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很轻巧,但是轩逸手上那把沾满了血的刀表示,如果她只是在糊弄他,那么她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但是,她学的都是孟泽轩教给自己的曲子。孟泽轩被誉为“琴圣”,他的作品传唱度有多高已经不用想象了。不过好在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在现代时,也颇为喜欢周董的一些古风歌曲。
思考了一下,她抱琴屈膝而坐,手指缓缓抚琴,一首悠扬悦耳的曲子便从指间倾泻而出。
她选的是那首曾经红遍了大江南北的《千里之外》。
熟稔的手法,新颖的曲调,让越鹏懿的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认真的聆听起来。
这首曲子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节奏也完全不同于之前自己所听过的所有的曲子,这是头一次听。但是不知为何,他居然能够从这首曲子中,听出淡淡的忧愁,就好像是即将和挚友分开,内心不舍,辗转反侧。
直到一曲终了,他还在回味无穷。
炎夏心里也拿不准到底过关没有,越鹏懿一直没有说话,大厅里静悄悄的。她的手已经悄悄扣住了大虎指的暗扣处,只要轩逸想要砍了自己的手,那么自己就先发制人。
“回太子殿下,我已演奏完毕。”她深吸一口气,把琴小心地放到一边,然后缓缓跪倒在地,不卑不亢的说道。
越鹏懿抬头看了她一眼:“先生琴艺了得,这曲子更是本王闻所未闻的,不知道叫什么?”
咦,他居然问自己这首曲子叫什么,难不成有戏?
炎夏心里想道,赶紧回答:“启禀太子,这首曲子叫《千里之外》。”
“《千里之外》?嗯,好名字,是先生自创的吗?实不相瞒,先生的手法,跟琴圣孟泽轩孟先生十分相似,但是本王从未听说过孟先生收过徒弟。请问先生姓甚名谁,跟孟先生是什么关系?”
越鹏懿又恢复了那个慵懒的样子,只不过眼神已经微微有些凌厉了起来。
炎夏双手往前一抱,恭敬地回答道:“这首曲子确实为我所创,我叫姓夏,单名一个七,与孟先生并无交集,因曾经有幸观看过孟先生弹曲,这才有意模仿孟先生的手法。”
她说得有理有据,关键是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一点撒谎的心虚。
越鹏懿看了她半晌,只见她脸色从容,便点了点头:“原来是夏先生,只看了一遍,便能记住孟先生的手法,看来夏先生也是奇才。好了,请先生到外面候着吧。”
看来,是过关了。
炎夏微微舒了一口气,抱着琴站了起来:“谢太子殿下。”说完,就躬身身子倒退着走出了大厅。
直到外面的眼光洒在身上,她才终于把心完全放进了肚子里。这第一关是过了,接下来就要看越鹏懿的选择了。如果自己还没能得到越鹏懿的赏识,那么可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接着,剩下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进去,只不过每个人的下场都不同。最后,完好无损的站在大厅门外的,也只剩下寥寥五个人了。
炎夏见状,不由的叹了一口气。看来,先前那些自行离开的,反倒是运气好了,至少不会眨眼间就被斩了琴师最看重的手。
不说琴师了,就连普通人,失去了双手,生活也垮了一大半了。
这个越鹏懿,比传说中的还要残忍无情。
王管家再次进到了大厅,出来的时候,脸上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看炎夏半晌,才缓缓说道:“太子有令,剩下的比试不用进行了,夏七留下,正式成为我太子府的琴师,其余的人呢,到库房领十两银子,自行离开吧。”
说着,就不再管其他的人,满脸笑容的走到炎夏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夏先生,请随我来。”
说完,就走在了前面。
炎夏心里一阵暗喜,赶紧跟在了后面。
王管家此时不敢再小看炎夏,太子连剩下的比试都没有进行,直接留下了炎夏,可见他对炎夏的重视。太子平日唯一的爱好就是琴了,所以这个炎夏可千万不能得罪。
想到这里,他变得十分热情起来。一路热情地介绍着府里的设施和几个主要位置,比如哪里是太子的寝宫啦,哪里是两位王妃的住处啦,哪里是花园啦,事无巨细。
最后,他带着炎夏走进了一处院子里。
这个院子与别处的奢华不同,到处都种着翠竹,倒是府里唯一一处幽静点的地方了。
院子里有一处两层的小竹屋,王管家带着炎夏走进了一个房间内:“夏先生,这里就是你今后在府里的住处了。哦,上面的一层是太子府的琴房,殿下每日便是来此练琴听琴。您先在这里休息着,我去派两个伺候的小厮过来。”
说完,就对着他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走了出去。
炎夏也微笑着对他挥了挥手,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得不见,这才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太恐怖了,刚才自己是在鬼门了转了个圈啊。现在精神放松下来,她把包袱朝床上一扔,然后人就跟着扑了上去,把脸闷在被子里沉沉的笑了起来。
笑够了,她才站了起来,打量着四周。屋里的摆设倒是样样俱全,而且十分精致。跟自己以前在听枫园时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带着男性的气息,连镜子都是小小的一块。
外面是葱葱郁郁的竹林,在夏天倒也十分凉爽。王管家还没有过来,她便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左右看了起来。刚走了一圈,王管家便带了两个丫鬟两个小厮过来了,见到炎夏正站在外面,笑道:“夏先生可是烦闷了?琴房在二楼,夏先生可以随意使用。对了,这是给你的四个下人,你若有事,直接告诉他们便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炎夏巴不得他快点走呢,立刻堆出一个笑容:“既然王管家有事,那就去忙吧,慢走。”
于是王管家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走了没几步,他回过头来说道:“对了,如果没事,太子每日下午都会过来弹上几曲,所以夏公子下午时最好呆在这里不要走远,以免太子过来时找不到人。”
炎夏大步走上前,握住王管家的手,笑得眼睛弯弯的:“多谢管家提醒,我初来乍到,有很多规矩都还不懂,以后可得请王管家多多担待些才是。”
她这一笑,可谓是如同春风拂面。王管家对她十分满意,不动声色的把手掌里的银票揣进了袖子里,看着炎夏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好说好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说着,还对着那四个下人板起了脸孔:“你们几个给我好生伺候着夏先生,若是有哪一点怠慢了,小心你们的狗命,知道了吗!”
那四个人哪敢说个“不”字,诚惶诚恐的低下头,齐刷刷的应道:“是!”
炎夏皱了皱眉,要说同为管家,这姓王的还真比青竹差远了。青竹平日嘴是平了些,但涛王府的下人对他却是既亲切,又敬重。这姓王的却是让下人都畏惧,至于“敬”,却是谈不上了。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为了以后行动方便,不得不跟王管家打好关系。所以对他这个行为,也只能一笑了之。
“那夏先生,老夫就行走了。”王管家像是变脸似的,对着炎夏时又是一尊笑容满面的弥勒佛了。炎夏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热情至极。
等他走了后,她才回过神,看向了那四个下人。刚才见她跟王管家那么熟稔的样子,那四人本能的有些惧怕她,低着头齐刷刷的行礼:“见过夏先生!”
炎夏见他们这个样子,也不刻意去表现出友好的样子,毕竟她有任务在身,跟这个府里的人还是能少交心就少交心。
现在第一要做的,就是把府里的情况摸个大概。于是她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身,然后问道:“我刚来不久,对府里不了解,怕自己有时走错了地方冲撞了主子。你们来两个人,带我好好把太子府给逛一逛。”
那四人面面相觑,似乎都不敢答应。炎夏翻了个白眼,一指站在前面的两个丫鬟:“就你们吧。”
她本来想,自己现在的身份是男的,带俩女的不好看。但是这女的又比男的碎嘴,从她们嘴里应该比较能套出一些话来。
那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胆胆怯怯的走了出来。
炎夏见她们这么害怕的样子,赶紧摆出一个笑脸:“你们在前面带路吧。”
于是,三个人就在王府里逛了起来。
经过一番打听,她才知道,这两个小丫头的名字都起得十分简单,比如这个头上扎着绿头绳,就叫“小绿”,而另一个头上戴着黄头绳,就叫“小黄”。
她听到这个时,感觉自己的头上满是黑线。她又看了看周围一些路过的小丫鬟,每个人的头绳颜色都不一样,不由的问道:“你们这里的丫鬟,不会全是按照头上的头绳颜色取名字的吧?”
小黄年纪小些,所以性子也活泼些。经过了一番交谈,她也发现,这个夏七先生为人十分随和,于是点着头说道:“是啊,我们这些粗使丫鬟,名字取得好记就行了。像伺候王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侍女,才有好听的名字……”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绿轻轻撞了一下,这才猛然醒悟,捂着嘴脸色煞白:“奴婢……奴婢不是在表达不满……”
炎夏为她们感到一丝心酸,在太子府,连这么几句话都要说得心惊胆战吗?于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道:“我知道,好了,你们继续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