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平带二女儿回来那天,就把引弟锁在房间里:“你以后不要再出去,想出去记得拿个奥特曼面具把脸挡一下。啧啧,我倒霉透了,有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儿。不好好教育一下不行了。”说完,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把链条锁,反复绕了几圈,再用钥匙把房间给锁上。
钟引弟大吵大闹:“放我出去,还钱还钱,学费是我妈妈交过的,你们这对狗男女还我。”就差把房间的房顶给掀翻了。朝霞就给钟平出主意:“这样关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还要给她吃饭”。
于是商量着要不要早点说亲,嫁出去以后就可以不管了,顺便拿一点彩礼也不错的。下山村不是有一个嫁娶习俗吗,嫁到本村的女儿可以拿到丰厚的彩礼。那嫁给同村的不就可以吗?这样说不定拿到巨额彩礼呢!
钟平听完之后连忙竖起大拇指:“还是我婆娘最聪明。”他们的谈话被只有11岁的钟莱弟听见了,又开始哭上:“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哭什么哭,天天哭丧,再哭把你也给卖掉。”钟平恶狠狠地对小女儿说道。
钟引弟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直到没听到他们夫妻的声音,连忙招呼她妹妹:“莱莱,过来这里,姐姐跟你说话。”“我不要,我要妈妈,我就要妈妈。”莱莱站在原地,一言不合又开始哭了。
“吵死吵死,哭什么呀?”房间里走出阿宝,“阿宝,过来姐姐给你东西。”
“啥东西呢?”“好吃的东西”阿宝跑过去“你骗人,是不是想偷跑出去,我要告诉爸爸。”阿宝发现门上锁着一个铁链子,急忙改口。
“那是你爸爸吗?那是我爸爸”莱莱边哭边跟阿宝吵架。
“我妈妈说,那是我爸爸。”
“我爸爸”两个孩子争吵不休,谁也不服输。钟引弟大喊一声:“别吵了,都给我安静。”两个孩子一下子吓懵了,阿宝反应过来马上就说:“好男不跟女斗,我玩游戏去了。啦啦啦!”
钟引弟绝望地靠着被锁死的房门,无可奈何地瘫坐在地上。
钟平从外面回来,没听到异样的声音,就打开房门说:“引引,你这个命就是随你那死去的妈,特别晦气,不能把你养在家里,明年你弟弟就出生了,家里到处都要花钱。要么你就在家里帮新妈妈带孩子,要么你就早点出嫁。你也算为爸爸做件好事。”
周六,爱弟回家听说了引弟的事情,气得七窍生烟:“老爸,她高一都还没有上完呢,现在就让她嫁人,太早了。老妈在天之灵也不会饶过你。”气得小平拿起扫把就是一顿赶:“晦气,谁让你回家了,别跟我提你那短命的妈。给我走,马上就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要再回来。”引弟在房间里拼命拍门大喊“姐姐救命”。
第二天一大早,来了一个跛脚的老头,村里人喊他拐脚李。在村里打了一辈子光棍,半年前分到一百多万拆迁款,也算是一夜变成百万富翁。昨晚听说钟家要嫁女儿,兴奋得一夜未眠。所以一大早就开着三轮残疾车就赶来了。
朝霞倒是很热情,端茶倒水问东问西,最后还是钟平说了一句:“你的年纪比我大两岁吧,这个岁数我家引弟恐怕不合适。不合适,不合适。我钟平再不济,也不会卖女儿。”
拐脚李说:“哪能呢,我又不娶老婆,我只是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以后我要过世了有个人送上山。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听说你家的二女儿想要送人,不知道行不行?钱吗,好说的。”
“哦,这样倒是可以的,你给多少?”钟平停顿老半天,问道。
“ 你开个价,反正我说了也不作数,是吧?”拐脚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中华烟就给钟平点上。
“那如果这样,我们就要个孩子的营养费,从小到大,在家里养了十几年,现在大了会工作,会有收入的,所以每天算一万平均下来收个十七万。”
“哪能呢?我听说这个孩子在学校逃学,抽烟喝酒,去酒吧,怕以后也没有好人家了,大哥给个折扣,我就出了。”拐脚李嬉皮笑脸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啥?我钟平再不济也不可能卖女儿。”钟平吸几大口烟,朝地上吐了一口痰:“呸!”
“十万吧,等她成年我给她一个名分,到时候领个证生个娃,好歹也叫你一声外公。”拐脚李又起身拍拍衣服:“你们考虑一下,我先走了,可以的话,过两天就送彩礼过来,让算命先生挑个好日子,就把孩子过继给我。”
这时,呆在房间里的钟引弟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来回踱步。她知道现在必须马上逃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逃离这个禽兽之家。昨天,钟爱弟走的时候,把自己的小灵通送给她了,以后好联系。言下之意,当然是让她逃出去。
“十万?疯了吧?这个残废,真是不识好歹,一个老不死的想用这么点钱娶媳妇,他想的美。”人都走远了,钟平才开始愤愤不平,“搁以前,正眼都不想瞧一眼这个残废”。
朝霞说:“你女儿本来就是个赔钱货,养在家里多一天就多一天的伙食费,早点拿钱走人不是更好吗?反正她那样也找不了好人家了,在学校里的传言谁不知道啊,你还想要多少钱啊,有人要就不错了。”
钟平一时语塞,竟然觉得有些道理:“臭娘们养的能有什么好货色呢,早死早超生。还是再让媒婆放消息出去,只要高于这个价格的,还有就是家庭环境稍微好些的,以后对她弟弟也有个照应。这个拐脚李,也就是拿到拆迁款,看他能得瑟几天。”说完,拿起钥匙打开门走到引弟的床前,看看她还在睡觉,就松了一口气。
引弟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佯装自己还在熟睡中,晚上就能逃离这个家,想到这里引弟心里还有些兴奋,一时之间,愤怒、兴奋、激动、憎恨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在看到父亲走出去时有些许佝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意识到这个老男人是自己的亲身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