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谦收到信后,立刻给周夫人写了回信。
信里不仅肯定了这份名单的重要性,也同样嘱咐周夫人不要问风重华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既然丈夫与荣山海都这样说,周夫人自然不会去询问风重华。
不仅如此,她就当此事从来没发生般,还和以前一样。
见到周夫人并没有询问她名单从何而来,风重华不由松了口气。
韩辰与她的事情还未明朗,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嫁给韩辰,又该怎么解释这份名单的来历。更何况,如果被文谦与周夫人知道名单从韩辰那里得来的,她又如何解释自己与韩辰的关系?
又隔了两日,她从卫阳那里听到一个传闻,称武定候为了汉王府那几条船,想把没了父母的袁雪曼嫁给汉王世子,从而夺取汉王府的钱财。
听到这个消息,她打翻了手边的青花瓷茶盅。
这个消息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先指出袁雪曼没了父母,让人误以为袁雪曼是不甘不愿的被叔父逼嫁;其次,京城百姓们没有不唾骂武定候的,他仗着袁皇后的势,欺压百姓的事情没少干;最后,重点指出汉王府有钱,武定候嫁侄女过去是为了汉王府的钱。
这样一来,就把袁皇后与袁雪曼全给摘出来了。
传这个谣言的人,真是好生厉害。
在京城中马不停蹄四方奋走的方思义来见风重华时,笑得无比狡黠,“我听说衍圣公府的宴请邀请了县君,县君有没有兴趣看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风重华被方思义这句话给唬住了。
方思义以茶沾水,写下了一个徐字,然后笑了起来。
徐飞霜?
“世子爷听说此人曾对县君不敬,而且正巧有几方势力想要寻定国公的麻烦,所以嘛……”方思义没有再说下去,可是风重华却已然明白。
前世,徐飞霜就是在几方势力的角逐下,最终嫁给周王做继妃,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所以,风重华轻易不愿与徐飞霜起争执,可是偏偏的,徐飞霜总是紧咬她不放,好像不扯下她一块肉绝不罢休的样子。
……
五月末,衍圣公府设宴。
周夫人与鲁氏领着风重华和周琦馥一同赴宴。
太仆寺街上的衍圣公府门前异常热闹,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衍圣公府坐北朝南,共有四进院落。
周夫人等人在仪门前换乘了小撵,由孔府的仆妇们抬着进了内宅院。
做为小衍圣公的两位表亲,周夫人与鲁氏受到了超乎规格的接待。
由孔府两位嫡女孔嘉言和孔嘉善引着,来到了正房。
“刚刚喜鹊还在高枝上鸣叫,我就想着八成要来贵客。”梅夫人笑吟吟地迎了上来,一手挽了一个,领着两人上了正房台阶。
站在廊庑下正与女儿吴含笑说话的齐太太,心中是股说不出的酸涩。自打接了衍圣公府的帖子,她就欣喜若狂,提前好久开始准备礼物。可是没成想,进了内宅院后,连梅夫人的面都没有见着。 ωwш⊙TTkan⊙¢〇
她在花厅中坐着无趣,就领着女儿出来走走,却遇到梅夫人亲自迎接周夫人和鲁氏。
吴含笑看着紧紧跟在周夫人身后的风重华,却是满心的嫉妒。
“不就是有个好舅母吗?”她不无恶意地想。
周夫人与鲁氏陪着梅夫人说了会话,就开始陆续有太太和夫人前来。
不一会,谢夫人领着女儿谢玉淑来到。
谢玉淑双睫盈动,一来就拉了风重华与周琦馥说悄悄话:“你们几时来的?好久不见你们,真是想念。”
文安然与谢文郁的关系极好,在玉真观时也曾帮过她,风重华乐于和谢玉淑交好。更何况谢玉淑的父亲是二品右都御史,将来对周琦馥的婆家也极有帮助。
这时,外间有人传话:“国子监李祭酒李夫人及房太太到。”
房氏与李沛白扶着李夫人缓缓走了进来,随行的还有一位陌生妇人,她看起来较为腼腆,见人先露出三分笑容,很是招人喜欢。
众人没想到即将要当新娘子的李沛白也出来参加宴席,都是一愣。
李夫人也不解释,笑着与周夫人介绍那位陌生妇人,“这是我家的侄媳妇,娘家姓宋,打小就与沛白关系好。这次因身体不适回京休养,左右她在家里也闲着无事,我就做主把她带来了。”
原来是通州府儒学教授之妻,周夫人眼前一亮,“安人远来是客,有空要来我府上坐坐。”儒学教授不过是从九品,妻子没资格获得诰命。
外命妇的诰命分为九种:公曰某国夫人,侯曰某侯夫人,伯曰某伯夫人。一品曰夫人,后称一品夫人。二品曰夫人,三品曰淑人,四品曰恭人,五品曰宜人,六品曰安人,七品曰孺人。
周夫人称李宋氏为安人,明显是抬举了。
风重华就明白了,通州府就是文安学将来要去任职的地方,李家把儒学教训的妻子领来,肯定是为文安学准备的。李夫人今天把李沛白与李宋氏同时带来,一是为了给李沛白在未来婆婆面前撑面子,二是为了文安学将来去通州任职能多一份助力。
这也是李家对文安学给李沛白请封的回报。
果然,周夫人想明白之后,再看向李沛白的目光中就多了几分满意。
李沛白腼腆地冲着周夫人行了礼,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大嫂。”风重华促狭地唤她,倒把李沛白给羞得满面通红。
“是呀,大嫂,你第一次见我们这俩小姑子,总得意思意思吧。”周琦馥眨了眨眼睛,伸手就往李沛白腰间摸去。
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李沛白不敢太用力的躲,只是微微扭了扭身子。
周琦馥就轻轻松松地将李沛白腰间的玉佩给扯了下来。
“阿瑛,你说大表哥会出多少银子?”周琦馥将玉佩在手里掂了掂,笑嘻嘻地与风重华说话。
风重华故作严肃地想了想,正色道:“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吧。”
她们这一唱一和,直逗得李沛白面泛桃红。
李沛白抬起头,嗔了周琦馥一眼,轻声道:“你还说我,你不是也快要嫁人了?是不是也要我送给王公子点东西?”
李沛白这么一说,周琦馥立刻呆住,神情一滞。
正巧这时王澜与母亲同来,李沛白呶了呶嘴:“瞧,这不是你正正经经的小姑子来了?”
“大嫂,你真坏。”周琦馥咬着唇,轻轻捶了李沛白一下。
几个人就同时轻笑了起来,等到嘉言嘉善也过来后,几位姑娘一起去了抱厦。
抱厦外是一株合抱的大槐树,荫凉无比。旁边种了三四从竹子,墙上爬满了青藤与蔷薇,映着墙角的几株海棠和腊梅,显得幽静无比。
然而景色虽美,却极少有人用心观赏,每个人面上都是若有所思。
兵部侍郎严本初因奏对失策,引得陛下不喜,被贬去了河南做参政。然而,大家都知道,严本初是因为立太子之事惹怒了陛下,这才招此飞来横祸。
原因就在于严本初上奏折称几位皇子年岁已大,不如早早成家,而后择优者立为太子。
可是,永安帝正值壮年,春秋鼎盛……
而且后宫里又新添了小皇子。
永安帝虽贬了严本初,却下令宗人府尽快替四位皇子完婚。
宗人府已经在找钦天监算大皇子成亲的日子了。
“陛下还年轻着呢,立什么太子?那个严本初的脑子真是有些不开窍。”一个略有些熟悉的传来,引得众人频频回顾。
风重华循声看过去,却见是不知何时来的定国公嫡长女徐飞霜,正与几个少女在说话。
周琦馥就嫌弃的转过头,“陛下立不立太子,关她什么事?显得就跟她多有本事似的。”她很讨厌徐飞霜。
风重华抿了嘴笑,没有接话。一个快要倒霉的人,理她做什么?
孔嘉言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徐飞霜,心中暗自摇头。这个人就快倒霉了,却还不自知,只是一味地逞口舌之快。
“就坐在这里吧。”她不想谈论徐飞霜,就指了指檐廊下,坐得离徐飞霜远了些。
有丫鬟过来摆了茶水和糕点。
可是,徐飞霜的声音依旧飘来:“……听说为了皇子妃的事情,陛下与皇后又争执了一番……”
围着徐飞霜的几位姑娘就对视了一眼。
陛下去了避暑行宫,袁皇后留在宫中,俩人隔了这么远能起什么争执?可是她们再一想到今年陛下去行宫却没带袁皇后,心中就嘀咕起来。
于是,就屏息静气地往下听。
有个姑娘亲手给徐飞霜端了茶水。
徐飞霜接过茶水,不免得意洋洋,因为给她端茶水的是户部郎中的女儿。
“陛下有意于淮安县令和洛阳县令的女儿与大皇子和二皇子为妃,可是袁皇后却不满意……听说袁皇后为了这件事情,已气得好几天用不好膳了。”
这算什么新闻?在座的人早就知道了。
几人瞧向徐飞霜的眼神就带了鄙视,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徐县君是不是早就没进过宫了啊?我可是听说袁皇后这几日心情甚好,与留守在宫中的几位嫔妃打了好几场马球。”
徐飞霜不服了,“怎么没进过宫?袁皇后还曾夸我琴弹得好,要时常让我进宫弹琴给她听呢。”
坐在抱厦内欣赏蔷薇花的淳安郡主微微皱了眉,她穿了一件浅青色短襦,下配白色长裙,飘逸如水中的凌波仙子。
星辰般的明眸久久落在窗外的风重华身上。
而后嫣然一笑,若五月的鲜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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