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青蓦地里大叫一声:“殷野王,纳命来。”挣脱张宇真的手,如离弦之箭般射下沙丘,向天鹰旗阵中冲去。
她多少日来刻骨铭心地欲报杀母、杀师之仇,一眼觑见殷野王,登时目眦欲裂,全然不顾天鹰旗数百教众,直奔殷野王杀去。
段子羽失声道:“青妹,危险。”身子疾冲,借着向下的冲力疾逾骏马般赶至,一个起落已然拦在史青面前。
天鹰旗教众见史青单人闯阵,并不放箭,两名舵主倏然抢出,左右夹攻,不虞段子羽身法奇速,声到人到,直如从天而降般,一名舵主收势不住。恰与段子羽撞个正着。
段子羽这一冲之力较诸百丈瀑布犹为骇人,这名舵主登即如断了线的鹞子般倒飞而回,全身上下筋折骨断,成为一团肉泥。
另一名舵主惊骇之下,一刀劈出,以进为退,反向阵中跃回。段子羽五指箕张,倏然扣住刀面,一扳一掷,单刀于空中直嵌入那名舵主的胸腹。
张无忌惟恐殷野王有甚失闪,疾掠而至,周芷若手执长鞭尾随身后。
段子羽见张无忌执屠龙宝刀在手,心下凛然,掣出倚天宝剑,斜斜一剑刺出,张无忌自遇段子羽几次,均未占到上风,心中戒意殊甚,见这一剑方位古怪,不敢大意,横挥屠龙刀将剑锋所指几大穴道尽皆封住。
段子羽剑招突变,身子游走如飞,蹿高伏低,刹那间连攻出一十六剑。
他上次被张无忌缠住,史红石与七手童子双双毙命,实为心中至憾。
是以此次一见到张无忌便放手抢攻。
张无忌屠龙刀圆转如环,他九阳神功已臻化境,虽不若段子羽身内九阴九阳交融而成的奇功,却也只稍逊一筹。
况他于太极神功精熟醇粹,屠龙刀使开太极剑法,似缓实快,似柔实刚,倏然之间刀剑撞击一十六下,叮叮当当之声清脆悦耳。
段子羽招式缓缓使开,如长江大河般源源不绝,每一剑均指向张无忌防守空门,倚天剑上蓄满劲力,紫芒吞吐,耀人眼目,张无忌凝慑心神,岂敢行险反攻,运起太极神功守御。
双方各具神功在身,却也无人敢当倚天剑、屠龙刀一割之威。
是以全仗招数精妙,身法迅捷,不敢以功力相拼。
虽一攻一守,但凶险万端,每一招稍有疏虞均有杀身之祸。
周芷若见司徒明月冲下,知他们夫妻二人合手之力无人能当,长鞭一挥道:“司徒妹子,咱俩亲近亲近,上次你使诈断我一指,且再试试我的九阴白骨爪。”
司徒明月一剑将软鞭荡开,笑道:“你的九阴白骨爪火候差得远了,还是莫献丑的好。”
周芷若软鞭招式甚是奇妙,倏然间连点两式,疾攻史青和张宇真,二女见其鞭势奇速,忙忙跃后避开。
司徒明月乘隙抢进,长剑飕飕飕连攻出三招,周芷若鞭在外围,左手箕张,飘闪之间九阴白骨爪递出,爪风森森,两人立时而成近身肉搏之势。
这四人一交上手,天鹰旗教众被阻,明教围困天师教良久,双方斗得势均力敌,僵持不下,天师教虽困在垓心,但阵法精妙。
此际实力最为雄厚的天鹰旗撤出战阵,张宇初乃一世奇才,焉能放过如此良机,手中法剑一挥,二十八分坛登时从天鹰旗阵中抢出,将五行旗与天地风雷四门从中切断,十四个分坛截住五行旗,十四个分坛反将天地风雷四门围于九宫八卦阵内。
殷野王大惊,手中法旗一挥,天鹰旗急急返回救援天地风雷四门。
张宇初率总坛人众当即迎上,明教与天师教双方主力遂于三处决战。
天师教骤然脱
困而出,直如猛虎出山,五行旗与天鹰旗尚可稳住阵脚,天地风雷四门势弱,大显穷蹙。
张无忌虽全力守御段子羽凌厉无俦、湍急如流的剑势,但对周遭形势却无不了然于胸,不想自己一丝疏忽,而今好容易捉到的天师教这条大龙脱困而出,自己反倒情境不妙。
心中大急,知道只要再拖延个一时三刻,天地风雷四门便要覆灭无遗。
当下一声清啸,屠龙刀奋力一挥,突然间运起乾坤大挪移第七层心法,向倚天剑上砍去。
段子羽蓦感剑势一荡,偏开几寸许,剑锋紧擦张无忌肋边穿过,段子羽一见剑式走空登即一爪抓上,张无忌一招行险得手,暗道侥幸。
见这一爪迅猛凌厉,迥非周芷若可比,一式太极云手,反臂向其腕上拂去,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如若雷霆,两臂一触,俱感全身一震。
段子羽凝立不动,张无忌身子一晃,他不再恋战,借力飞起,如头大鸟般向前扑击。
天鹰旗与五行旗所树大旗颇多,张无忌飞掠丈余便伸手踢足在旗上借力,旗尚未动,他人已飞出,眨眼间越过天鹰旗和五行旗,投入天地风雷四门中。
他出手踢足极快,寻常人眼一花,只感他如踏空飞掠一般,身影曼妙,直如鱼游水中一般,众人俱看得心醉神怡。
段子羽、张宇初等高声喝彩,周芷若乘机连攻八爪,将司徒明月迫开笑道:“失陪。”纵身后跃。
张宇初一俟张无忌落地,当下一掌攻上,他掌势凝重如山,掌未拍至,已连幻出十几个掌影,虚实变幻不定。罡风涌荡,热浪袭人。
张无忌倏然一掌迎上,两种至阳至刚的掌力相撞,轰然一声巨响。张宇初身子一晃,虽感掌臂酸麻,却不愿退步卸力,以免失了身份。
张无忌借掌力反弹,倒蹿入天师教教众中,屠龙刀在手,更添神威,当之者无不刃断身折。
霎时间人群中血光暴射,血柱冲天而起,朗朗烈日下说不出的绚丽、奇谲、恐怖,头颅、残肢、断臂更不绝飞舞,惨叫声直使人不寒而栗,如置身惨酷地狱。
张宇初飞身追赶,空中一条长鞭横截,夭矫如龙,招式诡异,张宇初一剑挑去,长鞭一收,蓦然又向其头上圈去。原来是周芷若怕张无忌身单力孤,过来相助。
两人刹那间攻还十几招,张宇初虽功力精深强逾周芷若,但初逢九阴真经中这套怪鞭招法亦感无所适从,软鞭虽细若蚕丝,横阻空中直如高峰峻岳,难以逾越,无奈何只得落下,正落在明教天字门中。
他心头怒极,剑扫掌劈,势若雷霆,霎时间天字门教众亦步天师教之后尘,大遭屠戮,景况之惨,毫不逊于张无忌的手笔。
此时天师教的九宫八卦阵已被张无忌硬生生以屠龙刀攻破,几名分坛主见势不妙,迅即挥众后撤,天地风雷四门之围不解自散。
周芷若冲入天字门中,飕飕飕几鞭向张宇初攻去,杨逍手执两块圣火令,亦从后攻到。
张宇初一剑疾攻,将周芷若几鞭化解,回手一掌拍在圣火令上,杨逍蓦感一股大力直撞心胸,圣火令牌更如在火中烧了几个时辰般,酷热难耐,但圣火令乃教中至宝,虽然五指如握了块火炭,仍不敢撒手弃掉。
一式倒跃,避开张宇初之锋芒。心下暗自惊骇,这天雷神掌居然具如许威力。
张宇初两招迫退世上两大高手,亦是竭尽所能,忽感后心一凉,心下登即了然,喝道:“韦一笑,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
韦一笑一招得手,蓦地站在张宇初面前,奇诡地一笑,道:“你也还我一掌,不就扯平了。”
张宇初一掌推出
,才觉出中掌处真气滞结,丹田中一股真气居然提不起来。
手掌虽推出,却一丝内力也无。他又惊又恐,喝道:“韦一笑,好道行。”
暗中催运内力冲荡内力滞结处。
韦一笑知他内力浑厚,这一掌不过令他片刻间不能动手而已,虽然这是绝好的良机,但自己已然偷袭了一次,碍于身份。
便不好再出手了。
见张宇初脸上红光陡盛,知他内力已通,笑道:“你不打,我可走了。”
话音未了,他已一溜青烟般退出十几丈。
张宇初怒喝一声:“留下。”霍然拍出一掌,前掌未完,后掌续至,电光石火间拍出三掌,前后掌力相撞相催,如一股巨浪般击向韦一笑后心。
韦一笑正自得意,自己一出手便挫了对方主帅之威,虽说手段不甚光明正大,却也不落人口实。
足下方定,蓦感背后罡风如涛,心下大骇,杨逍叫道:“韦兄小心。”
韦一笑心骇欲死,竭尽平生之能向旁疾掠闪避,却被掌风扫到,只觉右半身子如中雷击,砰的一声斜栽了出去。
张无忌一跃而至,伸手扶住了他,幸免出乖露丑。
张宇初三掌一出,段子羽等无不骇然失色,不意他劈空掌力如是威猛,俱感匪夷所思。
此时张宇清与殷野王酣战良时,殷野王久闻他大战俞莲舟,剑挫殷梨亭的盛名,不敢觑之为后生晚辈,居然一破几十年不动兵刃的惯例,持一柄弯刀在手。以家传刀法迎战天雷剑法。
张宇真见两位哥哥大显神威,兴致盎然,拍手喝彩不止。张宇清展开天雷剑法,招招抢攻,殷野王年纪虽大,却极有父风,内力之刚猛殊不逊于壮时,他岂甘自屈守势,招招反攻,两人全然是只攻不守,以攻为守的招式,俨然拼命一般,着实凶险绝伦。
两人刀剑霍霍,愈战愈烈。两三丈内尘沙飞旋,激荡不止,双方人众早已被远远逼开,目眩神驰地观看这场凶险决战。
段子羽惟恐史青再突然冲上去寻殷野王拼命,便紧拉着她的手站在沙丘上,此际双方已然停止混战,唯有张宇清和殷野王尚恶战不止。
双方酣战数百回合,仍是难分轩轾,张宇清斜身一绕,嗤的一剑刺向殷野王右肩井穴,这一步斜绕迅疾无比,跨到时剑势已成,堪堪点到殷野王肩上。
殷野王反臂一刀,恰恰与剑身相撞,将长剑弹起,一脚踢出,直向张宇清小腹,张宇清骈指如刀,向其足上砍去,殷野王缩足退后,二人互有忌惮,遂乘机各自后跃。
其时已是午后申牌时分,大漠落日中,百余具尸体横摊沙上,明教已徐徐后撤,张宇初见明教虽败不乱,大是倾服,不敢追亡逐北,惟恐再中圈套。
这一战双方伤者无算,天师教埋死疗伤,忙得不可开交。
张宇真骤然间得见两位兄长,欣喜逾恒,奔过去说长道短,咯咯不休。
段子羽正与张氏兄弟叙话间,净思飞奔也似地来到近前,显是长途疾奔,已然娇喘吁吁,满面惶恐之色,到了段子羽面前,手抚胸口,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子羽心头蓦然狂震,预感到有大不利之事发生,强自镇定下来,问道:“净思,出了什么事?你慢慢道来。”
净思半晌定住神,道:“小师叔,师父不见了,我们四处找也找不到。”
段子羽稍宽心胸,待看到净思指上所戴的玄铁指环,又觉事体不妙。
司徒明月笑道:“净思,已快做掌门的人了,怎么还孩子似的沉不住气,尊师必是有要事耽搁住了,她武功高强,智谋过人,不会有甚凶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