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朕给你下毒?你说你身上的妃子笑是朕下的?”皇帝瞪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女人,眼睛里的难以置信几乎戳进了容语蕊的内心深处,让容语蕊心中一震,难道,这里面她误会什么了?
“朕没想到,在你的心里,朕居然这般不堪。”皇帝眼神漠然而没有一丝神采。
容语蕊张了张嘴,眼神有些惶急,难道她真的猜错了?
“你非是为朕来,朕强求你未免可笑,”皇帝半阖狭眸,将眼底深深的倦怠掩藏,修长的指按了按眉心,他亲将腿上的娇娃放下——容语蕊因为他的动作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淡然道,“朕说过不会惩处与你就不会食言,你叫曲集领你去把你那丫头接出来罢,还有南苑的那几个,”皇帝眼色变了变,语气微顿,“其中那个腿有疾的,已经殁了,算是朕没有顾好你的人。”
“您能保下了她们已经是对颜儿最大的恩赐了。”容语蕊颤声说,身为一国之主却能为了她身边的人而劳心劳力,她已经感佩莫名,更何况,她心里知道宝儿还活着。同时,容语蕊的心有丝些微的刺痛,莫非,她真的误会了什么——如果她真的误会了——容语蕊下意识揪住了皇帝的衣袖。
皇帝神色不动,“你下去罢,朕乏了。”
容语蕊面色一白,垂着头出去了。
皇帝冷眼目送容语蕊走出院落,袍袖一挥将石桌上的棋盘棋子一扫落地——“母后,这就是您说的彼此相爱吗?”一抹讥诮十足的笑自皇帝嘴角勾起,忒得冰凉。
“曲总管,主子让您领婢子去把雪儿接出来。”容语蕊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皇帝,想了下,还是和所有人一样用‘主子’,既不打眼也安全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人的劣根性作祟,许久未曾用着奴婢自称,容语蕊用着竟是有了丝别扭。
“曲集当不得您这声‘您’字,还有,主子曾有明言,您称‘我’即可,容姑姑您这边请。”虽不知道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容语蕊这般灰溜溜的出来,以曲集那人精儿的本事,哪会看不出点什么,登时,他的语气就冷了三分。
容姑姑?
容语蕊先是一呆,随即苦笑了下,皇上果然早就算准了她会回来,瞧着就已经和曲集通了气安排好了,她就像是帝王手中的蚱蜢,怎么蹦都别想蹦出他的手心——等等,那梅佩,她还没要回来呢。容语蕊叹息一声,右手抚上左腕轻轻转动了下那两支玉镯,提了提精神气。
在前边儿领路的曲集听她叹气,皱了皱眉道,“曲集虽不知容姑姑为何叹气,但还请容姑姑铭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容姑姑还是记着才是。”
“是,语蕊谢总管教诲。”
“还有,您现在是主子身边的女官,许多事情都必须亲自打理,如今虽说是在宫外,却不能堕落了礼仪,不知容姑姑可有没有把握。”
容语蕊变了变脸色,半晌才喃喃道,“您放心,月娥姑姑曾经教过婢……我的。”
“那就好,月娥姑姑那可是宫中典范。”曲集缓了缓脸色,容语蕊忍不住心口又是一阵泛酸,这让她又恼又烦闷,哪有个人总这般跟死人过不去的,明知道她死了还这样……
“您这身可不好去那凶煞之地,还是换了罢。”曲集看了容语蕊这身盛装打扮,不阴不阳地说。
容语蕊面色一红,她清晰的从曲集眼中看到了一丝缭绕不去的嘲讽。确实,她这样打扮又怎么样,皇上他根本就未曾看过一眼,她这和把媚眼抛给瞎子看有甚区别。
“曲总管,我这儿,没衣服呀。”咬了咬下唇,容语蕊说。
曲集啪啪击了两掌,唤来一个清秀楚楚的小丫头,“容姑姑,您跟着这丫头去,她会为您准备好合适的衣裳的。”
“是。”容语蕊应了声,跟着毕恭毕敬的丫头去了。
曲集看着容语蕊的背影,冷冷一笑,“您以为您还是那位宠冠后宫的柳妃娘娘吗?您这心态要是不摆正,哼哼,指不定会怎么死呢,今儿提点一句,咱家也是为了皇上。”
重新梳洗打扮后,容语蕊穿着一身青衣襦裙轻纱覆面跟着曲集到了安阳府府衙。
“稀客啊,总管大人怎么过来了。”得到衙差禀报的安阳府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曲集身边施礼道
,对这位神秘王爷身边的总管大人,他是要多巴结就有多巴结。
“咱家这是来提人的。”在不曝露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曲集不介意演将一个嚣张跋扈的内宦形象。
“是是是,下官这就带着您老去。”安阳府尹点头哈腰地亲自上前领路,看都不敢看曲集身侧的容语蕊一眼。凭着容语蕊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他也认不出这个轻纱覆面的女子就是那日他请至府上为母做寿时的厨娘。
这位府尹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在她新婚之夜判了她死罪的安阳府尹,容语蕊是早就认出来了,只不过现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人家也早已认不出她来了,更何况,前日她还去他府上当了一日厨娘,如今看着这百姓的父母官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容语蕊实在很难说出她心里是份什么滋味儿。
由于有府尹带路,一路上容语蕊等人并未受到什么阻拦,很快就到了雪儿所在的牢房内。
当容语蕊看到雪儿人事不知的趴在茅草堆上时,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冲进去了,被曲集一记利眼给喝住了。
“咱家不是说了要好生看顾吗?怎么会落到这样一副田地?”曲集怒问。
安阳府尹两腿一软就跪下了,“回您老的话,这姑娘身上原本就身患顽疾,实非吾等不尽心尽力啊。”
顽疾?
容语蕊脑中登时浮现‘妃子笑’三个字。
曲集皱了皱眉,“把门打开。”
“是是是,下官这就开门,”安阳府尹亲自抢了旁边的狱卒手中的钥匙把牢门给打开了。
雪儿浑噩的大脑里感觉到了开门的声音,她迷糊中睁开了眼睛,她熬过来了吗?她还没死吗?这——看到熟悉的景色——这分明还是牢房——咦?!那是???雪儿昏沉的大脑顿时一清,一双恍惚的眼也瞬间爆发出难以企及的亮光——那个站在总管身边的人——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是、那应该是——是娘娘???
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雪儿努力撑起身子往容语蕊那边看去,却不料惊动蛰伏的痛处,一声喑哑的低叫,她呕出一口腥黑的血液,整个人厥倒在茅草堆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