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斑驳,夜色寂静如水,晚间清风抚着树木花草,送来阵阵凉意。
承乾宫灯火通明,禄喜翠烟等人都侯在殿外,虽一言不发,但脸上的神情却很是喜悦。
屋子里静极了,鎏金的香炉上,两道轻烟从一对交颈的鸳鸯口内缠绕着溢出了来,合成一道缥缈的白线,整座殿内弥漫着暧昧的甜香。
只听一阵轻响,珍珠帘幕轻晃,层层帐幔悉数落下,将我与顾洛桀两人困在其中。
不知是这帐幔太过严实,还是我心慌,总觉得胸口闷得很,不能让人顺畅的呼吸。
他眯起那狭长的凤眼,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着我,我被他看的脸红,垂下头去,躲开他满含深情的目光。
他抬手摸着我的脸颊,白皙修长的指尖,从颊上缓缓下移,直至锁骨处停下,他的指尖在我锁骨上反复流转,在不经意间袭上我的唇畔,随即将我放倒在床榻。
他托着我的下巴,动作温柔的吻着,我反手搂过他的脖颈,羞涩的回应着,空气中满满充斥一股淡淡的甜腻香味。
层层薄帐遮住一世旖旎春光,殿内春宵帐暖,殿外风雨涌动。
半夜十分,顾洛桀突然唤了秀文进去,顾洛桀朝床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秀文顿时便领会是何意思,忙倒了杯茶,浇灭那鎏金香炉里的袅袅烟雾。
“皇上这样做真的可以么?万一被贵妃娘娘发现那怎么是好。”秀文望了眼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女子,手握着一块被黄布紧包的布包,低声问道。
她虽然对苏婉馨并无过多好感,也明白她在顾洛桀的心里位置如何,可是此种举动若是被她察觉了,她必定会痛不欲生的。
顾洛桀为自己斟了杯酒,缓缓的说:“她在朕的眼里什么都不是,左不过是颗棋子罢了,朕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就当是补偿她了。”
一语说完,顾洛桀便仰头饮下杯中的美酒,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胸口却隐隐的疼着。他并未把此放在心上,而是把这痛感全都归咎与那熏香之上,他以为是那熏香引得他身体不适,却不知,就算没有那淡淡香气,他的心也依旧会疼。
所有的温柔言语,所有的暖心情愫,终究抵不过那权位利益的诱惑,他不爱她,只是一直在利用她罢了。
她爱他,却不知他心底的想法,只是傻兮兮的顺着自己的感觉的走,到头来却失去了所有。
竖日清晨,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那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根根金线,纵横交错,把浅灰、蓝灰的云朵缝缀成一幅美丽无比的图案。
我微微侧身,探手一摸,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是那褥上还残留着丝丝余温,许是刚走不久。我拽着被子起身,望着帐外的日光,不禁想起昨夜,他在我耳边呢喃的那些情话,双颊不由得红了起来。
翠烟和凌染拨开珠帘,来到床边伺候我起身,我被她们搀扶着下了床榻,径直朝着浴桶走去。
我将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感受着从桶中
传来的阵阵热气。漂浮在水上的花瓣,在抬手间沾到了我的臂上,我伸手去拭,竟无意间看见了自己臂上的伤痕,那疤痕蜿蜒曲折,丑陋极了。
一看到它,我便会想起那日落水之事,心里烦躁的很。看来我得找找原文才,让他配些药消了这疤痕才行,不然只要它一日不消,我这心里也就不会痛快。
待我穿戴好衣裳,走到外殿之时,秀文便已在桌边候着了,她端着一碗汤羹呆呆的杵在那儿,似是已等了很长时间。
我刚入座,她便把汤羹放在我面前,轻声道:“这是皇上让御膳房给娘娘您送来的燕窝,这可是由上好的金丝血燕所制,娘娘喝一些把。”
我垂眸望了望面前的燕窝,转而低头喝了起来,白狐在桌底不住的蹭着脚腕,很是调皮的拨弄着我的裙摆。
喝完一盏燕窝之后,我才觉得舒服多了,只是双腿还是有些痛感,不过也不碍于正常行走,休息几日,就应该会好的吧。
“贵妃娘娘,楚嫔娘娘及诸位小主们已在前殿候着了。”凌染凑近我耳畔,低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随即便放下手中的汤匙,让翠烟抱着白狐,一同去了前殿。
刚绕过屏风帐幔,一阵浓郁的脂粉气味便窜进鼻间,那味道很刺鼻,让我闻得难受。
我轻掩唇角,漫步走到榻上坐下,笑着道:“诸位妹妹今日来的可真早啊,宴会的赏赐可下来了?”
云贵人浅笑着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昨日就差内务府的奴才,将赏赐送到嫔妾们宫里去了,都是些珍贵物件,样式别致,很是华贵呢。”
“哟,这几日不见,云贵人的小嘴儿愈发甜了,专哄贵妃娘娘开心,听妹妹这么一说,姐姐我这笨嘴拙舌的,倒不知说些什么好了。”楚嫔不动声色的白了云贵人一眼,语带讥讽的说道。
“楚嫔姐姐的嘴一向不饶人,怎得今日就没话说了呢,楚嫔姐姐放宽心,皇上终有一日会去姐姐那里的,贵妃娘娘说了雨露均沾,所以姐姐无须介怀,还是好好准备吧,不要到时候皇上去了,您还板着张脸,那岂不是会引得龙颜不悦,直接把皇上吓了出来?”顾贵人掩唇淡笑道,眸中满是轻蔑之意。
楚嫔气红了脸,碍着我的面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硬生生的憋着,不敢在出言反驳。
一个个的都那么会说,嘴上功夫了得,半点不饶人,楚嫔的跋扈,云贵人的圆滑,顾贵人的机敏,这还真是各有千秋啊。
“嫔妾突然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坐在末尾的钱答应,猛然开口朝我说道。
我漠道:“钱答应你但说无妨,咱们即进了宫,同处一屋檐下,那就是姐妹了,有什么话不能说,你说吧。”
钱答应闻此,颔首说道:“嫔妾最近听说了一件怪事,宫内有人传娘娘您与定阳王私交甚好,不知此事可否属实?”
我端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了顿,抬眼道:“本宫是认识定阳王不错,但并无外界所说的那般好,只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怎得钱答应对本宫
的事就这么好奇呢?又为何会问这些呢?”
钱答应低头笑了笑道:“嫔妾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娘娘也知道,这宫里的闲言碎语多,嫔妾只不过是一时好奇,所以才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还请娘娘勿怪。”她起身朝我盈盈一拜,眸中划过一丝精光。
我饮了口茶,语气淡漠的道:“你所问的本宫也已经回答你了,这事情也算了了吧,本宫虽不知道你是从何人口中听到这句话的,不过本宫还是得告诫你一句,闲来无事就去看看书,听听戏,皇上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以讹传讹的人,钱答应你若听明白了,就跪安吧,本宫累了。”
钱答应听闻此言,脸色沉了几分,随即便起身作揖离去,同行离去的还有楚嫔等一干党羽,她们这一走殿内倒空旷了许多,连空气都变的清新了。
“嫔妾本以为那钱答应性子莽撞,并无多少小聪明,谁想,她竟拿事非流言来恐吓娘娘,当真愚不可及。”云贵人眯起丹凤眼,语调平缓的说道。
“她本就愚蠢,不然也不会被人所制。”我扶着额角幽幽的说道。
“娘娘是说,在钱答应身后有人暗中指使?”王祈雨皱紧了眉头,不解的询问着我。
我冷哼一声道:“不然呢?还记得她刚进宫时是什么样子么?这短短几个月,就变得沉稳非常,若不是有人调教,她那条小命早就没了。”
“如若真的有人在她身后调教,那目的便就是贵妃娘娘您了,她们意图对娘娘您不利,娘娘您可要小心啊。”周才人神色紧张言语关切的说道。
我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本宫在这宫里可有不少眼线,她区区一个身份低微的答应能成什么事,本宫倒不担心自己,本宫担心她会先对本宫亲近的人下手,那也就是你们,你们得看紧了宫里的下人,一旦发现异样,不妨大胆拷问,事后再禀告本宫也不迟。”
“嫔妾等谨遵娘娘旨意。”
我这话里包含了两层意思,她们那么聪明,我相信她们听得懂。
我是很担心她们的安危不错,但我更担心的是有人倒戈相向,背叛我!所以我才会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一是让她们知道,这后宫现在无后,执掌凤印,手握后宫生杀大权的人是我,有胆子跟我作对,出言挑衅,那下场绝对会很凄惨。
二是让她们晓得其中利害,既然跟随了我,那就不许再朝三暮四,我可以让她们备受皇恩,爬上高位,也可以将她们打回原形,失宠。
是生是死,由她们决断,虽然我知道她们没那个胆背叛我,但是有些话早早说在前头,还是好的,以防万一么。
钱答应有如此变化,着实让我很忧心啊,她如果故意在顾洛桀耳边吹风,那顾洛桀必定不快,醋意大发,顾洛亦与我也就不会好过了。
钱答应必须得想办法除掉,我好不容易才决定顺着自己的心意,想与顾洛桀携手到老,怎能让她几句闲言碎语,就破坏了我两的关系,她即敢威胁我,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