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迷迹

丫头回来时竞史两人正出书房谈字论画,竞日孤鸣的笔墨江山就差了个孤帆远影,下笔遒劲有力,就是最后不知如何落语,史艳文随意翻开一本诗经,恰巧看到两句好诗,还没念出来就被突来的连串动静打乱。

小胖子不知从哪里卷了一块糕点,从窗框转了几圈溜进来,样子颇为急切的站到了竞日孤鸣肩上,顺带在画上留下了小脚印数枚。

接着便见一条树枝大小的花蛇跟了进来,然后在温暖的书房里,踩了脚印的画上吐了吐蛇信子后迅速盘成一座小山,顺带飞溅出大片黑墨。

随后还没待两人完全反应过来,又听见小胖子尖叫一声蹿走,房门被一人用力踹开,换了一身毛绒新衣的小丫头在门口转了转眼珠,飞一般的扑进了史艳文怀里,顺带打翻了墨盘一张。

“……”

史艳文无声轻笑,握住了背后作怪的一只小手。

竞日孤鸣搁下笔划,似乎并不介意方才一连串意外,反而有些高兴,“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又在外面惹祸了?”

“说的没错,”小丫头从史艳文怀里抬起头,吐吐舌头,得意洋洋,“而且还是个大麻烦,一不小心还丢了个属下,哼,我看你隐居的日子也到头了!”

史艳文摇摇头,只当她在玩笑,轻笑道,“牙尖嘴利,走了这几天也不觉累得慌,一回来就想着捉弄人,”史艳文慢慢将她的手拿到前面,手心灰白的粉末已被抖落大半,“这又是什么?”

小丫头还没说话,竞日孤鸣却先出声了,怎么听怎么像在偷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痒痒粉?”

史艳文脸色微变,那东西沾了一点点在衣服上,应该没关系吧?眼神一转又想到丫头的克星也应该回来了,脸色便又哭笑不得。

丫头也笑,不仅笑,还把手上最后一点粉末全抛在了空中,一层层的像下了一场粉末雨,不仅将桌上的笔墨花蛇都染了一层白灰,还唬的两人连忙左右闪避,自己却远远的躲开了。

始料未及。

“哈哈,你们慢慢玩吧,本姑娘要去洗洗睡了!”说着却在门口顿住,“对了,那只胖老鼠呢?”

竞日孤鸣和史艳文正避到一边,听见此话不由一笑,难怪小胖子那般惊慌。

史艳文好笑道:“你这孩子……早被你吓走了。”

“哼!”

“哎呀……”史艳文略显狼狈地看着竞日孤鸣,却发现对方身上半点白灰都没有,正好整以暇的冲他微笑。

果然经验丰富。

“先生,我们出去透透气罢?”

竞日孤鸣点头理解,该然。

边陲小镇,采购的东西不多,但过冬的被褥布料却是够了,并一些寻常草药储粮,如此运了五六个木箱,一路上避开苗军关卡及小人追踪,好容易回来。

琉璃不由轻叹,一转身却看见廊间站了两个人,披着篷衣,随风飘来熟悉的气味。

琉璃低着头,默默从丹囊里拿出两粒递给他们,声音清冷,“主人,恩公。”

“麻烦你了。”史艳文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敢。”

“……”史艳文发现这院子里的人就是两个极端,热情与冷漠交织,但无论哪个极端,都能让人产生望而却步的距离感。

距离感啊……

史艳文看了看身旁,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所有人都是。

“物事繁杂,我们也不要站在这里打扰他们整理了,去凉亭吧。”竞日孤鸣提议道。

“好,”史艳文点点头,忽又想到方才丫头说的话,“对了,刚刚——”

“要下棋吗?”

“啊?”史艳文一怔,“这么大的风?”

“不想吗?”

“……乐意之至。”

才怪。

“琉璃,”竞日孤鸣眼睛一弯,器宇轩昂间多了狐狸般的狡黠,一如既往,俊雅如初,尽管还显露出了让人难以忽略的算计,竟不失其风采。

“去拿玉离子棋盘。”

“是。”

这次,史艳文微笑着坐下,总不会输得太快。

但过了不久史艳文就发现情况不太对,不是太快,而是太慢,以往一个时辰就输掉的棋局,却生生拖到了两个时辰,对于自己的棋艺,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怎么了?”

“先生,”史艳文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未免让的太过了。”

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有三分之二都被掩盖,去掉先手贴子,下了两个时辰点数居然稳稳的只差三个,黑白二气散开,金边银角,没一处空的。

这和下指导棋有什么区别吗?

竞日孤鸣落下一子,划下输赢,“还是有区别的。”

史艳文看了他一眼,“我又没说什么。”

“哦,”竞日孤鸣懒懒的靠着软椅,表情颇为疑惑,“可是在下说错了什么?”

“……无。”

适时,棋终,琉璃安安静静的来到亭外,仿佛掐准了时间请他们入房休息,茶点宠物苦药三香俱全。

笼统概之,如果没有人受伤的话,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受伤者两人——方乙方申,是随琉璃出行的护卫,五短身材,主位断后,扫除踪迹,原是不露于台面上的人,却被苗军在镇外围攻,称有人举报其杀人夺宝,欲捉拿归案。

行踪掌握的如此精确,武功不俗,以区区十人之数,竟能在他们身上划下长长一刀,须知竞日孤鸣亲手培养的人,以一档百,不过翻覆之力。

书房不大,两边各有一方毛毛倚,史艳文靠在这边饮茶看书,竞日孤鸣就靠在在那边喝酒议事,虽然偶尔传出的嗤笑更像是一场酒会。

……且笑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

史艳文侧耳听了个大概,大约也猜到他们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浴血归来的附加品就是两道战书,对方行动还挺快。

但,太快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人不对,说的话也不对——无论是谁说的。但终归是苗疆的事,对他隐瞒着些也正常。

正想着,面前的书却被人翻了一页,史艳文抬头,竞日孤鸣正瞧着他手上的旦笑不语,另外两人也不知何时离开,连琉璃都退了出去。

史艳文一边默默换了本书,一边让开位置道:“先生可有得出结论?”

竞日孤鸣朝他摆摆手,自己坐了旁边的四方凳,像是习以为常,“不过是劣质的激将,不必在意。”

“先生似乎早有预料?”史艳文问,“我是说行踪暴露,后方遭袭。”

竞日孤鸣笑了一声,“碰巧猜测而已。”

史艳文深深看他一眼,“只凭猜测行事……先生果然舍得抛饵。”

“哈,”竞日孤鸣半阖了眼,“两军交阵,断尾求生,亦可保大局。”

史艳文沉默,这道理他不是不明白,但凡事总有万一,护卫余人尚可自保,但琉璃和丫头……

“他们的刀伤不简单。”

“看出来了?“

“恩,头尾粗浅,当中却深可见骨,像是马刀,或者弯刀。并不像苗疆兵士配备的武器。“

竞日孤鸣道笑道,“都是杀人,用什么兵器不一样呢?更何况这无人边陲之地,军管并不严明,若对方动用江湖势力,也很正常。“

“是吗?”扮成苗军引人注目,人们便会惯性将竞日孤鸣这一方归为恶类,此后行踪必然要更加小心谨慎,若是对方派出人数太多还有可能捉襟见肘。

但说到底,还是哪里不对——比如竞日孤鸣到底在等什么?

这般对垒简单粗暴到几乎用不上计谋,寻常到根本不需要竞日孤鸣等待三年,到底是什么原因,明明已经沉寂如此之久,此刻却如此急迫?若真的是党派之争,对方也完全不需要得罪这位王爷,毕竟苗疆还有一位九算军师就难以应付了。

被时间所限制,但以前明明又不在乎时间,行事风格转变太快。

对方的身份,是不是暴露的太早了?不,应该说,从未隐藏过,哪像什么高深莫测的死对头,反而像一张隐藏真凶的面具,粗劣的不堪入目,纵横官场的老狐狸,会有这么笨吗?

这样一想,似乎他从头到尾了解的东西,都有可能是虚假的。目的,敌人,大局,乃至那位老伯与那名少年。

头疼,史艳文蹙眉,就如书上的棋局一般,错综复杂。

不远千里,耗时费力,甚至可能下场凄惨,又是何必?

除非,对方想得到的东西,比权利富贵要大得多,才敢树立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足以颠覆苗疆的北竞王,弹指一挥间便能叫他灰飞烟灭。

以前的等待,或许可以说成是无视。

而现在的竞日孤鸣,却不想无视了,不仅如此,甚至可以说是极其重视。

并且,很着急,现今苗疆的局势绝不可能真的危急到了这个地步……

竞日孤鸣手上有什么东西值得那么多人冒生命危险?

“到底是什么……”史艳文不觉喃喃出声。

“什么?”

“啊?”史艳文猛一回神,正想回答没什么时,竞日孤鸣却突然起身,也坐上了软椅,侧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像是学堂里发现新奇事物的老学究。

“先生?”史艳文不自在的往旁边让了让,虽然也没让多少——那张躺椅也并不十分大,关注点全数被竞日孤鸣的表情吸引了,“艳文有哪里不对劲吗?”

竞日孤鸣眼中的深红四散开来,沉默片刻后,道:“只是想到一些事。”

“什么事?”

竞日孤鸣有些怀念道:“曾经我一度好奇自己躺在美人靠上时,别人看我是什么感觉,或是温雅有礼,或是病弱不堪,甚至是钦羡不已,但无论如何,应都不是我看你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史艳文有些好奇。

同时他也发现竞日孤鸣已经很久没对他用过“小王”这个高贵的谦称了,不是“在下”就是“我”。

至于习惯了几十年的正襟危坐,突然变得闲适又懒散——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本也有些不自在,史艳文猜想答案大约是如坐针毡之类的。

谁想竞日孤鸣表情倏然一变,又现出了俊雅算计的笑容,“人如其名啊。”

人如其名?

史艳文直愣愣的呆了半晌,突然眨了眨眼,猛觉耳根子有些发烫,其后才怔楞着回他,“……先生,越来越喜欢说笑了。”

“有吗?”

“而且,我应该比先生大了……九岁。”

“所以?”竞日孤鸣半眯着眼睛,“要我尊老爱幼吗。”

史艳文偏着头想了想,他倒没这个意思,说出这个只是想提醒些什么,至于到底提醒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是,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需要注意,而已。

“只是想这样说而已,在下已经不年轻了,早已不如当初。”

“佛家言:命由己造,相由心生,艳文的气质容貌,自己还不清楚吗?“

“……功体立场所影响而已。”

竞日孤鸣眼神闪了闪,向后靠着另一边的扶手,眼神扫过在雪白鹅毛上铺陈的黑发,挑眉看向搁在发旁的书,问:“方才看到哪里了?”

“啊,那个啊,”史艳文回神,眨了下眼睛视线错开:“只是随手翻看而已。”

竞日孤鸣撑着下巴,笑问,“可有感想?”

史艳文努力回想,“棋路复杂多变,先时的落子毫无特色,到最后竟成了最大杀招,纵观全局,虽有弃子,却无一废子,先生果然高人一着,恩……”史艳文摇头叹息,“就是让人有些眼花。”

”到底是盛名已久的文武状元,随意翻阅竟能得出如此复杂结论。”竞日孤鸣连连称赞,又说:“但我记得上面并未署名。”

史艳文脸色微赧,笑的温润无害,“是我认得先生字迹。”

“是吗。”

“恩。”

竞日孤鸣拿起书翻了翻,挑眉:“上面有字?”

“……”好吧,上面确实没字。

史艳文深感无奈,既然被戳破那也就没什么好挣扎的了,男子汉大丈夫,坦然承认总比扭扭捏捏来的强,况且有些微的好胜心,也算是好事。

“先生与在下下了一盘指导棋,让艳文深感自身棋艺不精,不得以,只好先打探敌情,至少下次不要输的那么难看。”

“这样啊,”竞日孤鸣将书抛开,像是突然又来了兴致,“可惜这些都是死物,不如直接向我这个活人请教,事半功倍。”

“……在下自认领悟力不差,虽需花些时间,就不麻烦先生了。”

……

“输得多不代表实力差,太过念情不是好处,你……”

“先生。”

“恩?”

“你教人下棋,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这样不是更直观?以彼立场更加清晰,小苍狼就很喜欢。”

“……只是有点热。”他又不是苗王,且苗王成年后竟然也会喜欢窝在北竞王怀里学下棋吗?!

史艳文微微抽了一下肩膀,想活络一下僵硬的筋骨,可惜一动就碰到了另一人的臂弯,往前弯着身子又觉得有些刻意躲避的嫌疑,然后又僵硬了。

“入夜就该冷了,你若是嫌热,我可以将火炉移远点。”

史艳文扯扯嘴角,“……那就劳烦先生了。”

其实不是很热,竞日孤鸣也没把它移动多远,回身后见明显低头放松下来的人有些好笑,而察觉自己坐下后怀中半拥的人又有些紧张起来,更加想笑。

当然,不能笑出声。

竞日孤鸣单手放在史艳文身后,另一手粘着棋子,两人一棋盘刚好将长椅占满。近看能发现他是侧身将手撑在长倚上,远看又像是整个人伏在史艳文背后。

暧昧不清的距离,耳边不停趟过的温言细语,还有颈间软热的呼吸,哪里还有下棋的心思,史艳文只觉浑身怪异,他从未与行动能力无碍的男人如此贴近,除了孩子们。

“专心。”竞日孤鸣捏捏他的手。

“……抱歉,是艳文又分心了。”史艳文瑟缩了一下,颈间的呼吸忽然加重,急促的一闪而过——很明显是没忍住笑意。史艳文抽了一下嘴角,又不想转头看他,尽力放松下来将注意力转移至棋盘,只问:“先生‘又’看到什么好笑的事了吗?”

竞日孤鸣晕色上脸,看似无动于衷连身形都未见半分抖动,眼中却像是忍笑忍了许久,“无妨。”又拿了一子白棋放到史艳文手里,就贴着他的耳边说道,“想想,若是你,兵临城下,四面楚歌,粮草断尽,该当如何。”

史艳文看着棋盘,目不转睛,心想这又不是带兵打仗,竞日孤鸣的表现大概和小时教他读书的长辈一个模样,但他们怎么看都该是反过来才对,“……单兵突围,求援。”

“若敌方重兵包围,无援可求,又当如何?”

“分小队,乔装暗行,循地势天险,或可脱逃。”

竞日孤鸣勾起嘴角,循循善诱,“人数太多,尚有死伤,还有两个可行之策,艳文想必知道。”

史艳文心思微偏,又心想或许这才是他最后的目的,但战场之上若真遇到这样的事,其结果好的是性命无虞,坏的,便是全军覆没,五五之分,端看敌军将领之心性。

但不得不说,那的确是可行之策。

“……离间,或者,诈降。”

“台面上大多如此,不愧是兵部侍郎。”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但若逼你的那人是我呢?”

史艳文微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回头看他,慢吞吞的含疑抱犹,欲言又止,似乎这才是竞日孤鸣一直想问的话,又像是在故意提醒着什么。

史艳文不太确定,他有意给了对方反应时间,虽然对方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还是那般似笑非笑,看起来很期待自己的答案。

太近的距离会让人闪躲不及,好处就是能让人观察入微,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太过接近,有可能当局者迷,但他从不是这样的人。竞日孤鸣可以清晰的看到怀中人的隐忍和不解,不过就是当做没看到罢了,也没什么难的。

镇日无聊,便只能以玩笑消遣了吗?史艳文对这观察结果很是无可奈何,便半真半假的回他,“若真是如此,当真降了又何妨?先生又不是喜爱残酷屠戮之人。”

意料之中的回答,但还是让人心生雀跃。

“能得史君子如此高看,在下不胜荣幸。”

“哈。”

史艳文轻笑一声,气氛总算不至于那般怪异,正默默松了口气,门外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像极了某个不请自来的少年客。

“王爷,史君子,小生吴辅,能否赏杯热茶给小人啊。”

“……”

“先生,来客了。”

“……知道了。”明日还是将阵法改改吧。

“那就只好日后再说了,”史艳文趁机起身,一本正经的将棋盘一并端走,回头喜笑颜开,“我另去给你们泡茶。”

话语未落,一人已推门进屋,带着斗笠,很是不客气的抢占了座下的四方椅,大声道,“烫点,冷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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