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臭小子呢?”楼九夜语气有些恶劣,但是对着九曜却是态度缓和了很多,眼神中原本的戒备也慢慢放松下来。
九曜似乎对楼九夜这么亲昵的称呼有些好奇,但是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啜了口茶道:“去了冰火基地。”
“沃特?”楼九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小子到底知不知道冰火极地是个什么地方,那可是整个大陆上三大禁地之一!危险系数更是排在三大禁地的第二位,而且气候恶劣不适宜单人行动!
这丫的竟然去了冰火极地?
“他去那里干嘛?”楼九夜丝丝皱着眉头,没有注意到萧自在骤然变得诡异的表情。
“说是要去历练的,不过跟我稍微透露了一些,是要去寻找什么东西吧,甚至为此脸这个浮屠之征都放弃了。”九曜不知所谓地轻声道,在楼九夜这里却另有一番思量。
慕容河图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偏偏要去冰火极地进行冒险,明明洛图学院的所在地更加靠近凤月和无量森林的边界线,也就是无望墟的那边,要是冒险的话也应该去危险系数在三大禁地中排名最末的无望墟。
前一阵子在灰域的时候,封云遥不也跟自己说凌生就是去了无望墟么,八成也是为了历练吧。
所以重点果然是在那个所谓的要寻找的东西上么?
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在浮屠之塔竞赛面前放弃机会,反而要去冰火极地?
萧自在却是在旁边轻声提醒道:“他会不会是知道了玲珑之心的事情……”
楼九夜心中陡然划过一抹惊雷,仔细地回想着曾经跟慕容河图短短几日的相处,好像并没有提到过楼钦鸣身上的封印才对,毕竟两个人还没有熟悉到想跟萧自在这般知己知彼……自然是不会将楼钦明身上的封印告诉他的。
楼九夜迟疑地摇了摇头,但是总觉得萧自在这句话好像是有暗示的意思在里面,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最后却是猛地站起了身来,神色大变道:“玲珑之心从本质上来说,是不是还有压制两种魂力互相对冲的能力?”
“正是,怎么……?”九曜有些奇怪地看到楼九夜脸上瞬间苍白,然后就有些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道:“这臭小子竟然……啊气死我了,竟然私自决定去……”
“这么说你果然是跟他说过?”萧自在惊讶地看着楼九夜罕见的表情外露,神色间甚至有些惊慌。
“没有,一定是那小子看出了我身上有两种魂力,或者是他当时听到了我跟管寂雪的对话。”楼九夜咬牙切齿地将当时的情况细细说明了一番,却是惹来九曜奇怪的注视,被盯得实在是发毛才转过脸去问她:“九曜我可以叫你名字吧?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九曜很是古怪地笑了一下,这才慢悠悠道:“咋俩其实还是蛮有缘分的,名字里面都有个九,九曜九夜叫起来倒真像是姐妹,不过九夜看起来还并不是很清楚河图那小子的动机吧……”
还没等楼九夜自己想明白,九曜就已经直接说了下去:“河图那小子虽然看着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个冷情的主,谁要是得了他的青眼,才算是被当做朋友一般对待,不过那样的人真的太少太少了。”
“听说你们只是认识了很短的时间啊?”九曜好奇地看着楼九夜,似乎是想看看这个少女身上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魅力,不仅仅身边有了萧自在这般妖孽的人物,就连慕容河图这个眼高于顶的麻烦小孩也上赶子的要为她去拼命。
是的,在九曜看来,一个人去冰火极地就是以命搏命,稍有不慎便会葬身野外。
慕容河图如此执着于去冰火极地寻找的东西,似乎正是那个传说中的玲珑之心,而用处显然跟面前这个还处在暴怒边缘的少女有关,这让九曜一向平静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丝波动,生出一种想看好戏的兴致。
“九夜,你可真是幸运呢。”九曜不无调侃地浅笑道。
“我头好疼……”楼九夜却是扶着额头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萧自在很是配合地过去扶着她重新坐回座位。
三个人这时候反而都沉默下来,各自思虑着心事,却听到了客栈外面突然喧哗起来的响声。
九曜从窗往外一看,却是脸冷了下来,重新戴上了面纱嘱咐道:“似乎是那个不安生的少主又带着人回来了,你们暂且在这里躲一躲,不要露面。”
慕容河图曾经多次跟自己提起楼九夜这个少女,言语之中的亲近之意溢于言表,九曜本身就是个不太容易将别人引为知己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河图这么一个知己自然是会帮他照顾好他的朋友。
跟何况,她现在竟然会有点喜欢上楼九夜的脾气。
“躲怕是躲不过的。”楼九夜微微厌烦地看了眼人群最前面那趾高气扬像个花孔雀石的娄锦,语气中带着鄙夷道:“七宗都是傻蛋么,竟然会让这么个少爷出来随便霍霍七宗的脸面,还是说七宗的所有人都是这副德行。”
“娄少主怕是嚣张惯了,既然你们觉得躲着无用,便跟着我下去一趟吧。”九曜也不以为意,当先带路走了下去,整整迎上一楼大厅内正在跟小厮们对峙的娄锦和七宗门人。
楼九夜墨色瞳孔内燃起了熊熊烈火,从一开始见面这个娄锦给自己的印象就是极端可恶的,不仅蛮不讲理胡搅蛮缠而且还颐指气使**熏心!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楼九夜丝毫没有顾及七宗的脸面,既然这少爷敢这么带着七宗的人马去而复返堵在这里,相比已经有了底气,这时候若是他们退缩了,从最开始就会被人家压着拿捏了去。
“娄少主,不知去而复返是为了哪般啊?”楼九夜语调微微上扬,确实要故意激怒对方。
没想到这娄锦似乎转了性子,上前两步摇了摇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羽扇,自以为很有一副风流倜傥的俊才模样,这才对着楼九夜道:“楼小姐,适才是爷想得不够周到,委屈了楼小姐,现在爷意识到了自己的方式欠妥,因此来给楼小姐赔罪了。”
“赔罪?”楼九夜要是不知道他心里打着什么如意算盘,那就枉费了她两世为人!
“正是,爷怎么说也是在这玲珑之城有几分薄面的人物,自然是刚才急切了些,才会让楼小姐心生不满。”娄锦看到楼九夜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冰冷逐渐变成一股夹杂着笑意的复杂,以为是自己说动了对方,不由得更加口不择言起来:“爷今儿再次过来,是想诚心诚意请楼小姐过府一叙,也正好给楼小姐安排住所,这不眼瞅着比赛就要开始……”
九曜确实有点看不过去了,却被楼九夜拉住了衣袖没有立刻出声,楼九夜笑眯眯地看着娄锦,那笑容在娄锦眼中显得格外清纯动人,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陡然色变:“娄少主,九夜多谢您的好意了,不过九夜倒是没有看到娄少主有什么道歉的心思呢,不然怎么连点表示都没有啊?”
“楼小姐想要什么样的表示?”娄锦看着楼九夜那张绝美的小脸,极力压抑着心口的怒气,心中不断盘绕的都是怎么将这小妞骗回去然后各种折磨。
“至少得跪下给我磕个头吧。”楼九夜却是陡然收起了笑脸,在众人惊悚的表情中姿态优雅地摆了摆手指,似乎说的只是今天心情真好这样普通的事情。
“你说什么?!”娄锦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刚刚听到了什么?这个小丫头竟然让自己磕头谢罪?!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他娄锦可是七宗的少主,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行礼?!这丫头竟然敢让自己磕头?她受得起么?!
“哎呦,娄少主的耳朵难道也不好使了?”楼九夜似乎有些头疼地扶着额,歪在一旁的萧自在肩上懒懒道:“我说,你给我跪下磕个头,今儿的事儿咱们就揭过去了,不然的话……”
原本和煦的语调,却在局末陡然化为阴冷,原本还处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的众人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阴风吹,竟然都不敢看向那明明灿烂地笑着却好像是恶魔一样的楼九夜。
娄锦距离楼九夜最近,而且也是直直对上了那一双像是能勾魂的双眸,直觉的双腿一软就这么跪在了地上。
好在他身后的一名高手及时反映过来,一道气浪过去将娄锦拖了起来,这才没有让他当众出丑,饶是如此也有很多在场的人看出了娄锦的窘态,一时之间竟然想起了无数的嗤笑声!
娄锦何曾受过这份儿气,再也顾不得楼九夜是否能够完整地被送到他手上,而是面色狰狞地直接挥手下令:“给我拿下!生死不论!”
“娄少主,您是不是不知道您站着的是谁的地盘儿啊?”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九曜隐藏在面纱下的唇角弯了弯,眼神凉薄地扫了一圈那些剑拔弩张的七宗护卫,陡然冷喝道:“谁准许你们在我毒娘子的地盘上撒野了!”
娄锦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听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冷声说话了,就算是自己那个当宗主的爹,也没有对自己这么横眉冷对,更何况是其他需要仰仗七宗而存在的凡人。
他自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高贵的,没有任何人能够企及的,在这个玲珑城他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是太子爷一样的人物,就算是面对着凤月国的那些个皇子们,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怯懦,因为七宗在凤月国的地位,甚至可以说一度都要超越皇室的管辖,只是在最近的几十年才开始逐渐跟皇室分庭抗礼。
娄锦嚣张惯了,所以并不觉得自己的口气存在什么问题,反倒是认为自己对人家和颜悦色那是天大的恩泽,被那样对待的人应该感激涕零地跪在自己脚边上对自己献上忠诚才对,而不是像面前眼神冰冷唇边却带着灿烂笑意的少女这般,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狠狠戳在他心窝上。
九曜看着娄锦惊愣的双眸直直看着楼九夜,不由皱眉上前一步隔开了他的视线,再次冷冷道:“娄少主,您可别忘了,就算是您父亲在这里,也不会允许你随便就在我毒娘子面前耍手段,更不要说意图将我的朋友带走。”
娄锦毕竟也有着自小到大培养出的本事,从根本上来讲他虽然是个草包,却是个见多识广懂得人情事故的草包,所以他还是看出来了九曜对楼九夜等一行人的特殊对待,不由狐疑道:“九小姐误会了,小爷我只是想要邀请这位楼小姐过府一叙,并不是想要对她做什么,这怎么能说是带走呢?”
九曜不屑地嗤笑一声,刚要说话却被楼九夜拦住,却见她好像这时候突然就不担心跟娄锦彻底撕破脸皮之后,七宗浮屠之征上会出现什么变数,反而像是在故意激怒娄锦似的:“娄少主,可别怪九夜不信您,就说您来请人吧怎么说也的带几架马车吧?不然就算是九夜跟着娄少主走了,这要怎么去您的府上呢?”
“这只是其一,这其二呢,九夜还真是很担心娄少主的人品呢,您刚才临走时候可是狠狠威胁了九夜一通,这么短时间就回来请我跟着您走,是个正常思考的人都不会轻易就相信的吧?”楼九夜好整以暇地抚了抚衣袖,故作一副委屈的表情:“不过娄少主毕竟是七宗的少主,在这玲珑城内还没有谁敢将少主您得罪狠了,所以九夜虽然心中很是忐忑,终究还是要跟着少主您去的,不知少主可否原谅刚才九夜的无状言行?”
娄锦的智商只能听出来这句话的表面意思,但是其他在座的人可有不少聪明人,自然是听出了楼九夜话语里的深层意思。
在这个玲珑城里,到处都是七宗的眼线,娄锦这个七宗少主今天在这个客栈内几进几出差不多整个七宗的人都该知道了,只是到现在都没有个出来阻拦的,显然是七宗跟本就没将在座等人的安危放在心上,而且还任由娄锦这个少主做出强抢民女的举动。
问题一下子就被楼九夜从单纯的被害者,变成了整个客栈内所有人的代言人,这几句话的拐弯抹角程度丝毫不亚于攻心战,只有娄锦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自己被绕了进去,还以为楼九夜这是同意跟着自己回去了,上来就伸手要抓她手腕!
楼九夜眼眸缩了缩,却并没有动弹,竟是任由娄锦抓过来。
“够了!”陡然一声暴喝从门外响起,只见一道青色旋风快速冲了进来,直接将马上就要碰到楼九夜的娄锦拎了起来,飞向一旁。
七宗的护卫们看到闯入的人对少主动手,纷纷掉转了兵器扑了过去,却在瞬间又将在原地。
只见那慢慢将娄锦放下来的男人俊眉朗目,一双墨色深眸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线条分明的面庞上带着些许无奈和怨怒,却是当先拱手向着楼九夜遥遥一礼:“这位小姐,刚才锦儿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楼九夜并没有很吃惊,可以说她早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人的出现,而且刚刚萧自在就是在门外遥遥看到他赶过来,暗地里通知了楼九夜,这才让原本打算胖揍娄锦一顿的楼九夜改变了主意。
与其自己出手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臭扁一顿,不如借他人之手将这小子好好折磨一番。
“娄青你给我滚开,谁准你坏了小爷的好事!”娄锦扯了扯领子,回身看到来人顿时怒气暴涨,尖叫着指着男人对着身边人怒骂:“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么?为什么不给我拦住?!到底谁是你们的少主?!”
“少主……”周围的守卫们面面相觑,这两位可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啊。
娄青却是皱眉看着歇斯底里的娄锦,然后又看向明显在看好戏的楼九夜,最后只是无奈地再次行了一礼:“锦儿今日多有得罪,青这就将他带回给父亲处置,告辞。”
楼九夜脑海中浮现出一串信息,果然这后来者就是那位被七宗宗主收养,在七宗之内几乎掌控了大半权势却性格内敛低调到要死的娄青,娄锦名义上的兄长,也是最让他厌烦的存在。
“你凭什么管我!就算父亲再怎么看重你你也是个小杂种!出身不明的杂种!”娄锦目光中透着凶光,毫不留情地当众咒骂道。
娄青的眼神微不可查地一闪,暴戾和血腥的光芒并没有被楼九夜漏过,但是转瞬间就被那种看似温和的平静掩盖过去,不动生死地抬抬手,身后迅速蹿出四条人影,将娄锦直接抓牢往外拖。
“告辞。”娄青回身再次拱手就要带着七宗的众人离开,他就是来处理问题的,并不想跟这些人再做纠缠,但是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眸子好好盯在自己身上,像是要把他彻底看透一般,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地产生了一丝惶恐,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慢着。”这时候,楼九夜终于出声,顿时让娄青的脚步一顿。
萧自在则出现在门口,将最后没有出去的娄青堵住,面色不善地看着他,那表情上明明白白写着讨厌二字,没有楼九夜的允许是绝对不会放他出去的。
娄青被迫转回头来,看向楼九夜的眼神中抬着探究和不解,但是却不敢直接跟她审视的目光对上,生怕自己心底的秘密被直接洞穿。
这个少女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但是那一双墨色瞳孔却仿佛古稀老人的双眸,古井无波而又带着洞悉世事的苍凉,如果不是娄青亲眼见到,他都不会相信会有少女拥有这样的眼神。
只一眼就让他觉得无处遁形。
“别紧张。”楼九夜看到他下意识收缩的瞳孔有些好笑,自己有这么吓人么,怎么感觉他好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他的那双眸子还真是想让人探究个彻底啊,那种复杂而薄凉的感情、同时带着自尊和自卑的纠结心态,还有什么……还有而是困苦的挣扎和多年忍辱偷生的耻辱和坚持……这个男人的傲骨……
娄青猛地闭上了眼眸,这举动一下子将饶有兴致的楼九夜惊醒,对了这个男人跟自己还不熟,或者说现在还站在稍微敌对的方向,自己这么盯着人家看确实太欠妥当了。
“抱歉,公子就是七宗的娄青少爷吧?”楼九夜也不会去特意道歉解释,只是轻轻一句抱歉揭了过去,也不等着娄青承认自己的身份直接道:“你那宝贝弟弟因为一己私欲,就将这客栈里里外外的人都置于不顾,这可不是很好啊,你这哥哥就没有什么要做的?”
娄青皱眉,刚才闭上眼尖绝对是下意识地反应,他直觉这个少女能够完全看透他,这种感觉奇妙而又让人感到惶恐,他一直这么努力地想要找个人能读懂自己,却一直都没有。
甚至连他自己,现在都要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在刚才那个时刻,他竟然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被面前这个少女看透了,而且她是懂他的。
楼九夜的双眸中带着一种透彻而又深邃的特质,这种看似清澈的眼光很容易就让别人对她放松戒备,而那种深邃的眼光就能够在瞬间洞悉对方的内心。
娄青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将心内的起伏摆平,拱手道:“今日是锦儿胡闹了,还望小姐能够不再追究,这些日子以来宗主一直忙于准备浮屠之征的事宜,因此疏于对锦儿的管教,才会对小姐造成困扰,青回去后必定会好好教育锦儿的。”
“教育什么的就不必了,不过你说他给我们造成的困扰可有点大事化小的嫌疑哦,你看看这客栈到现在都被他折腾得没法做生意,而且我和我的朋友更是被他无缘无故骚扰咒骂,这是什么道理啊?”楼九夜懒懒地一挥手,似乎并不在意娄青那种刻意安抚的话语:“我们可都是应了七宗来参加浮屠塔争霸的,怎么,这就是你们七宗的待客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