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奇斋外。
一黑衣男子斋前空地之上。黑衣男子目光如炬,眼中精光四射,迸射狠厉之色,嘴角挂笑,又流露出一股淡定从容之态,黑衣无风自动,衣袂翻飞,霸气十足。一支衣袖随风鼓舞,里面竟然空无一物,这霸气飞扬的黑衣男子,竟然是个独臂之人。
黑衣男子身后,站着二十余人,各各精气内敛,内息浑厚,显然修为极高,具在真人一级之上。九州之上,能人异士甚多,然而修为高深之人,却是少之又少。但凡功力达到真人一级,便是万人骄楚,一人足抵千军万马。到了仙人一级,更是凤毛麟角,九州之大,能道出性命来的,也不过百余人。
黑衣男子凝视殿门良久,毫无焦躁之态。
稍顷,只见异青衣男子昂首踏出殿门,披散的头发四散飞扬,飘逸绝伦,正是凌若天。凌若天身后,五人紧随而出,正是穷奇斋四大护法和黄旭。五人之后,数百虎卫鱼贯而出,衣甲铮鸣,秩序井然。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开口道:“凌斋主,二十余年不见,风采依旧啊!不过凌斋主移居这穷乡僻壤之地,让故人苦苦思念,却寻觅不得啊!”
凌若天淡淡道:“有劳成神上对在下牵挂在心,凌某受宠若惊!”
黄旭听到“成神上”三字,心中震骇无比。九州之上,能被称为“神上”者仅有八人,乃是黄帝亲封的八主。这八人无一不是功力通玄,神功盖世且居功至伟之人。而这八人之中,阳主成山便被人们称为“成神上”。传闻二十年前,九州之上曾有一场极大的战乱,轩辕黄帝御驾亲征,平息了战乱。然而是役,黄帝八主五人重伤,其中阳主成山更是被砍掉一臂。黄旭想到此处,认定这黑衣人必定是阳主成山无疑。而看凌若天和成山二人神色,黄旭知道成山与凌若天是敌非友,与九州八主作对,让黄旭不寒而栗。
其余护法看到成山,也都惊骇战栗,面色苍白。
却听成山冷冷笑道:“二十年不见,看来凌斋主的功力又有大进,可喜可贺啊!”
凌若天面露讥色,笑道:“凌某不才,苦修二十余载,方才逾越仙级,堪堪进入小神之境,与神上相距甚远。然而二十年不见,不知道成神上手臂可曾复原,功力是否有所大进呢?”
成山嘴角抽动,双颊抽动不已,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强压住心中怒火。二十年前黄帝太虚一役,成山被太虚一招打成重伤,凌若天趁势砍下成山一臂,其时,凌若天不过仙级修为,而成山却早已到达神级,修为已臻化境,被一仙级高手砍掉一臂,致使成山功力大减,可谓成山奇耻大辱。二十年来,成山时时苦修,方才修回原本境界,然而断臂却断然无法复原。只是二十年前,黄帝焚毁史籍,销毁一切与“圣兽斋”相关记载,故而此事九州之上,无人知晓。
成山睥睨全场,对凌若天笑道:“想不到二十余年之后,贵斋竟然如此人丁凋零,不复当年盛况啊!”
凌若天身后四大护法,有三人已达到仙级高手水平,另外一人业已达到真人一级顶峰,距仙级高手不过一线,可谓实力强劲。不过这四大护法俱是年前跟随太虚和凌若天的旧部,转视这四大护法身后的众虎卫,包括黄旭在内,达到真人一级的高手可谓寥寥无几。
凌若天听出成山话语之中的讽刺之意,毫不在意,淡淡道:“故人来访,自然一切从简,本斋众人早已在斋中列队恭候神上大驾,不知神上是否有意移驾敝斋内殿呢?”随即转视成山随从,“只是神上此次前来,拖家带口,是否有在本斋长住的打算呢?若是如此,也让凌某去准备安排一下,好让神上宾至如归!”
成山眼中光芒逼射,显然怒气已极,此次前来,成山倾麾下十位仙级高手,十二位顶尖的真人级高手,可谓倾巢而出,只为一举剿灭穷奇斋。凌若天此番话语出口,意在含沙射影,暗讽成山以多压少!兼以成山日主身份,实在有失颜面。
成山当下无言以对,话锋一转,道:“凌移斋于此,以阵法掩之,让成某找的好生辛苦。然而我观这阵法,乃是黄帝陛下铲除魔尊蚩尤之时玄女娘娘亲自传与黄帝陛下的奇门遁甲之法,不知斋主从何得来的这布阵之法?”
凌若天道:“笑话!此阵法乃是二十年前太虚主上亲传,奇妙绝伦,又怎会与那狗屁黄帝的奇门遁甲扯上关系?倒是不知道成神上如何堪破此阵玄妙,闯入阵来的?”
成山哈哈笑道:“凌斋主,你自作聪明,派斋中人马出去截杀天下英雄,惹得天下共愤,,成某人见不惯你斋中这等恶行,派人明查暗访,方才找到此处。至于这阵法,本就是黄帝陛下的奇门遁甲之法,黄帝陛下曾亲传于我,自然有法破解!只是不知道太虚逆贼如何偷学得陛下绝学。”
凌若天摇头笑道:“成神上,凌某听说戎州一带有人以圣斋名义滥杀无辜,凌某不愿背这罪名,方才派人出去探访。发现果有其人冒充我斋成员,故而命令我斋之人,对但凡冒充我斋成员之人杀无赦。其间竟然在冒充我斋之人的身上发现了成神上的令牌,不知是何原因,神上能否解释一二呢?”说着从身上拿出个方形令牌,令牌之上,赫然写着大大得一个“阳”字!正是成山手下所带令牌!
成山勃然大怒,厉声道:“凌斋主,你若是要强行栽赃于我,多说无益,成某不再与你争口舌之强。今日凌某前来,其一,乃是为了为死在你斋手下无辜百姓讨回个公道,其二便是要与你算算二十年前断臂之仇!如今我众你寡,我强你弱,你斋之人,早已是瓮中之鳖,还是早早束手就擒得好!说不定我大发慈心,放得你斋中众人一条生路。”当下纵声狂笑,真气鼓荡,衣衫乱舞,显然颠狂已极。
穷奇斋众人面面相觑,知道成山所言属实,如今强弱之分明显,各个面色苍白,绝望无比,但穷奇斋众各个忠心无比,无一人犹豫投降。
凌若天犹自淡定从容,面露笑意,真气澎湃涌动,大声喝道:“成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二十年来处心积虑,只为报断臂之仇吗?你觉得我凌若天会蠢到让自己部下引你前来,让你一网打尽吗?谁是鳖,谁是瓮,当下亦未可知!”凌若天面露讥色,大喝一声:“出来!”
在场众人只觉空气仿佛搅在一起,四面八方都有强大得真气涌来,霎时间,数十道身影破空而出,将成山众人围在中间!来者正是穷奇堂三十位成员。
穷奇堂众人,皆以穷奇凶兽为坐骑,甫一出现,声势浩大,颇为骇人。但凡穷奇堂成员,皆是无比精锐之人,其实力可与真人一级高手比肩,再加上座下凶兽,凶悍绝伦,亦可直摄真人一级高手锋芒,辅以人兽磨合已久,心有灵犀,配合无间,其实力,令仙人一级高手也不能小觑!
当下涌出三十位仙人一级高手,成山随从众人无不面露惊骇之色。成山更是面色沉重,刚才形势还稳居上风,哪想到此刻形势却陡转直下,几乎颠倒了个来,低声喝道:“凌若天果然是凌若天,永远不能让人小瞧!不过你以为这些虾兵虾将,加上这些带着点穷奇血统的小猫,便能奈何得了成某吗?”当下身形闪动,转瞬只见便已经来到一个穷奇堂成员面前,一刀凌空劈下。穷奇堂成员甫一举刀,便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喉头一热,一腔热血喷涌而出,连人带兽,宛如断线纸鸢,抛飞出数丈远,顿时委顿在地,显然战力已失。
成山傲立狂笑,刀指凌若天道:“凌斋主,不要以为这些小虾米们能成什么气候。以我成某一人,便能让你们这些狗屁高手杀个片甲不留!今日就是你穷奇斋除名之时!明年今日,便是你凌若天的祭日!”说罢纵声狂笑,表情狰狞骇人。
凌若天看到本斋成员被成山一击重伤,心中起,沉声喝道:“成山,你不要目中无人!到底明年今日是谁的祭日,阁下未必说了算吧?”
话音刚落,凌若天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口中念念有词,刀剑遥指天空,划了个兽形图案。只听一声凶兽嘶鸣,一个庞然大物凭空出现。
只见出现的凶兽身长五丈有余,其形似牛似虎,硕大非常。头顶一对寒光闪烁的犄角,肋下一对肉翅铺展开来,遮天蔽日。一对尖牙从口中凸出,让人毛骨悚然。
成山面色剧变,失声叫道:“穷奇!”
这穷奇凶兽,乃是真正的上古凶兽,二十年前太虚座下四兽之一,绝非黄旭所乘的杂血凶兽。其兽勇悍无比,力大无穷,且动作迅猛快捷,几为天下之最,即便是神级高手,也不敢轻摄其缨。
穷奇斋众人座下凶兽看见穷奇出现,激动无比,嗷吠不已,黄旭所骑穷奇更是身子颤抖,口中“吼、吼”呜咽不停。黄旭紧忙搂住穷奇脖子,低声道:“乖乖,这可是你祖宗来了?”
成山目露凶光,大喝道:“凌斋主,想不到二十年前太虚逆贼的杂种如今竟然成为了你的封印神兽,如此看来,数月之前,穷奇凶兽重现九州,大开杀戮一事必然与你脱不了关系,看你还如何狡辩!现在便让我来讨教一二。”说罢回头对随从众人道:“我与凌斋主讨教一番,你等不可妄自动手!”
凌若天淡笑一声:“清者自清,我凌若天自问问心无愧!”说罢呼啸一声,纵身跃上兽背凌空跃向成山。
成山大喝一声:“来的好!”只见他左袖挥舞,一道红芒从成山刀刃之上骤然射出,转瞬之间,已经变为一个一丈余长的红色气浪,直直劈向凌若天。刀芒过处,气浪翻飞,隐隐夹杂“滋滋”爆裂之声,数米之内,所有木石俱化为灰飞焦炭。
黄旭看的瞠目结舌,何曾想过世上竟然有如此骇人的招式,便是开山裂石,威力也不及其十一。却听身旁郑磊一声惊呼:“烈阳火真刀!”
这“烈阳火真刀”乃成山成名绝技,以自身真气为引,吸收日光之中最为炙热的能量,转为气刃之态,威力之大,几可毁天灭地,当世无双,被誉为“天下三大气刀”之首。日光越盛,这“烈阳火真刀”的威力便越大,故而在午后时分,才是“烈阳火真刀”威力最大的时候!此刻尚值上午,且处于阵法之中,雾气浓郁,故而气刀的威力大减。饶是如此,其威势仍然惊天动地。
凌若天面色严峻,眉尖高竖,立身穷奇之上,手持利刃,直指天宇,大叫一声“开”,便见天空上方顿时乌云翻飞,雷声轰鸣,原本晴朗的天空变的乌黑一片,夹杂闪电霹雳。只听一声惊雷炸响,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直直砸在凌若天刀刃之上,刀身顿时紫光暴涨,周围气浪飞涌,空气几乎凝滞。凌若天刀身被紫光包裹,涨到一丈有余,宛若紫电蛟龙腾飞咆哮,蔚为壮观。凌若天挥舞刀身,向成山迎面劈来的气刀狠狠劈去。
黄旭在一旁几乎看的痴呆,又听郑磊在一旁叫道:“风雷正天诀!”这风雷正天诀乃是凌若天自创的绝技,早在三十年前,凌若天不过真人一级修为,却曾以此招力败一仙级高手,从此扬名九州。这“风雷正天诀”的威力由此可见一斑。
“轰,轰……”炽浪紫光交叠一起,顿时声响震天,轰鸣之声连绵不绝。凌若天与成山各持利刃,刀剑抵在一处,四周却不断爆炸鸣响。两人周围,红紫之色互相交织侵蚀,隐隐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气罩,将两人周围数十丈的土木全部笼罩在内。
黄旭站在圈外数十丈远处,仍感到周围空气仿佛凝滞一般,燥热无比。一股股灼热的气浪迎面扑来,让人几乎忍受不住。圈内,方圆数十丈,无论草木还是石块,全都霎时化为齑粉。
“砰!”
周围众人眼前一花,就感到前方一股巨力扑来,功力弱者立时被吹的抛飞出去。再定睛看时,成山与凌若天已经分开站立,各自喘息不已,凌若天更是双手捂胸,呼吸沉重。
成山桀桀狂笑,纵身飞起,又向凌若天直扑而去,“烈阳火真刀”大开大合,威力无比,四下挥舞,更是火光四溅,眩目耀眼。凌若天持“风雷正天诀”,身影翻飞,舞的滴水不漏。
成山真气雄厚,气刃刚猛无比,舞将出来,惊天动地,稳稳将凌若天压在下风。凌若天不慌不忙,一一拆招应对,加上穷奇身形迅速,将成山招数尽数化解。一时之间,成山也拿不住凌若天,顿时成了僵持之局。
两人斗到酣处,成山舞刀之余,大声笑道:“忒他婶婶的痛快!几十年没打的这么爽拉!凌若天,二十年不见,令人刮目相看啊!只可惜你是个背后放冷箭阴人的小人,否则说不定成某今日会放你一马!”
凌若天笑道:“成山,要战便战,何必说这些假惺惺的话!”说着刀芒一涨,横挡住成山的招数,顺势利剑变向,直刺成山小腹。成山翻身躲避,回身出招,顿时两人又战在一处。
两人斗到百招开外,凌若天似乎真气不济,“风雷正天诀”舞的不似原先那般沉稳凌厉,步伐也逐渐散乱起来,成山却越战越勇,每挥一刀,威力便增一分,刀芒红光便涨一分。
郑磊在一旁焦虑不已,口中念叨不停:“快正午了!如此下去,斋主必败无疑,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然而却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
忽然,凌若天身子一晃,脚步站立不稳。流转周身的紫光电气刹时紊乱,胸前露出一丝破绽来!
成山怪笑不止,立时欺身而上,刀身火芒犹盛三分,看准时机,横刀劈下。凌若天当即纵身飞退,仍然躲闪不及。“烈阳火真刀”刀芒已然刺入凌若天前胸,霎时间鲜血飞溅。凌若天口吐鲜血,闷哼一声。
成山正欲放声狂笑,却看见凌若天不怒反笑,顿时脸色大变。
只听成山一声惨叫,身体被一庞然大物猛然装上,周身护体真气形同虚设,小腹更几乎被利爪贯穿,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纸鸢般抛飞出数十丈远,迭在地上,以刀撑地,勉强站立起来,双手捂住腹部伤口,猛咳鲜血,浑身颤抖不止!
数十丈外,穷奇凶兽嘶吼长鸣,得意不已。
成山本就对穷奇十分忌惮,故而方才在与凌若天比斗之时,处处防范,不敢全力施为。然而久战不下,对穷奇的忌惮不免淡了几分,加上凌若天不惜以自身为饵,不惜自己受伤,也要引成山入糓,这份胆识和勇气,确实卓然,大大出乎成山的意料。成山只以为凌若天支持不住,故而全力施为,力求一招击败凌若天,周身防备也弱了几分,却被穷奇偷袭重伤。
成山面含煞气,眼露凶光,怒视凌若天,似乎要将他一口吞下。方欲开口说话,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凌若天捂住胸口伤口,哈哈大笑:“成神上,二十年前,你既然慷慨赠我一臂,今日不如索性再大方一次,将另一臂也送于我如何?”说罢忍住伤痛,纵身而起,身化长虹,剑身紫光萦绕,向成山直劈而去。
成山想要举刀迎击,哪想刚把刀从土中拔出,身子一晃,眼前一花,栽倒在地,只能闭眼等死。
“慢着!”
眼看凌若天就要劈上成山,电光火石之间,只听犹人大喝一声,声音宏大无比,真元浑厚无比,臂之成山也相去不远。
凌若天只觉刀身一滞,一股真气将凌若天刀芒挡住,把凌若天反推出数丈远,凌若天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众人放眼看去,之间成山部下之中飞身出来一人白衣白衫,儒雅温文,面容俊朗,仪表非凡。然而仔细打量,却觉得犹一种阴柔淫靡之感。
凌若天站定身形,盯视白衣人,不由一愣:“梁仪?”
众人一听,均是大凛。这梁仪乃是地主泰山梁父之子,自由受梁父言传身教,功力非凡。十四岁时,便至真人之境,十九岁时,功力更是到大仙级。二十六岁时,更是臻至小神境界,功力之高,天赋之强,年纪之青,可谓世上仅有,皇帝器重非常,钦赐“勇军侯”之号。然而此子生性好淫,曾暗中奸淫无数妇女,待东窗事发,皇帝震怒,剥夺“勇军侯”之号。梁父更是将其逐出家门。梁仪离经叛道,不思悔改,索性投奔成山,此后日日纵情声色,修为再难精进!
梁仪阴阴一笑,声音邪媚无比:“凌斋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梁某今日给斋主带来了份礼物,不知道斋主愿不愿收!”
凌若天盯视梁仪,蹙眉不已,见梁仪从腰间拿出个葫芦,口中念念有词。成山望向梁仪,目光深沉,满含深意!
护栏,凌若天见梁仪手中葫芦一涨,放出一个人来。凌若天定睛一看,大惊失色,跌坐在地:“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