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华往前走。
慢慢的,一点都不咄咄逼人。
可是整个人的气场实在是压迫感十足,明明是白天,她却像携带了夜晚的暗色,明明是神色自若,可是却比横眉怒目更让人害怕。
四个官兵习惯了在街面上耀武扬威,习惯了百姓们对他们避之不及,惶恐躲避,所以面对秦韶华的气势很是忐忑。
刚刚还耀武扬威挥刀寻找刺客的模样,一下子就变成了忍不住后退的懦弱。
秦韶华缓缓前行。他们飞快后退。
连荣慎县主都不肯照顾了,很快跳到县主身后,倒是把县主当成了挡箭牌。
而荣慎县主,更是在陡然转换了气势的秦韶华面前,呆愣僵硬,吓得忘记逃走。
她就直直看着秦韶华走到跟前。
直到秦韶华的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她被打得一个踉跄,横移了三四步才勉强站住,她都没感受到疼痛。
只觉得脸上木木的,心跳在一瞬间停止,却半天恢复不过来。
这是害怕到了极点,恐惧控制了身体才会出现的情况。
秦韶华根本连看都不看她,直接走向那几个官兵。
“欺负百姓挺有本事的,怎么,遇到强敌只会后退?你刚才踹女人的勇气呢,来,过来踹我如何?”她朝那个伤人又踹人的官兵露一抹笑。
直接把那官兵迫得躲在了同伴身后。
这几个官兵是巡街的老油子,早就见惯风浪,最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可面对秦韶华,他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从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从没感受过这样的压迫和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刺杀县主,还要袭击官兵吗!你这是在造反!”有一个官兵扯着嗓子喊。
他们手中的钢刀在颤抖。
没一个敢冲上来挥刀砍秦韶华的。
秦韶华站住脚步。
在官兵们统统松一口气的时候,她却一个闪身冲到了他们跟前,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脚结结实实揣在了其中一人的脸上。
那个人,正是刚才伤了妇人的家伙。
“这一脚,替被你伤了的人报仇。”秦韶华一脚下去又是一脚,踢在其另一边脸上,“这一脚,是为你闹市随意拔刀,罔顾百姓安危!”
至于他们对她的不敬,她才懒得理会。蝼蚁,从来不值得狮虎浪费精神。
秦韶华两脚踹完,抱着胳膊站定,“还要捉拿刺客么?”
没人回答他。官兵们扶起被踹成猪头的伙伴,紧张盯住秦韶华。这时候还谈什么捉拿刺客啊,一个照面,人家武力值不知比他们高出多少,他们只希望对方不要找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秦韶华等了几秒钟不见回应,不屑地冷哼一声,“滚吧。以后别听风就是雨,人家权贵说什么你们都信。我要是真刺客,荣慎县主这个蠢货根本都不会有机会叫官兵,早死翘翘了!”
官兵们拖着同伴掉头就跑。
直到跑出去十几丈远,眼看着就要拐上另一条街了,才有一个人远远喊了一句“你有本事别走,等我们官兵大部队杀来拿你”。
哦,听起来似乎很有气势。
要是他们跑得再慢点就更有气势了。
秦韶华嗤之以鼻。要是她当皇帝,底下的官兵怂包成这个样子,她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喂,你对官兵说我是刺客,什么居心?”秦韶华转过头来,猛地盯住了方才跑出去找人的丫鬟。
这丫鬟扎在人堆里,突然被秦韶华点名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往人后躲。
秦韶华上去拎小鸡似的将之拎了出来。
“说我是刺客,这是要置我于死地的意思啊。”她掰着丫鬟的脸,让其和她对视,“我是你什么仇人值得你如此陷害?倘若我本事差上那么一点两点,现在早成了官兵刀下之鬼,早被你一句话谋杀了!”
丫鬟吓得尿了裤子。
是真尿了。
一股腥臊的气味扑鼻而来,秦韶华赶紧屏住了呼吸。
真没出息!
啪啪啪在她脸上抽了十下,算作胡言乱语的惩罚,秦韶华就放开了她,远远扔在地上,离自己远一点。
别看只有十下,秦韶华可是有武功再身的,一掌要人命都有可能。这十下打得都算很轻了。
丫鬟已经碎了半数牙齿,陷入昏迷。
这还是手下留情的结果。
秦韶华转头面向荣慎县主。
而此时,荣慎县主一众丫鬟婆子刚刚全都站起不久,被她一顿巴掌又吓破了胆,噼里啪啦又相继找借口倒了下去。这个说头疼,那个喊受了内伤,还有自己咬破舌尖吐血的,总之是各种油滑地迅速脱离了对峙现场,变成地上一道风景。
最后荣慎县主身边只站着寥寥几人。
和她先前前呼后拥的排场形成鲜明对比。
“废物。”秦韶华想起了凤朝阳。那位小姐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出息呢,那天夜里背主背得不要太迅速。
看来所谓贵门豪奴,忠心为主的实在是少,仗势欺人跟着吃肉一旦有危险就脚底抹油的人更多。
什么人养什么奴才,秦韶华一点都不同情荣慎县主的境地。
“还要步摇么,还捉我么,还需要我跟你道歉么?”一连问了三个问题,荣慎县主一个都答不出来。
“你你你……你!你!”好像只会说着一个字似的。
荣慎县主直个儿往后退。
秦韶华一步步朝她走过去。
口中缓慢却异常清晰地说:“若是我没有功夫在身,又不肯给你步摇的话,今日下场肯定非常凄惨。你既然是先帝亲封的县主,不说感念恩德好好做人,维护县主的荣光,反而仗着这个虚名为非作歹,强取豪夺,只知道欺负百姓。你配做县主吗?配享受俸禄吗?你知道哪些俸禄并不是朝廷给你的,而是百姓给你的吗?凭你的智商肯定也想不明白。”
说话间,秦韶华已经将荣慎县主逼到了墙边。
她的丫鬟婆子们已经躲开了,只剩了她一个人孤零零面对秦少华的质问。
“我……我我我……”她嘴巴里的词从你换成了我。
秦韶华冷冷一笑:“你什么?我什么?我看你根本就是个分不清是非对错的家伙。对于你这种人,只能靠拳头让你长记性了。”
咚。
冷不防就是一个过肩摔。
荣慎县主被摔了一个乌龟翻盖,砰一下子砸在地上,眼冒金星。
哐啷。
继而是一脚,将她远远送到了一个果子摊上,把整个摊位都砸得四分五裂。摊主早就不知道躲去哪里了。秦韶华随手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扔到那碎裂的摊子中间,高声道:“赔偿摊位的损失,谁是摊主事后自己拿银子!”
之后上前拎起荣慎县主,又是一个过肩摔。
这下更狠。
直接把人摔晕了。
秦韶华上前,脚尖点住荣慎县主的胸口穴位,轻轻一踩,就让其从昏迷中迅速醒过来。
“现在我就算给你步摇,你也不敢要了,对不对?”她笑问。
荣慎县主摔得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后背钻心得疼,呼吸都觉得困难,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不回答?怎么,难道你还想’买’我的步摇?”秦韶华似笑非笑。
“不……”荣慎县主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气若游丝,眼睛里充满恐惧和哀求,紧张兮兮盯住秦韶华,哪里还有半点作威作福的样子。
就这点能耐还敢跑到街上来强取豪夺!
秦韶华真是一丁点都看不上她。
“记住,以后再敢上街欺负平民百姓,我说不定会从哪里冒出来,要你的命哦。”
最后的警告,让荣慎县主感觉死神随时缠绕。
“不、不敢了……”
趾高气昂的县主终于在暴力征服之下说出了悔改之词。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以后会不会真正悔改,那就不知道了。
秦韶华也没心情持续教育这种蠢货,总之,以后若是碰到,见到一次劣迹就狠揍一次算了。
拍了拍手,清理干净沾染的尘土,秦韶华朝一直在旁观看的魏清狂招招手。
“告辞了,后会有期。”然后扬长而去。
瘦削的背影在长街上渐行渐远,逐渐被街道两旁伸出来的招牌旗帘所遮挡,渐渐看不到了。
魏清狂一直目送她远走。
看不见了好一会才收回目光。
可真是个潇洒恣意的人!他摇头微笑。
最开始那荣慎县主出言不逊,他还想为她出头来着,没想到她根本就不需要他,自己一个人完全控场,轻松搞定。
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看客。
她暴起揍人的样子,真漂亮!
见惯了权贵欺压平民的门阀贵公子,突然感觉到一种特别的酣畅淋漓。贵族要保持形象,维持尊严,骨子里是与生俱来的矜持高雅。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养成的习惯,让他时刻在无意中保持矜贵。
然而若是能这样蛮横霸道地揍一通人,一定非常舒服!
魏清狂望着躺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的荣慎县主,此时此刻,觉得自己和秦韶华合作生意的做法实在明智。
若能一直和她来往,看着她这般痛快恣意,真乃人生乐事!
“韶华,韶华。”他低低念了两遍她的名字。
满眼韶华一片春。她的出现,还真让他觉得枯燥无味的人生有了春意之盎然呢。
“圣主竟然回来了?”
千妖月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秦韶华表示惊讶。
继而把几张消息条子递了过来,“正要派人给圣主送去呢。之前在京城看到的痕迹有了眉目,已经查出那是毒宗出走的另外一人。看其动向,一直在齐王府和护国公府附近出没,恐怕和圣主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