在檐下一脸惊恐,指着庭院中的地面颤声道:“元罗哥你看,一大群蚂蚁在地上写了几个字!”
吕元罗一出门便发现了异样,庭院中的青石地板上有几个黑色的大字,细看之下一笔一划乃是由无数的黑蚂蚁组成,一数之下共有八个,第四个字与第五个字之间相距较大,乃是“小儿狂妄,大祸将临”,意思就是你这个狂妄小儿,即将大祸临头了,充满威胁之意,而且形式十分不祥。
王靖南被尿憋醒起来撒尿当先发现,他出生官宦之家从小读书习字自然认得形义,加上这些字并非笔墨写就,而是由蚂蚁自行聚集排列而成,这情形就有些诡异吓人了,不禁惊叫出声呼喊吕元罗。
吕元罗毕竟涉世未深,不知其中蹊跷,只道是天垂异象,心里也不禁有些慌乱。当下慌忙让王靖南协助端盆提桶用水将蚂蚁冲散,两人忙活了一阵将地面冲洗干净,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冲掉字迹后稍稍放下心来。让王靖南先回观中,并叮嘱他不要将此件之事与旁人说起,自己则坐在棋枰旁的石凳上出神思索。
就昨夜宿于耆老别院的两人而言,王靖南属于被邀之客,吕元罗自己才是主,八个蚂蚁组成的大字中所说的狂妄小儿无疑指的就是他自己。狂妄二字又是从何说起呢?难道是自己刚来云峰山便与嚣张跋扈的地头蛇为甲子等人杠上而得罪了他人?再或者是自己以籍籍无名之身拜了神仙为师,以十岁之龄便高居净字辈引起了奇人异士不满?又莫非自己年龄既小资历又浅却住在了观中耆老才有资格居住的耆老别院导致?
蹊跷,大大的蹊跷!为甲子等人欺辱在前自己反抗在后,要说狂妄那也应该是为甲子才对,再者拜仙人为师也是清宁子主动提出的,自己也曾推辞过,既拜在其门下自己的辈分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至于入住耆老别院也是掌教净华子的安排,并非自己的意愿,就此说自己狂妄似乎也说不过去。思来想去均未得要领,正自烦恼,为仁子前来,道是净尘道人等即将启程赶赴蒙舍诏,净婉子让他一起前去送行。
净华子带领净尘子、净厄子以及其他十一名渡过天劫的高手,一行十四人整装出发,吕元罗及净婉子等人送出牌楼。净尘道人见他睡眼惺忪无精打采,便低声道:“昨夜可有异样?”
吕元罗摇了摇头,表示无事发生。蒙舍阴魂为患之事不容耽搁,他不想临行扰乱净尘子的心绪,因此并未将蚂蚁写字的不祥之事告诉他。
净尘子面色微显严肃,沉吟道:“若是当晚便找事确实太着痕迹,此番我等悉数离山,宵小之徒兴风作浪的可能性反而更大,所以你越发要小心,有事可与你五师姐商议。”
吕元罗点头道:“多谢二师兄提醒,我理会得。大家都还不懂事,小打小闹罢了,你就放心吧。去蒙舍一切小心。”
净尘子拍了拍吕元罗的肩膀不再多言。
除了净字辈的三人外,其他十一名渡过天劫的高手中有一半是净华子的弟子,净尘子及净厄子门下各一名,另有三人为净字辈长老。清宁子在世之时多门人督促甚严,故此其时修炼有成渡过天劫者较众,净华子接掌清虚观之后门人弟子就松懈了不少,故此为字辈至今尚无人渡过天劫。
一行十四人尽皆背负长剑,但并非每个人都有御剑飞行之能,是以净字辈六人均需每人御剑携行一人,剩余两名无字辈弟子同乘一只白羽长腿的大鹭鸶。净尘道人携徒弟无骛子当先领路,其余人紧随其后,剑鸣破风,灵禽搏云,浩浩荡荡而去。
吕元罗服了净婉子所给的伤药,一夜过后身上挨打之处的肿痛已然基本消除,净婉子乃岐黄行家望、问之后知其无碍,便约定再歇一晚后即启程前往蒙舍助力。吕元罗内心本不愿在此多待,自然无异议。
吕元罗对观中诸如净婉子所养的白鹤及方才所见的鹭鸶很感兴趣,于是便向净婉子问起这些灵禽的来历,净婉子言道但凡身怀灵气均可借助其施展轻身法术,下者可快速奔行且比常人更具长力,中者可凌空飞掠但需不时落地借力,上者则可控御法器承载飞行,只要灵力不竭就不需落地,故此中下等灵气修为需要长途赶路之时便会借助灵禽。飞禽本身擅于飞翔,而且能够载人的皆属有灵性的异种,更是能够翱翔万里,此类灵禽极难寻获也极难驯服,因此甚是珍稀。
吕元罗听完甚是羡慕,他曾由净尘道人携带乘过飞剑,立足狭小,四周无遮无拦,只觉坐在温暖柔软的灵禽背上肯定要比御剑舒适,暗暗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弄一只灵禽当作坐骑。
穿观而过出了后门,有两条石径,左边的通往后山,右边的通向婉妙别院,分别之时吕元罗还是忍不住将无数蚂蚁排成文字之事向净婉子说了。但凡受到威胁恐吓人的内心都难以做到平静无波,更何况吕元罗还只是一个十岁孩童,净尘道人不在他唯一可以倾诉求助的只有净婉子了。
净婉子听得后也很是震惊,蝼蚁之属细微,不似一些较有灵性的飞禽走兽,通常人力难以驯化驱御,因此它们能够组成文字且含义不善就显得很怪异不祥,极有可能是神灵鬼怪之属所为,不由得有些担心起吕元罗的安危来,当下与他一道回耆老别院查看。
两人快步回到耆老别院,推门而入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之前明明已用水将蚁字冲得干干净净,此时地上竟又赫然有八个大字,字云:自欺欺人罪加一等,无疑是说他将字冲掉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行,灾祸非但不会因此而消弭,反而会再次增加。走近一看,仍然是由密密麻麻的蚂蚁组成。
吕元罗内心已由忐忑不安上升为恐惧慌乱,仰天大骂道:“是哪个害瘟病的想害老子,老子就在这里,你倒是来弄死我啊,何必装神弄鬼!”骂完双腿酸软几欲跌倒。
净婉子上前扶住,柔声安慰道:“别怕,有师姐陪着你呢。《黄帝内经》中有云,正气内存,邪不可干,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太过担心。”
吕元罗点了点头道:“多谢师姐,冤有头债有主,要是这暗中作祟之人难以对付,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为我以身涉险。”
净婉子白了他一眼道:“我是你师姐,自然要护着你。此次不论遇到什么邪神恶灵我都会与你共同进退。”
吕元罗被净婉子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心中豪迈之气也随之激发,伸手请净婉子在石凳上坐下,郑重的道:“师姐,你的一番情义小弟铭记在心,只要此番大难不死,日后定当千般的对你好。”
净婉子脸上莫名一红,微笑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咱们的师尊乃是仙人,无论是谁想与我们为难都会有所忌惮。此等藏头露尾装神弄鬼之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吕元罗心想不错,内心稍觉安定,忽然想起与红珊瑚一起司职的那只会说话的八哥来,伸手向后指了指,问道:“师姐,你知道那只八哥叫什么名字吗?”
他这问题问得有些突兀,净婉子微微一愣,会意道:“自然知道,你见过它了?”
见吕元罗点头,净婉子接着道:“它叫乌学士,是咱们师祖的灵宠,据说因其异常聪明善于学舌,师祖便给它取了这么个略带戏谑的称呼。你问这个干什么?”
吕元罗瞥了一眼地上的八个大字,坏笑道:“请它来好好吃上一顿蚂蚁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