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人刚才是不是提到了陆大哥?而且他似乎对陆大哥非常熟悉,连陆大哥能搞到走私药这种事似乎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楚非绯心中又惊又疑,那男子身材魁梧,帽檐又压得极低,甚至连长相也看不到,但浑身却有股让人不可小觑的气势。陆大哥和她一样都是才到天佑王朝不过两月,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朋友?
这时,只听那小贩压低声音道:"?此人是外家功的好手,小姐切勿在言语上得罪了此人。"
楚非绯额头冷汗,如今已经是高手遍地走的时代了吗?话说最近她身边出现高手的概率也太高了一点。也顾不得去想,这小贩怎么会看破他人的功夫,再抬头时,脸上已经端起了惯常的笑容。
"那阁下......怎么称呼?"楚非绯从善如流地换了表情,改了口气,高手嘛,一根指头就能戳死她的存在,陪个笑脸算什么,是吧?
那高大汉子隐在帽檐下的目光,犀利地盯了小贩一眼,并未对那小贩可怖的脸有何反应,似乎早已知晓那只是一种普通的皮肤病似的。倒像是对那小贩能看出他的武功路数有些好奇。
楚非绯轻咳一声,略略侧身,挡住了那大汉探究的目光:"咳咳,阁下?壮士?"
那大汉低沉地笑了一声,双手拱手道:"不敢,在外不便行大礼参拜,在下......"
大汉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清越的声音传来:"马夫,那莽汉是在下的马夫。"
楚非绯回头看去,见一辆乌篷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缓缓地驶到近前来,一只乌骨描金的折扇挑开车帘,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楚非绯的目光落在那执着乌骨扇的男子手上,只觉得那只手也不见得多么细腻白皙,但就是说不出的好看,仿佛那只手每一个线条都已趋近完美,带着含蓄的力度,强大却又不张扬。
楚非绯看看站在身前的这位高大的高手马夫,又看看马车里的那位,心里琢磨着,能用得起高手做马夫的,大概也是个高手吧,当下便客气地福了一福。
马夫冷哼了一声,马车里猛然发出咚地一声闷响,然后是"哎呦"一声,听动静像是猛然起身不小心撞到了脑袋:"不敢当,不敢当,折杀死小生了。"
楚非绯忍不住抿唇偷笑,这一对主仆也是有趣,不知里面的那位主人是不是也认识陆大哥?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街尾传来官兵的呼喝声:"开门,开门,捉拿反贼了!"两侧的店铺紧闭的门板被蜂拥而至的一队官兵擂得山响,楚非绯一惊,看向躲在两墙夹缝中的小贩。
小贩也是神色紧张:"他们是来抓我的。小姐,我家就住在离这不远的逐鹿山里,那里有一个遗族部落,我母亲姓云,要是我不幸被擒,烦劳小姐去救我的母亲,你那日看中的东西,我母亲也会做。"
说完,小贩深深地看了楚非绯一眼,沿着墙缝向后缩去。
楚非绯被小贩的一番话说得一阵羞愧,原来那小贩早就看出她昨日是看上了那东西,才答应帮助他的。
此时,见小贩试图从狭道中转到后街逃走,楚非绯知道以他的衣着和那张脸,要想逃掉可能性太小,不由得道:"你能往哪逃?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暂且躲上一躲?"
楚非绯本想带他去身所,找教官帮忙,邵飞教官心肠那么好,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马夫却道:"来不及了,都先上车吧。"
楚非绯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得一声低低的"恕罪!",然后就觉得肘部一紧,一股力道在腰间轻轻一托,她竟然就此轻飘飘地离了地,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就滚落进了车厢里。
车厢内,一双温热的大手接住了楚非绯,扶着她坐好,方才撤回,然后端端正正地跪坐在楚非绯面前,深深地施了一礼:"事有从权,在下崔澹雅,见过小姐。"
楚非绯吃了一惊,来不及惊讶对面那个漂亮得雌雄莫辨的美男,这时马车已然动了起来,楚非绯大急:"等等!"
崔澹雅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小姐放心,我那马夫擅长易容,你那位朋友就算坐在外面,在那些官兵面前经过,也不妨事的。"
楚非绯还是有些不放心,探身将车前部的窗帘,稍微掀开了缝隙,见赶车的位子上坐了两人,矮小的那个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的粗布长袍下部被撕掉,变成了一件短褂,腰间缠着一条马鞭,显得身形瘦弱异常,却和最初的小贩不大一样了。
高大的马夫,将马车赶得飞快,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吆喝声,似乎所有的控制都在他手上的疆绳上,端是一位控马的好手。
楚非绯暗暗松了口气,撤回身坐好。但随后又发起愁来,信明身所离西市太近,官兵们既然已经怀疑了西市,搞不好也会去搜查信明身所,那样的话,再带这个小贩回身所,就不太明智了。
"小姐可是担心这小贩的去处?"对面的美男笑眯眯地沏好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楚非绯愁眉不展地谢了接过,完全没有注意到,以她一个丫鬟的身份,在这天佑王朝,怎么会有男子给她奉茶,更别提还是一位容颜秀美的士子了。
要说当初身所的教官们担心楚非绯闯祸,不是没有道理,这丫头那些子礼仪规矩,学是学了,也记住了,但却没往心里去。
用红枝姐的话说,楚非绯看上去柔顺没脾气,其实骨子里有傲骨,那些子卑躬屈膝的东西,她其实是极看不上的,但是她这种人又是能屈能伸的,逼急了,便做得比谁都好,要是有人护着她,她能瞬间就将所有的规矩抛在脑后。
此刻的楚非绯,就半点不记得规矩礼仪了,大大方方地接了茶,道了谢,一边随意地打量着车内的装饰,一边暗暗思虑如何安排那小贩。
崔澹雅在对面的小几后端正地跪坐着,也在暗暗地打量楚非绯,越看越觉得小主子的气度坦然大气,早先他还担心小主子在相府中当下人当久了,会变的懦弱,畏缩,此时看来,不愧是真龙血脉,主子的亲骨肉啊,那气度,那心性,那仪态......
崔澹雅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小主子真是块璞玉,只要稍加雕琢,他日还怕不成为一位旷世明君?
直到楚非绯投过来警惕的一瞥:"我们这是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