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祭元·苍蝶编·结之舞(三)

“花。”童书蝶站在门口轻唤在窗边的金发男人。

男人微微侧身,轻柔的抚动在一颗水晶珠上的流光。“我知道你要来找我。”

缓缓走到童书蝶面前,整理着蝶王散落的发丝,男人说道:“怎么了,为何这么心事重重?”

摇摇头,童书蝶清冷的眸子露出复杂的表情:“花,我想刚才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当然,一个花灵作出那么禁忌的事情,整个花园里的王与大祭司都已经知道了。”

“那,你说他们会怎么处置苍寒香。”

轻轻一笑,金发男人说:“你知道的,他的下场只有——凋落。”

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人,童书蝶说不出一句话。

满脸笑意的男人继续说道:“你觉得很可惜么?”

垂下眼眸,童书蝶低声答道:“没有。”

“你的心思瞒不过我的。”转过身。“你喜欢他。”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不是!”童书蝶马上反驳。

又是一阵轻笑,金发男人侧过头对童书蝶说:“进来坐坐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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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书蝶口中的“花”,名叫晓月六花,行使着花园之门守卫的工作。

从她诞生之日起,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就认识了结屋的蛛王、音屋的乐首,还有门使晓月六花。大祭司告诉她从那日开始,她就要履行蝴蝶的职责。

蝶王诞生之日起就拥有自己的能力,是其他蝴蝶所不具备的,所以童书蝶才能称之为王。

可是,童书蝶诞生时就是懵懂的,像个初生婴儿一样,那么教导的职责就交由晓月六花来处理。

六花成为了童书蝶信赖的老师。不止如此,相较于蛛王的凶暴冷酷、乐首的温弱少言,童书蝶更喜欢和六花交谈。每当蝶王遇到疑惑或难解的问题时,六花又成为他倾诉的朋友。

也可能是他们的工作更接近彼此,蝶屋和花园之门有着互通连接的部分,所以蝶屋和门使经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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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在他眼前几次欲言又止的童书蝶,晓月六花温柔的问:“你现在在纠结什么呢?说给我听听。”

“花,蝴蝶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看着童书蝶困惑的眼神,六花掩去眼里的光华反问:“你认为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童书蝶低下头。“我们蝴蝶只是为他人做花衣的工具么?还是像苍寒香所说的,我们也是被最后抛弃的。花灵穿上我们制作的花衣,开始新的华丽人生,可我们却是被遗忘后还要吞食苦蜜的悲惨器皿。”

六花抬头,窗外的光线折射在他的镜片上,反映出丝丝金色的光芒。

“你觉得你们的灵气也是无用的垃圾么?”

“垃圾,我从来不认为我们的存在是垃圾。”童书蝶开始越来越气愤。“蝴蝶为了花灵做了那么多,难道就只是垃圾?花,不该是这样。”

低头看着童书蝶,六花微笑着:“我也这么认为,让我告诉你真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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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不会平白无故生出新的生灵,它的存在都依附于灵的基础,所有事物由灵气而生,由灵气而灭,灵是支撑这个花园的基础。

所以,蝴蝶也不是突然而生的事物。

经过蛛王审判无偏差的灵子,在乐首琴谱的重组下再生而成的,是新的灵。最后,需要注入的是灵所需要的特质和能力,就可能成为特殊存在于花园的灵体。

能力由大祭司根据灵体存在的需要灌注,而特质就由门使来完成。因为大祭司所需要的是不能走出花园的灵体,有别于花灵的存在,所以给予门使的权限就是注入新的特质,保持灵体的活力,却永远都是“笼中鸟”。

童书蝶就是由蛛王、乐首、大祭司和门使创造出来的灵体。而根据大祭司的目的,蝶王就是为了完美花灵编制花衣所做的工具,这点和童书蝶所认为一样。

可是,在灌注特质的时候,门使晓月六花偏偏使用了饮用苦蜜来维持蝴蝶的生命,这一点一直遭到大祭司的反对。因为大祭司认为这样会让本来没有感知的灵体重新与花灵重合,会危及到现世的转生。但最终,六花以花蜜不是完整记忆,只是痛苦记忆并不能对蝴蝶灵体产生完整感情为由,而坚持完成了蝴蝶的灵体铸炼。大祭司也因花灵保留了大部分感情的记忆,才没有继续反对蝴蝶灵体的完成。

转头说到最初的灵子。灵子,是花园凋落的花灵、花灵未带走的灵、光道湮灭的灵、甚至是别的连接处飘来的灵最基本的构成单位,而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所有被遗置不用的残渣。它们一直飘散在花园的空气中,蛛王会将灵子中更邪恶肮脏的部分,丢进罪之门;光芒的灵子就会送到音屋。名义上是构成新的灵体,供花园构筑新的环境使用,比如蝴蝶这种工作用具。但实质上与大祭司构建创造的这个花园有关。

大祭司一直把花园打造成一个充满爱与善良的美好天堂,相比与对立的罪之门,这里简直纯洁的毫无“尘埃”。所以大祭司要舍弃一切罪恶与不利于花园的灵子,不适合的花灵、被审判的灵魂都被送到结屋进行无情的审判,散落无用的灵子经年累月在花园里越积越多。所以大祭司萌生了重构灵子的想法,就进行了灵体创造的过程。

晓月六花知道,即使大祭司丢弃了许多不利之物给罪之门,可仅仅是在花园里构建灵体,花园总有一天会被聚集满满的灵子给撑破。

他不只是一个门使,他亲眼所见这个宇宙空间的每个连接处,并深知其平衡调和的道理。就只是花园和现世而言,他们更像一个沙漏,原本两处灵魂的流转应该平衡。可是大祭司却希望构筑完美的和平世界,所以才出现花衣的编织,只愿美好记忆和善良灵魂转生现世。造成了现在越来越多的灵魂被筛选、破坏,最后更多的变成灵子滞留在花园。

大祭司所不知道的是,尽管他把最美的灵魂送入现世,因不满花园的做法,罪之门用恶之毒在现世已经引发众多痛苦和悲惨的事件,让更多本质善良的灵魂带着苦难的记忆来到花园。

六花不能让现在的创生的灵体转生现世,他只能让他们包容掉花灵的苦难记忆,当记忆满溢,就会像乔一样陷入罪恶的癫狂,最终审判堕入罪之门。

只是让记忆由罪恶灵魂从一个渠道流出,也不能协调花园日趋增加的灵子。灵魂被破坏后所变成的灵子,因为没有了感情,便成为了空洞的物质,根本无法穿过花园之门的光道转生。

所以,蛛王、乐首、门使在大祭司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在探索让灵体产生感情的方法。这次创生的蝶王,有别与以前的蝶王,童书蝶是由蛛王挑选、乐首融合、最终还加入了晓月六花自己珍藏的“感情灵质”,在灌注了蝶王的能力后诞生的。

三个王一直像培育新生的小孩一样,期待着童书蝶能转化出灵魂的情感,那么她就能拥有转化的新生力量。如果他们成功了,将可以为花园的每一个灵子重生的机会,那么这个宇宙又可以得到平衡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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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我们发觉苍寒香激起了你的感情,让你产生了像灵魂一样的情绪思考时,我们十分欣慰。”晓月六花微笑着对童书蝶说。

“感情?我,对苍寒香?”童书蝶听完所有的事情震惊讶然。

“是的,苍寒香是蛛王所选择的花灵,他的记忆具有强烈的正反两面的刺激性,花园由内心而生的善、罪之门由外影响的恶,强烈的感情矛盾,可以激发你体内的感情灵质。你的特质是喝下他的苦蜜,如果能让你内在的感情被唤醒产生共鸣,那么你就具备了完整灵魂的转生条件。你不是一直期待转生吗?这个特质是我们在潜意识里一直追念给你的,这是作为创生者对你最美好的期盼。”

望着手边的珠魅——流光闪现的占卜珠,晓月六花继续说道:“当然,我们没有想到的是,苍寒香与你的感情共鸣的如此强烈,你们两个受困的灵魂产生了——爱,这样的情感。这也是现世所需要的一种羁绊。”

“爱?”童书蝶第一次听闻这个词汇,一脸茫然。

“是的,苍寒香天生缺少被人爱,而你从被创造出来就像是被大祭司利用的工具。你们彼此能产生相互怜爱、相互吸引的特质,所以当苍寒香看到你的时候,作为生灵他能强烈的感受到你身上和他相同的孤寂。而你被他在丑恶中美好内心所散发出来追求爱的特质所感化,也产生了追求美好的欲望。你们彼此的共鸣产生了相爱的感觉。当你拥有人世间的爱,你就能超越一切。所以我们很期待我们的小蝴蝶可以飞出花园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转生到现世了吗?”童书蝶的眼睛透出生机的光彩。

“是的。”

但,忽的童书蝶陷入静默的沉思。

摸了摸童书蝶的头,六花问道:“怎么了?”

“我可以获得新生,那,苍寒香会怎么样?”露出无比忧郁的眼神,童书蝶抬头抓住六花的手说道。“他是不是真的要被毁灭掉?是他让我拥有了名为爱的感情,那他死了,我,我……”

温和一笑,六花说:“因为你们感情的牵绊已经形成,如果强行分开你和他,你的灵魂就会破碎,那么我们的努力也将白费。我们会让你们一起转世,但是现在花园都将对苍寒香进行审判,所以我们需要冒一个很大的风险。”

“是什么,只要是可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童书蝶燃起希望。

“你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吧?回去将苍寒香的花衣重新编织完成,因为他不能带着痛苦的记忆回到现世,他需要他的善良内心做支撑。然后就是静待审判之日的到来。”

“好的,我这就去。”话音未落,童书蝶已匆匆离开门使之屋。

苍寒香,你等着我,虽然我不知道那个风险是什么,但是你给我感知到灵魂的脉动,那种称之为爱的感觉如此快乐,所以我们要一起获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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