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人来探视鱼线,竟是周团长和赵政委。
周团长那天又一次抓到电锯,全团因此再次荣获集体二等功。说起来两次立功,都是拜应龙和鱼线所赐。军人要在和平年代立功受奖,真比中五百万还难。周团长对鱼线的感激那就不用说了。他们收到消息比较晚。才一知道鱼线被关在这里,就立刻跑来看他。周团长想出点儿力,以示感谢。听鱼线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发现自己帮不上忙,急的周团长在屋里来回走。鱼线突然想起烟的事情,就提了一句。
周团长一听:“你就这点儿东西?酒要不要?啤的白的?红酒我也有。”
鱼线大乐:“你真能弄进来?”
周团长一拍桌子:“这点儿事再干不了,我回家种地算了。赵政委,叫后勤挑好的,马上给鱼线兄弟送过来!”
鱼线从那天起,立刻就变成了整座少管所最富有的少年犯。周团长花了钱,看守们得了实惠,什么都好说话。鱼线现在过得比在研究院时还风光,除了越狱,干什么都没人敢管。床底下放的都是特供的军需品,烟酒糖茶堆得一碰都能掉出来。每天还有专人定时送水果食物给鱼线,听说是有人开军车送来的。
阿光枕头下面铺着好几条没开封的烟,怀里总揣着几包散的。鱼线不会让他缺烟抽。肥虎每天都能分到好吃的。山鸡天天都有小酒喝。细蛇没什么特别爱好,瓜子儿花生常端在手里,跟大家一起吃喝凑热闹。总之托了鱼线的福,大家的rì子,都过得像爆发户一样**。
鱼线每天坚持跑步,蹲跳,连续挥拳,做俯卧撑。为了测试煅练的成绩,隔两天他就向其他房间的狱友们悬赏一包烟,约人打上一架,看看自己到底进步了没。凡对自己有指点,能提高打架技巧的,还能多得一包烟或其他奖励一份。
鱼线很快就成了这里所有人的“小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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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行看了看小区的大门,重新核对了一下地址。没错,就是这里。因为小区管理比较严,他进不去。只好在附近转悠,寻找机会。他的帽沿儿拉得低低的,手里摆弄着手机。远远看去,就像个正在等人赴约的小伙子。他的身上没有任何背包之类的东西,肚子上也不见了平rì不可或缺的电源线。看起来极为自然。
前些rì子老谭伯伯来过小楼。他带来一样非常贵重的礼物给自己。那是一块高能电池。据说是国家最新研发的科技产品,还没对外公布。这东西体积看起来比电锯的核电池还小巧一点儿,但电量却远远不如核电池那么充沛。如果进行高强度运算或激烈运动的话,15分钟左右也就耗光了。只是正常使用的话,连续用4小时也没问题。虽然比核电池在综合xìng能上差了不少,但却有个很棒的优点——那就是可以反复充电。而且很快就能充满。
所以大块儿伯伯和田满叔叔又帮他做了个小手术,把这电池固定在体内。只要在电量变低之前及时充电的话,唯行可以暂时xìng地脱离电源线,zì?yóu行动。这样一来,从外观上看,他不充电的时候,已经和真正的人类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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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刚刚独自购物归来。
一个男人突然凑到近前来,眼里都是兴奋的光。“太好了,终于等到你了!屈若女士,你好,我……”
小若吓的急退几步,购物袋都脱手了。那人愣在原地,继而很快回过神来,拾起她掉落的口袋,礼貌地送还回来。
屈若疑惑起来。这人完全没见过,声音也很陌生。可他却好像认识自己似的。屈若一直戒心很重,对于陌生人的突然示好,她心里有种习惯xìng的抗拒。
那人抓了抓头,说了句:“对不起吓到你了。”
小若想了想,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您倒底是哪位?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人高兴地说:“你好,我叫李唯行。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以前见过面。”
小若皱着眉头:“对不起,我从没见过你,你的名字我也没听说过。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不会!”唯行坚定地说。“如果能给我个单独谈话的机会,我就能证明我们确实见过。只要5分钟就好。可以吗?”
小若退了一步。
唯行真诚地看着屈若:“我只是不想让您丈夫看到我,产生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所说的话,最好只有你一个人听到。”
小若又退一步。
看到屈若要离开,唯行大急:“其实我是李应龙的儿子!”
小若怒斥:“不可能!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安安的孩子才出世,连一周岁都没到。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家周围,不然我要报jǐng抓人了。”说完转身就走。
“且慢!你记不记得这个?”唯行开始跳舞,嘴里还哼着跑调的音乐。那是小若当年对着他跳过的舞。唯行动作做得很像,可惜因为跑调的哼唱,小若始终认不出来这是自己曾经跳过的舞蹈,只是依稀觉得这动作有些眼熟。而且一个大男人,扭的像个女人,还时不时用手搂一下不存在的长发,看了总会让人觉得有点儿恶心,注意力无法集中到音乐上去。
小若叹了口气,“神经病”,绕开他向小区走去。这时后方突然响起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就像幼儿园小朋友问老师好一样,非常用力,咬字清楚,拖着长音地念着自己的名字,“屈~若~”。
这个声音,一直在小若脑海里留有深刻的印象。而曾经发出过这个声音的人,是一个身体笨重,相貌丑陋的独臂机器人。回忆着关于这机器人的许多旧事,再想想刚才这个神经病所做出的一系列抽筋行为……。小若手里的东西扔了一地。她捂着自己的嘴,慢慢回过身来,惊讶万状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怎么可能?!
“你你你,你是……,三型?”
唯行微笑着点头:“现在肯给我5分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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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若不能致信,但又充满新奇地打量着唯行:“三型……”
“我有名字。我叫李唯行。”唯行端起刨冰喝了一口。
小若惊讶地瞪圆了眼睛:“你还会吃东西?”
“这个不重要,我来找您,并不是想跟您谈我的变化。按型号算,我都已经十一型了。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好些。”
“李,唯,行?”
“嗯!这是爸爸给我的名字。唯有行者可致千里的意思。他说希望我面对漫长的成长道路,也能坚定地走下去。”
“应龙真是太了不起了!你看起来跟大家一样。”小若赞叹。
“我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人。我们可以进入正题了吗?我不想违背与你的约定,占用你过多的时间。”唯行有些着急,直奔主题。自己只承诺了几分钟,可她一直在说闲话。这怎么能按时说完。
小若笑得很甜:“姐姐我很喜欢你!可以多给你几分钟。你有足够的时间说完。放心好了。”
“那太好了。直接说,我希望你和冯轻扬离婚!”唯行兴奋地说。
小若本来还单手托腮,支在桌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对面的唯行。一听了这话便眉头紧皱,双手环抱胸前,身体也退回了椅背上,沉默起来。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缺乏常识,不了解人类社会。可我只是想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你希望详细了解的,我可以为你做出合理的解释。我希望能在今天说服你同意这件事。如果这违背你的意愿,你也可以拒绝我。爸爸教过我: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你听起来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够接受你的提议?”
“你会同意的,冯轻扬不是好人。”
“我知道他做了些不好的事。可是……”小若咬着嘴唇,还想努力为丈夫辩解一下。
“他害了很多人,可能也包括你。”唯行几乎不用思考,对答的速度让小若有些跟不上节奏。
小若想了想:“你爸爸的事,我老公确实有做手脚,这是他的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请您原谅他。”
唯行低着头,双手握着刨冰杯。“我认为该道歉的人是冯轻扬,而不是你。就算他本人亲自来向我道歉,我也不会原谅他。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止是爸爸,他还害了鱼线叔叔、叶新姑姑,最后才是我。仇我一定要报,你别想劝我放弃。我们这一家人,本来一直快乐地生活在研究院的小楼。我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生活下去,至少在他们的自然寿命结束之前都能这样。”唯行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小若,眼里满是愤恨:“可冯轻扬毁了这一切!爸爸死了,叔叔被抓,姑姑逃走。一群不学无术的家伙占领了我的家,他们还要抢走爸爸生前的工作成绩。好好一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只剩下我一个。就这样他们还不满足,想等占有了研究成果之后,再把我也关掉!这就是你丈夫干的好事!”唯行轻轻在桌上捶了一拳,桌上的杯盘震得叮咚乱响,吓了小若一跳。“姐姐,请问你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吗?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唯行很想平静地诉说,可眼泪还是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