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长亭,带起那亭外的十里蓝莲花,花香随风晃动,顾空梨的衣摆被风吹起,那丝丝长发在风中纠缠着,有几缕竟与苏恒醒的纠到了一块儿,苏恒醒的神色深了深,他垂眸,瞧着顾空梨的肚子,小声问:“阿梨,这两个月,你可…还好?”
顾空梨点了点头,春风满面:“好得很,倒是皇上,听说皇上在宫里夜夜笙歌,后宫宫妃更是恩宠不断,这个帝位你坐着是不是觉得特爽啊?那你还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估计这个时候你还在你的平阳拔草种树。”平阳那个地方,怎么说呢?嗯,很平,树少,河流的堤不固,一到涨水的时候就泛滥成灾。
苏恒醒瞧着那脖子,指尖有些颤抖:“我…我能摸一摸吗?”
见顾空梨的笑意僵在脸上他忙解释道:“我洗过手了,要不然,我再洗一遍。”
他连目光都变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惊了顾空梨。
顾空梨瞧着这个黄袍加身的男人用一种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一瞬就软了,执了苏恒醒的手搁在肚子上,苏恒醒摸着有些硬,皱了皱眉,不敢问。
“我绑了束腰带,所以才会这样,他们会在肚子里转来转去,有时候还会踢我,有好几次我都梦见他们两在打架呢…”顾空梨握着苏恒醒的手出了一层凉凉的汗,苏恒醒也好不到哪里去,顾空梨有些慌,松了手却被苏恒醒紧紧的握住,他的脸色很苍白,唇色也是苍白的,一双眼睛却依旧深邃着,像浩瀚的星空,神秘而无垠,顾空梨瞧着有些晃神。
苏恒醒小声问:“你与南晋帝…”
尽管听说了很多她与南晋帝出双入对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存着几分希冀,那南晋帝并没有在朝堂之上救娶状元,甚至那件他以为会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动静,所以随着日子越来越紧迫他也开始不安起来,华夙已经找遍了所有的古籍,最后需要的…是一件很宝贵的东西,他舍不得啊。
顾空梨垂眸,瞧着指尖,仿佛这上面还残留着苏恒醒那冰冷的温度,她收了手,抬头一笑,朝不远处走来的独孤星墨招了招手:“陛下,来坐坐吗?”
独孤星墨手里拿着一件披风,他来到顾空梨的身旁,亲自替她披上:“你身体如今惧寒,怎么不多穿一点。”
苏恒醒只觉得此时的他更像一个外人,而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他扯出一抹苦笑,这样也好。
“你不是给我送来了吗?”顾空梨与独孤星墨保持一个小小的距离,这个距离独孤星墨感觉得到,可是那苏恒醒却感觉不到,他站起身,步子有些踉跄:“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就先回宫了,不知南晋帝打算何时启程?”
独孤星墨眼神有些深,垂眸瞧着顾空梨的肚子笑道:“再等两三个月吧,朕在西凤,阁下该放心才是。”
那倒是,只有独孤星墨在这里,那南晋的人就不敢轻而易举,毕竟自家王在人家的地盘上
。
苏恒醒扔了一句告辞就走了,顾空梨瞧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心里某一处很不安,为什么不安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独孤星墨替她倒了盏茶笑问:“小梨,你当真不考虑考虑?朕也可以将这两个孩子视若已出,你若是愿让那这孩子称帝,朕也可以将他扶上帝位,朕…”
“你想多了。对了,你的竹枝姑娘已经有消息了,你不去找找?”顾空梨从另一个袖子里寻出一张纸条,她将好纸条推到独孤星墨的手边,笑得春风满面,这样的笑容让独孤星墨很不安,他瞧着那张纸条半响,伸手将那纸条撕了,默了一会儿,又道:“小梨,即便是竹枝,她也不曾看过朕面具下这张脸,可是只要你想看,你随时可以将这面具取下来。”
顾空梨站起身,瞧着那十里荷墉笑了。苏怀宋为了玲珑公主高价买下了黑市所有的蓝莲花种在四王府,她师父花无极为了断摇,等了近二十年的时光,而苏恒醒,因为她而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所有的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最后在时光的验证之下越来越明显。
“小梨,你若是真的想呆在他的身边,你就该去将他抢回来,他的心里既然有你,那么那就是你的武器,如今朕才发现,朕最害怕的就是你不开心,不幸福。”他忽略了一点,他在顾空梨的面前永远都是自称朕,而苏恒醒,总会下意识里自称我,有时候细节,真的很重要。
顾空梨紧紧的握了握拳头:“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想一想。”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想一想她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那桌子上摆着几本书,顾空梨随手打开一本,见那上面写着一句话。若终有一日注定要别离,我宁愿赠你一场余生的空欢喜,也好过一无所有的了无牵挂。
她砰的一声合上了书,十里蓝莲花随着风吹得摇摇摆摆,顾空梨咬了咬牙跑了出去,白霜被她灵敏而迅速的动作吓了一跳,赶忙跟了上去,但是人家顾空梨直接翻身上了马,一个孕妇啊,你翻身上马,这合适吗!!!白霜吓得魂都快没了,骑了另一匹马朝着顾空梨就追了过去。
站在大厅里受众人敬酒的南晋帝独孤星墨眸色微深了深,他浑身的气息瞬间寒了下来,那些敬酒的人一时又怯了,各自拘谨的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连闹洞房这样的事儿都不敢瞎折腾了。
顾空梨一路冲进了皇宫,苏恒醒刚回他的寝宫,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苍白,如今才过了六七个时辰,他的时限还未到,所以苏恒醒便去了书房,那是他单独令人在寝殿里僻出来的一间书房,里面摆满了顾空梨的画像,她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每一副都画得小心翼翼,只是后来就画得有些丑了,他的手在抖,笔也不怎么拿得稳了,直到昨天开始失明,他画过许多副画,只是这里的画不是这里歪了就是那里偏了,苏恒醒又舍不得扔,所以就都收了起来。
顾空梨骑着马直接冲
到了苏恒醒的寝宫里,有谷雨这个一等贴身侍卫拦着,那些御林军也不敢有动静,于是只得眼睁睁的瞧着这马嚣张的从众人的视线下扫过。
顾空梨一脚将门踹开,朝那屋子里面喊了一句:“苏恒醒,滚出来。”
苏恒醒正在绘画,没怎么听见,顾空梨就开始在屋子里面四处找,那些宫女都被她赶到了外面,得了谷雨侍卫的允许,所以那些宫女也不敢说什么,纷纷站在外面,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这皇后娘娘不是玄妃娘娘吗?如今怎么云大人也如此嚣张的冲了进来?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的云大人可是头一个啊。
顾空梨转了一圈,转到了书房,书房里到处都是她的画,四面八方挂得满满的,许多的空格子也已经被画给填满了,顾空梨顺手拿起一副,见上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还有一副他们的合画,苏恒醒把自己画得丑多了,倒是顾空梨,绝对的美,大写的美!那上面是顾空梨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妻。
顾空梨手里的画嗒吧一声落在地上,苏恒醒猛的抬起头,见是顾空梨,落笔微僵:“你…”
顾空梨一脚将地上的画踹开,一屁股坐在桌案上,她双手圈着苏恒醒的脖子,扬着脸笑得春风暖人:“别说话,吻。我!”
苏恒醒身影僵硬着,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顾空梨的肚子正抵着他的肚子,所以他动也不敢动,直到顾空梨等不及,附唇上来,他才反应过来,只是那正义直接败在了灵魂上,苏恒醒很想她,有多想只有他自己知道!所以最后就导致了情不自禁的结局,顾空梨双腿圈在他的腰上,整个人像无尾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她笑吟吟的道:“苏恒醒,你有没有胆子跟我谈一场不论结局的恋爱?”
苏恒醒满脸懊恼,他小心翼翼的将顾空梨从身上撕了下来,轻轻放在椅子上,然后转身回了书房:“没兴趣。”
那三个字在顾空梨的耳边轻飘飘的落下,顾空梨奔到苏恒醒的身旁,指着那些画,得意的笑:“苏恒醒,口是心非的男人一点也不可爱!”
“朕是皇帝,不需要可爱。”苏恒醒一个帝王家家的,却亲自弯腰去拾那些画,他下意识里觉得,他珍藏的画都要细细收起来,万不能扔到地上,日后若是走了,还能有这些画陪着他葬在一处,倒也…不枉人世间白走一遭了。
“唉,你承认一下能怎么样?苏恒醒,我不稀罕当什么皇后,咱们就是谈个恋爱,又不会吃了你。”顾空梨跟在苏恒醒的身后,她挺着个肚子在慢慢悠悠的转。
苏恒醒的心突然抽抽的疼着,翻来覆去,生不如死。为什么这样的日子没有早一些到来呢?
“我从不说假话,你走吧,我事务繁忙。”苏恒醒将画收好,放进柜子里。
顾空梨指着那些画眉开眼笑:“你与其看着这些画来堵物思人还不如看看我,你看我多好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