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容语蕊的令牌,容雪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曲集那边而去。曲集就住在紫宸宫的一处偏殿中,这是皇帝能给的最大恩典,他的身边还跟了两个小太监侍候,一个是小七子还有一个就是容雪也不多见的小多子。
“我要见曲总管。”容雪带着小荷和小翠两个匆忙从偏门进了紫宸宫来到曲集所住的偏殿院落外面,对那个叫小多子的太监塞了两个笔锭样式的银锞子急忙说。
那小多子也是见过容雪的,瞧她跑得匆忙也不废话,收了那银锞子就道,“雪姑姑好,曲总管今儿早上就出去了呢,奴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什么?”容雪眼前一黑,她勉强吞下喉咙里涌出的一口咸腥说,“小七子呢?小七子上哪儿去了?”
“这奴才倒是知道,喏,那不是来了吗?”小多子也看出了容雪面色有异,赶紧指了往这边而来的小七子一眼,容雪对小多子道了声多谢,几乎是小跑着来到小七子面前,“小七子,你家总管去哪里了?”她急忙问,生怕在小七子这边又扑了个空。
“雪姑姑好,”小七子先是行礼,然后说,“总管大人今儿一大早就出去了,不过据奴才所知,他老人家应该是去封陵了,您也知道,咱们宫里很多人都葬在那儿……宝姑姑也在……”小七子抽噎两声,掉了两滴眼泪。
封陵,位于皇陵左下方,里面埋葬着历朝历代有些名头的宦官宫娥们,一些犯事的妃子也葬在这儿,到了清明,香火鼎盛。
容雪略一失神,心里却是缓和了不少,曲集最疼宝儿,应该不会在她的坟上做那剥皮拆骨之事,只是,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因为宝儿的事情和曲集关系不少那么对付,却没料到曲集居然……居然私下里抱走宝儿的尸体是为了好好让她入土为安,让她有所依归,一时,容雪又想起了容语蕊说的那个故事,人也立时坚定了许多。
随手塞给小七子两枚银锞,容雪带着小荷和小翠就往宫门跑。
“雪姐姐,都说死者为大,我想曲总管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啊,”小翠松了口气,“好险没事。”
容雪摇摇头,苦笑一声,“人家那哪里是不想做,如果可以就是将婉儿挫骨扬灰,他也做得出来,只不过,他还有理智没有变成鬼罢了。”加紧了步
伐,“我现在就怕曲集将婉儿烧了把骨灰洒在宝儿身边。”
“不会?”小荷吓了一跳,“这宝姐姐就是被那人害死的,两人绝对已经成仇了,还让她们在一起,不是吵得宝姐姐不得安宁吗?”
一个宝姐姐,一个那人……
容雪无声叹气,婉儿,这样的结局,你怕也是身不由己。想起死在她怀里的婉儿,容雪忍不住又落下了两行清泪。
急匆匆赶到封陵,问了守陵的两个老太监,容雪疾步往右上方而去,大盛以右为尊,曲集定然不会亏待宝儿的。
果然,她们在一座精致华美的陵寝前看到了脸色死白的跪在地上烧纸的曲集,他的旁边有一条破旧的席子,不用说……那里面就是婉儿,容雪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她彻底松了口气。
“谁?”曲集耳朵一动往这边看来,却是一愣,“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梅妃娘娘有事吗?”见容雪一行跑得气喘吁吁曲集问。
容雪看了眼曲集脚下的那一双半成的鞋叹息了一声,将容语蕊的令牌取了出来,容雪轻声说,“有件事,婢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曲集看了那块代表着贵妃的令牌一眼,他冷笑一声道,“你连贵妃娘娘都抬出来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当讲的。”他一脚将席子踹向容雪,容雪忙不迭接了,顾不得隐隐散发的臭气将席子打开,果然瞧见婉儿完整的尸身,她松了一口长气,“多谢曲总管大义!”容雪几乎是感激涕零的说。曲集冷笑,“你以为咱家会将这丫头挫骨扬灰洒在宝丫头旁边?”小荷和小翠登时瞪大了眼睛,曲集看了俩丫头一眼,道“咱家还怕污了宝丫头这块风水宝地!”
容雪干笑着赔罪道歉,然后沉了沉面色示意小荷和小翠退开一点,然后对曲集行礼说,“曲总管,有件事奴婢原本想着隐瞒一辈子,可如今……”她来到宝儿坟前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却是再隐瞒不得了。”她低头看了眼曲集脚下的那双鞋子,一大总管,皇上身边顶尖的红人儿,却时常穿着这样一双半成的鞋子,她心中感慨万千道,“宝儿丫头她……她喜欢总管。”
曲集狐疑的听着,当听到这一句他险些没跳起来,“你说什么?”
“宝儿她,她喜欢总管,在宝儿的家乡如果喜欢一个人就会为那
个人做一双鞋,暗示那个人来……来娶她!”容雪豁出去地道,“这些都是娘娘今儿才告诉婢子的,可婢子也不否认,婢子的确在宝儿还在世之时压制住她不对您表达情意,至于原因,不需奴婢说,相信总管也清楚。”
你做的很对,”曲集很冷静的听完容雪说的话,他摸着小指上的翡翠戒指道,“这话你也传过了,人咱家也没损,你可以去向梅妃娘娘交差了。”
“娘娘还有一句话要奴婢传达,”容雪迟疑了下道,“娘娘说了,如果您对宝儿还是有心的话,为了完成宝儿的遗愿,她、她希望您能娶了宝儿,让她……让她成为曲家妇。”
“曲家妇?曲家妇?哈哈哈哈……”曲集哈哈大笑,笑容中难掩凄厉,“这事儿咱家会亲自去和梅妃娘娘商量的,雪姑娘,你带你的人先离开。”他不阴不阳的看了那席子一眼,眼里的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否则,咱家还真怕咱家一时冲动……”容雪惊跳了一下,赶紧唤来小荷和小翠边将婉儿的尸身抬走,边匆忙带人告辞。
曲集重新转回陵墓,他嘴角扯出了一个像笑又不是笑的笑容,抚摸着那汉白玉陵碑,他颤声说,“丫头,咱家是不是在做梦?”一点一点将单调的容氏梅妃女官宝儿之墓旁边生生用手掌磨平了那自欺欺人的‘兄长’二字,又颤抖着用手重写上‘夫君’二字,他蹲下身抱着头就在宝儿的坟前嘶声痛哭,那哭声凄厉尖锐有如夜枭却让人痛断肝肠。
容雪命人将婉儿的尸身重新收敛入棺时,小翠却发出了一声惊叫,“雪姐姐!”正在想着让什么人送婉儿回乡的容雪吓了一跳,“怎么了?”
“雪姐姐,你看……”小翠抖着嗓指向棺木内。
容雪眼前一黑,只见刚才还完好的尸身不知何时已经碎裂,里面残留的血水汩汩涌出几乎将棺木都淹没了,小荷几乎是拔着嗓门说,“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容雪闻言苦笑,“是我自以为是了,也对,以曲总管的行事风范他又怎么会这么轻松的放过婉儿,难怪……难怪娘娘会说尸身不全,要我们做最坏的打算将人送往化人厂……”想到刚才曲集的那一脚,她心中已经了然,怕那时候曲集就用暗劲破坏了婉儿的五脏六腑,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爆发,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