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璀和萧玴那边也不过好。
每日一大早,就有人上折子让月相退位,要严惩月家的人,这些人与月家无冤无仇,与那贺家也并没有交往,却决然加入到讨伐月家的队伍当中,真是墙倒众人推啊!今日更是黑压压跪了一片在殿外。萧璀看着这群跳梁小丑觉得特别生气。他站在殿门边,把这些人一一记了下来,这些账以后一一都会来算。
程苍澜没有出现在这群人当中,他只需与这些人喝个茶、吃个酒、路过一下,就能让他们替他跳出来。
威超海来汇报最新进展:关于月九幽,没有查到她的出入城记录,目前下落不明,仍没有到案;关于月冷渊,经人证,月冷渊到吏司工作后因政事长期与贺于野不合,两人还曾在议事所里大吵了几架。有人看到几个月前,月冷渊议事所与贺于野吵过之后,不欢而散,又于街道上相遇,贺于野甚至大街之上动手抓了月冷渊的衣领,月冷渊并没有还手,倒是旁边的月九幽举剑就抵住了贺于野的咽喉,并放下了若再纠缠就杀他全家的狠话。
这倒是像她。
“那月冷渊作何解释?”萧玴也在一旁听着,便问。各官员因政务吵架,在哪个司里面都是存在的,但大家都是为了公事,私下有些甚至还是好友,所以这也不能作为灭门的借口,更何况月冷渊是何等圆滑的人,怎么可能与人当街吵架。但现在有人证,还不止一个。
“月冷渊承认确有在议事所争论的事实,但并没有什么大吵闹的事情发生;关于在大街上动手的事,也是有的,但原是因为贺于野喝多了仍在生气,他先动手,月九幽当日准备与他一道去看妹妹,确在旁边,只是拦了并未动手,也未说什么狠话。”
“月冷渊说的也倒是合理。但是现在贺于野死无对证,这边确有人证,该如何证明?”萧玴不知如何判断。
“现在贺家那边的亲属在城司门口击鼓鸣冤,奉了血书,要告这月冷渊纵妹行凶。知道人在我这里查着,又带上好几十两边的亲戚跪在我刑司门口了。”威超海也是满头包,明明知道有问题却查不出所以然来。
对方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留下的都是月九幽的,也着实厉害。
“王上,这月冷渊放是不放?现在也不能证明他是否知情,或是他唆使的。”威超海请萧璀帮他做决定。
“你现在放出去,门口的几十人还不把他吃了。多在你那里待两日吧,就说人证还没有确认完。先委屈他两天,你好生待着便是。等我找人安抚了那门口的人,再将他放出来。”萧璀皱着眉吩咐道。
“是。”威超海领了令下去。
两兄弟觉得头更痛了。
“这九幽是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是否看到了‘督捕令’。”萧玴问。
“定是看到了才隐起来了,这些人哪里能找得到她。现在只怕是她为了救月家,会自己跑回来,那就麻烦了。”萧璀担心的是这个事情。
再往后,翟阵又重验了整个现场,在杂草中发现了一块属于月冷渊的玉佩。据查,月冷渊从未到过贺府,他自己也承认了之前从未到过贺府,玉佩就证明了他在案发当日去过那里,这下他更择不清了。准备放出来,又被重押回了刑所。
更可怕的是,有大臣以死相谏,说月相弄权是要将吏部等各部不听话的官员统统杀死!还附了血书,一头撞死在殿外的城墙上。
“这是要逼宫啊!”萧璀和萧玴两人几天没有合眼,月祝元已不能再上殿来,这上官洐虽想拉扯月祝元,但是城内已经大乱,他忙着按住这边,那边又翘了起来,并无心与月祝元斗了。
月九幽哪里也不能去,外面还有铺天盖地的人找她,她只能依靠半烟与昫王带回来的情报。昫王跟她一样,也不能出去,只能干等着。两人就这样伴着,也不说话,各自盘算着救人的办法。
“无间快临盆了。”月九幽突然出声,倒把昫王吓了一跳。
“啊……这样啊!”昫王本想着只要她没事便好,但是现在看来,月冷渊一家也要救啊!如若不救下来,这月九幽也怕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小汜与秦柏舟带了外面的消息回来,将月冷渊与月祝元的情况也一并说了。
“这真是一环套一环啊!好计量。”昫王冷笑,“毫无破绽,民心民愤也用得恰到好处。”
“小汜,你去帮我守着无间,一步都不要离开,让冥药也去她府上,一步都不要离开。宅里的所有人全部清走,换成我们能调动人的贴身护着,月家的人也都不要,她不能有事。告诉她,我回来了,我会去救渊,让她护好这个孩子。”月九幽借口肚子饿,把昫王给支出去拿粥,便对小汜交代道。
“姐你要怎么做?”小汜看她决绝的脸,很是担心。
“你不用管我怎么做!这事儿,没有我过不去了,你不要对任何人讲,知道吗?你帮我护好无间,姐只相信你。从此时起,无论你听到什么关于我的消息,都要像没听到一样,一心帮我护着无间,直到渊没事为止。明白吗?”月九幽死死盯着小汜,“答应我!一步也不要离开她!”她再确认道。
小汜重重地点头。
“快去!”月九幽冷着脸推了一把他。小汜咬着牙快速离开,先到了半烟那里调人,然后就去了月无间的府上。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若想月九幽放开手干,就不能有后顾之忧,他要帮她去除这所有的后顾之忧。他叫上了雀儿去帮忙,雀儿比谁都可靠,而且她和冥药也能在自己眼前,不用再担心他两人。
昫王拿了粥回来,见小汜已经走了,月九幽脸色如常。
“来,吃吧,燕窝粥,我让厨房一直备着呢,你哪时想吃都有。”昫王一脸的宠溺,他将粥递到月九幽手里,又开骂冥药:“冥药这几日那药是越苦了,都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知道苦,都是我喝。”月九幽笑了。
“我试了呀,是甜药我就不拿蜜饯给你,若是苦的,我就拿蜜饯给你。这几日是越发苦了,不知道他搞什么,明日我要问问他。”昫王说得清描淡写,却不知月九幽心里已是汪洋大海、波涛翻滚。
“你也不怕中毒。”月九幽笑中带着泪,怪道。
“不会的,我只喝一小口。”昫王傻笑道,“快吃吧!”
月九幽放下碗,扑进昫王的怀里,紧紧揽住他的腰。原来,他的胸膛也不似她以为的那样瘦弱。昫王被这个场景惊呆了,怵在那里,都不知道回抱过去,双手张开着不知所措。
“幽儿……”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女人已在他怀里,没有推开他,而是她主动抱过来的,她的脸正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这才想起回抱过去,将她揽紧了。
“你为何……为何要这么对我?”月九幽轻声问。
“不为何,就想对你好。”昫王淡淡地说。
“你明知我心和身体都是别人的,还是如此待我?”月九幽抬起头,望向他的脸。
“嗯,还是这样待你,我不在意,无论你什么样子,无论过去多少时日,我都是这样待你。”昫王温暖地笑,就如他的名字“昫”字一样温暖。
“我本以为走的那日我的心是空的,走出去以后才知道心仍是满的。”月九幽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心里有你。”月九幽今天一定要告诉他,不告诉他,怕是再没有机会。
“不哭,幽儿,不哭,我见不得你哭。”昫王自己也在落泪,却还要来为月九幽擦泪。
月九幽哭得更厉害了。
“幽儿不哭,我知道你这几天难过,一切都会好的,我来想办法,我一定可以找到两全之策的,你相信我。”昫王揽紧她道。
月九幽抬起头,主动将双唇奉上,吻住了他。
这个人就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啊,无论她是什么样子,都爱她的那个人。他的心里没有山河,没有他人,只有她。
昫王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开始回应她,这一瞬的幸福让他身体上下都畅快着,心里更是要高兴地呼出声来。
“幽儿,我带你走,离开这事非……”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慢慢靠在她的肩膀上,接着整个人都靠在她身上,昏睡了过去。
月九幽将他扶到床上,看着他睡着的脸,想取下面具看看他的长相,但是又停了手,想就这样吧,记住他现在这个样子,不顾一切爱她的昫王的样子。
她留恋地回头再看了他一眼,就从窗口跳了出去,躲过院子里昫王的人,奔长街而去。
夜里的长街空无一人,只有她一人的身影。她穿着一身赤色的便行衣,头上束着男式发,扎了条红色的飘带,她坚定地往前走,没有回头,脸上的泪痕已干,再往脸上看去,已是一脸凛然之色。
一到刑司门口,守门人已认出是她的绝色容颜,惊起去叫人。
刑所前的青石板在月光下发着冷光,如同月九幽的眼光一样冷。
等刑所所有人都将她围住时,她只说了一句:“叫威超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