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人群, 爱无忧手上拿着一顶竹帽,单手不停的旋转,眼睛却盯着那辆牛车。
待牛车过后,忽又嘴角轻扬,轻声喃喃自语:“看来还得在这多待一日。”
此时,一声:“喂!小伙子!不买就别拿我的帽子乱晃,弄坏了找你要钱,可别怨我!”
站在爱无忧身后卖竹帽的老头,见爱无忧一直拨弄着自己的竹帽,又不问价,又不离开,心疼自己新编的草帽,有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爱无忧好像似没听见一般,只顾着看那老汉拉着牛车慢慢的离去,脸上露出了微笑。
这可惹恼了卖竹帽的老头,愤愤道:“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棺材啊?不买趁早把我的竹帽放下!……”
老头花白的胡子长及至胸口,两条黑白的眉毛延伸至太阳穴,正一直瞪着眼嚷嚷不停。
牛车渐远,市集恢复原来的热闹,谁也不会再去讨论那老汉和棺材。
爱无忧转过身,看见老头似要想抢回竹帽的样子,他即不生气,也不觉得好笑,更是不紧不慢的将竹帽高高举过头顶,抬头装模作样的瞧了一瞧。
“怎么?小伙子,看出什么明堂来?我织竹帽有好些个年头了,方圆十里的老乡大多戴的都是我织的竹帽,没有哪个说不好的,十文钱一顶,便宜得很!”
老头见爱无忧瞧起了帽子来,以为这单生意有望做成,遂吹起了做生意那套陈词滥调。
不过,老头编织的竹帽确实很好,轻巧而结实,细小的窟窿眼被竹篾隔着,戴上后,太阳光是很难晒得着头部的。
但爱无忧根本没打算买,他只是借来掩饰一下而已,他摇摇头头道:“老人家,你这帽子织得也太稀了,你看!到处都有窟窿眼!要是戴在头上被太阳一晒,保不齐会变成麻子脸,要不得!要不得!”
老头乍一听,就知道爱无忧准是拿自己寻开心,怒目圆睁,上前一把从爱无忧的手上抢回帽子。
然后,老头鼻子下两瞥小白胡向上翘起,嚷道:“走!走!走!哪来的浑小子!到这来瞎捣乱!”跟着伸手一推爱无忧肩膀,催逐他离开。
爱无忧本就没打算买,所以并不生气,顺着老头这一推,转身自顾自的闲溜达去。
就这样在集市上到处转悠,爱无忧一样也没买到,倒是挨了别人一顿骂。
也不知他本就想这样,还是这本就是生活乐趣的一部分,不知不觉间,爱无忧竟逛有个小半天。
眼看太阳快落下去,热闹的集市也已散去,兴致已过,爱无忧慢慢悠悠的往回走。
刚到客栈门口,突然,发觉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却没有任何的杀气,本以为是路人,却不料此人到爱无忧身旁时,竟有意无意的碰了他一下。
爱无忧顿觉口袋一紧,一只手快速娴熟的从他的口袋缩了回去。
“贼!”爱无忧闪念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道:“你可是相错人了!”
此人正想快步离开,爱无忧伸手就扣住了他的手腕,还没等说话,此人回头就瞪眼质问道:“干什么?”
就见此人,灰布衣,单眼皮,眼睛小如李子核一般,扁小的鼻子下挂着两撇八字胡,嘴唇薄薄,下巴尖细,身材瘦小,整个一副猥琐的样子。
爱无忧被这长像逗得不悦之色尽失,略带不屑的笑道:“合字上的朋友,招子放亮点!在下可是个黄草窑子。”
哪料此人并不作答,反手就想挣脱离去。
爱无忧却早料到他会如此,手运劲一捏,竟捏得他“哎哟”叫出声来。
此人也是聪明的紧,知道是遇上了硬茬儿,另一只手已是不敢鲁莽出招,察言观色的问道:“俊芽儿的构子很是不赖!”
爱无忧听他所言,知道也是用黑话探一探自己,也回一句道:“糕芽儿的手也是快得很!”
此人听到爱无忧黑话说得挺利索,心中暗喜:“看来他也是道上的朋友,”忙问道:“并肩子也是老合?”
爱无忧暗道:“原来他认为我也是穿房过屋,偷鸡摸狗的盗贼了!”遂顺杆子往上,回道:“岂敢!岂敢!初来乍到,新上的跳板而已!”
爱无忧刚说完,此人紧崩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说道:“即是合家上的朋友,恕兄弟招子不昏,多有得罪!”
说话的当间,此人就把手中的那包银子塞回到爱无忧的口袋里。
即然人家都还了银子,又是合家上的朋友, 爱无忧没有理由不松开手,并双手一拱,道:“哪里!哪里!只是个误会而已,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
此人见爱无忧如此豁达,却是有意结交,忙问道:“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某姓爱,名无忧,却不知老哥尊姓大名?”
“区区不才司马云空,江湖混个小小的绰号‘妙手空空’是也!”
爱无忧倒也是听说过有这一号人物,忙一拱手道:“久仰老哥大名!”
司马云空见爱无忧如此善聊,甚是欢喜,有意更加亲近些,又说道:“兄弟,眩里圆了吗?”
爱无忧摇头道:“捏子攒!”
“即然如此,何不一起搭个伙,进去弄些酒菜,咱哥俩徐徐?”
“正有此意!”爱无忧一来想了解一下这司马云空是怎样一个人物,又加之自己也是饿了,就爽快的答应了。
两人又彼此寒暄了几句,歉让着双双进了祥云客栈。
客栈厅里,食客倒有三桌,都是些住店的商人,爱无忧和司马云空选了一处靠里的一张桌子就坐。
店小二殷勤的很,问完爱无忧俩要点的酒菜,转身拉长声音吆喝着跑进了后厨。
这当儿,司马云空两只小眼咕噜转了起来,每看一桌客人,眼睛就更亮一些。
扫略过一遍后,才凑近爱无忧窃语道:“兄弟,看见没,这些都是火点子,身上带的老瓜多得很!”
爱无忧听其言,知其意,这些客商多是些有些钱的人,身上带的银子指定不少,司马云空大概是想打他们的主意。
爱无忧当然不愿意跟他去做这种买卖,但又不想驳了他的面子,只好回道:“老哥别急,吃饱了再作打算也不迟。”
司马云空会意的一笑:“兄弟说得有理,就依兄弟所言!”
不多会,酒菜上齐,两人推杯换盏少许,动起筷子正想吃菜的时候――
“哒哒哒……”
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又在客栈门外葛然而止。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在这小地方忽然来了几匹快马停在了客栈外。
是强人?
是悍匪?
还是当差的鹰爪孙?
客栈里的人各种猜疑都有,此时此刻,静得连筷子掉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掌柜的支着下巴,盯着大门看,那样子仿佛他只是好奇罢了。
客商们倒是忐忑不安,毕尽他们是外来的生意人,打家劫舍的强盗他们也是见过的。
爱无忧和司马云空互相对视一眼,才放下筷子,齐刷刷的望向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