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城北,有一座大城,名曰‘陵州’。作为宋国最北的军事重镇,陵州城驻扎了十万宋国甲士。除却直属于宋家皇室的三万‘虎威军’,还有七万边军,掌握在一个名为‘徐川箫’的将领手中。
作为宋国中年一代中的悍将,徐川箫极富盛名。四十岁年纪,高阶玄皇修为,更是获得了宋国皇室御赐的‘中阶道器’——‘瀚海剑’。
根据晋国‘情报组织’——‘蛛网’的报告:徐川箫行军布阵有独到见解,尤擅诡道,性子暴戾,最为宋国朝野称道的是:此人每隔几日,都要杀一位晋国甲士才睡得着觉,从宋国都城来到陵州城,徐川箫不带一名家眷,不带一分银子,不带一样珍宝,只带了一辆囚车,车上押解了四十多名战场上被掳获的晋国士卒,一月过后便被他杀得一干二净。
徐川箫对此并不满足,每日必上战场,俘虏晋国甲士,供他泄愤。
在晋国的‘黑名单’上,此人排名甚至前于宋国国主,足见晋国高层对他的怨恨。
徐川箫行事极为小心,在这晋宋交界的边关重镇,每日都会有潜入陵州要取他性命的刺客。宋国皇室对此也颇为重视,派出五名‘高阶玄皇’日夜保护他的安全。
齐建新主持边关,曾多次派人暗杀他,但都以失败而告终。
叶君临此行,特地绕道陵州,目的便是杀掉这位晋国人人愤恨的宋国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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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纷纷大雨瓢泼而下。
‘临’字营驻扎在陵州城北,只有老吴和叶君临两人,悄然潜入陵州城。
两人来去如风,神不知鬼不觉。驻扎在陵州城楼上,负在排查的甲士,压根就没有发现,有一老一少悄然入城。
清明作为青霄灵域上,一个颇为重要的节日,无论齐晋,还是秦楚,都会在这一日,缅怀先烈,祭奠先祖,扫墓踏青。
徐川箫作为一个重情重义的铁血汉子,犹为注重这一点。据‘蛛网’资料,每年清明,徐川箫都会去陵州城西的‘将士陵’呆一会,念叨数句,才会离开。
叶君临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于路边买了一捧黄纸。
陵州城州牧府。
身材雄壮的徐川箫虽身着一袭文官袍,但难以掩饰尸骨堆里爬起的武将气焰。书房极为简陋,许多上任陵州城城牧刻意留下的古董珍玩,都在他上任的第一天尽数典当,得来的金银全部分发给城中士卒,文官笔吏则一颗铜钱都没有分到手。
徐川箫重武,在他的眼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大雨连绵,徐川箫坐于空落落的寒酸书房,挑灯夜读一部兵书。
一名从宋国都城带来的心腹校尉,站在门口恭敬道:“大人,有人给您送来一封书信。”
徐川箫伸手接过,粗野地撕开信封,大红信纸滑落出来,歪三斜扭地写着几个小字:“ 不要出府。”
徐川箫瞥过一眼,冷哼一声,随手将信纸丢入纸篓,丝毫没有在意。
城主府外,一名红衣刀客屹立雨中,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好好天气,下什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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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什么时辰上坟没有定数,早晚皆可。只不过今日陵州城的大雨,实在泼得厉害,坟头大多在城池西郊,离得颇远,许多平头百姓心疼衣衫,都希冀着能晚一些等雨小去了再去扫墓。
于是徐川箫一十六骑的出城,就显得十分显眼。
陵州城内青石板街道由中间往两侧低斜,平时不易察觉,到了大雨时节,看到雨水滑入水槽,才能看出明堂,十六骑披甲铁骑马蹄阵阵,重重敲在街道两旁的人心上,联系这名将军城牧在边境沙场上杀敌破百、以及日日在城牧府中杀人喝酒尽兴的血腥事迹,升斗小民们就愈发觉得这名军旅出身的城牧可以放心依靠。
城牧徐川箫一马当先,目不斜视,自然没有留意到一处高墙青瓦下,蹲着一个背上背着大剑的年轻人。
一名陵州城的老婆婆心疼少辈,默默地为他撑着伞。
那少年蹲在墙角,好不容易烧掉几张黄纸。约莫是觉得心意已到,就将剩下的黄纸放在了怀中。
老婆婆好心提醒:“给先人用的纸钱,放在活人怀里不好,年轻人,你还是丢了吧。”
少年笑笑,漫步于大雨中,转眼便不见了。
老婆婆摇了摇头,暗自叹息道:“真是怪人。”
身披‘隐身斗篷’,默默运转起‘敛息术’,走在陵州街道上,叶君临就如同是一缕幽魂。鞋袜袍脚早已在烧纸时浸湿,叶君临丝毫不在意。
徐川箫带着十五骑奔至城西‘将士陵’,一十六骑依次翻身下马。
城牧徐川箫来到一处孤零零的坟头,默默蹲下。其余十五骑皆是默默看着,未敢多发一言。
坟头里躺着的是一名老兵油子,从参军到死,除了侥幸杀死一名晋国士卒,得了个伍长之外,其余的三十年里,一直就在伍长的位子上晃悠着。
在战场上来来回回,人没有杀死几个。但长**箭里,跟阎王爷打了数年交道,愣是没死。老伍长这辈子麾下只带过五个新兵蛋子,而活下来的如今只剩下两个。徐川箫是其中一个,靠着军功,一直做到了今天的位子。还有一个在大战中被射瞎了双眼,潜心修武,没想到却成了青霄武评榜上,赫赫有名的刺客。
徐川箫蹲在坟头,慢慢打开一瓶美酒,酒水肆意流淌,与雨水一起渗入坟前泥地。
徐川箫撑起一个屏障,点燃一捧黄纸,自言自语道:“老头,你没啥大本事。不过要不是你把两个人头的军功给我,我也没有今天的地位。要不是你临死帮那货挡了一刀,那货也没有今日的风光。听说那货最近喜欢穿红,那种小娘出嫁的大红。”
徐川箫说完,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笑容:“真他娘的骚气。”
天色灰蒙,大雨依然没有减小的迹象。徐川箫起身,拍了拍手:“回府。”
忽有剑气飘摇而来,跟随他的一十五骑甲士的脖颈上,忽然划过一道血红色的细线。脖子一歪,十五颗大好人头,就这么离开了他们的身体。
血水混着雨水,落到徐川箫脸上。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背负大剑的少年。
清明大雨,烧纸不易,死人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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