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是突然惊醒的,身子震了一下的同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眸中的惊慌尚未收起,便立即侧目去看身旁的江雪玥。
见她还躺在他的身边,只是眉头皱着,但并没有睁开眼睛沿。
许是方才,被他惊醒时的动作,打扰到了纺。
男人的呼吸慢慢的平缓下来,剧烈跳动的心脏,亦跟着慢慢的恢复如常。
他的额头还沁着冷汗,深深的闭了闭眼睛之后。
他缓缓的倾身过去,在怀中女人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而后才继续抱着她睡。
只是,虽闭着眼睛,却再无睡意。
便是她还在身边,也像是不再身边一样。
他心底的慌乱没有丝毫减弱,反倒觉得越发的恐慌。
两人还在一起的时候,她便不止一次说过,要离开他的身边,后来她答应他要留下来了,可最后
却还是依附太皇太后的力量,从他的身边逃开。
他虽对她有百分百的信任,但到底是个心思沉稳细腻的男人。
他很复杂。
他会忍不住的去想,当初她说留下,留在他的身边,不过问前尘往事,究竟是不是,一种拖延时机,等待离开的手段
他觉得她不会那么做。
她的性子虽然多疑,可在他面前,总归是真诚的。
她不曾骗过他。
可能会瞒着心事,但真的不曾欺骗过。
那么,现在呢?
男人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每个人都会变,或多或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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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知道自己变了,可之于她的离开,他的确做不到原谅。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良善之辈。
恰恰相反,他其实很残忍。
他会掠夺,会耍手段,城府很深。
这个天下,谁都可以骗他,谁都可以离开他,但,唯独她不行。
所以,她离开了,他变得更狠,手段更残暴。
他很想把太皇太后从高端上拉下,他也一直在做。
可每当想起,她和太皇太后的关系那么好,他就会犹豫,就会彷徨,就会手软。
他在想,如果他真的做绝了,她会不会,讨厌他?
他在压抑,或者说,在没见到他们的孩子之前,他都在压抑。
一边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敢对她喜欢的人在乎的人下手,一边却又无比的憎恨她的不辞而别,言而无信。
最重要的是,他还寻不到她。
她躲得那么好,藏得那么深,让他找不到。
怎么都找不到。
一天,十天,二十天,一个月,隐卫的回应都说是暂无消息。
他的失望越来越多,积攒的怨,积攒的恨也跟着越来越多。
终于,连过一秒都像是煎熬的,在那么日复一日的年代里,他的恨意在心底不断涨满,不断膨胀,只差爆发宣泄。
所以,他和她再次相见的时候,他又惊又喜又爱又恨,心情五味杂全,可见她日子过的好像很好,身手也恢复了的样子,他心底涌现的,更多的是这一年来压抑着的怒意,怨气。
他的日子过的比行尸走肉还要惨,她却依旧能在外逍遥快活。
恨意起,杀意浓。
他想杀了她,也便等同于杀了自己。
他们在同一时间下黄泉,也便能在底下,永生永世的在一起。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无数个念头他要杀了她,可真当她渐渐呼吸困难,面色涨红的时候,他却又忽然不舍得了。
舍不得下手。
他觉得,她是过的不好的。
她的身子消瘦了那么多,
tang脸颊上的肉都给瘦没了,变得那么尖那么细。
不管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反正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也只有这么安慰,他才能感觉到,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爱着,她也一样爱着他。
一样心疼他的消瘦,一样心痛他们,在分开这段时日里,无法相见的难受,痛苦。
他把她留在身边,命紫环将她秘密带回帝京。
却又胆小的异常,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怕她知道了又说要走。
这么患得患失的自己,早已失去了运筹帷幄,精于算计昔日自己原有的模样
男人落于女子腰间上的手,慢慢的收紧,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手中的力道又渐渐的散了力道。
他缓缓的睁开眼眸,墨黑的深眸定定的朝她看去。
江雪玥的眼睛已经迅速睁了开来,方才腰上那一瞬间被扣紧的力道,足矣让她清醒。
她清秀的五官浮出淡淡的困惑,“皇上不是说想睡?”
她才刚眯了会,睡的时间一点都不多。
他至多便是比她多睡了一会,却又在她睡着的时候掐她的腰。
尽管只是一秒的时间。
男人坐起了身子,他低眸看了江雪玥一眼,伸出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
“你可以继续睡。”
江雪玥的眉头蹙起。
以她对男人的了解,男人一般故意扯开话题的时候,就是心里有事的时候。
默了默,她还是开口问了句,“你不开心?是朝中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哪个地方出现民生问题了?”
男人低的过分的嗓音淡淡的,“朕说了,你就会帮朕排忧解难?”
“至少,我可以替你舒缓心情。”
这回,终是轮到男人沉默了。
他的手在她的脸上,慢慢的抚着,一寸一寸,从额头,到眉心,到鼻翼,再到唇。
他的眸中是动人的深情,然江雪玥的眉头,却是紧紧的拧了起来。
他不说话,殿内就是让人发颤的静。
江雪玥的眼睫抖了抖,有些不敢想的问,“难道,是你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的手一顿,江雪玥心下一震,潜意识的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抓着男人的手腕便静心诊脉。
好在她素来容易调节自己的心情,很快就进入状态。
脉搏有力的跳动,体内也应该没有什么不适,就是休息那一块
江雪玥紧抿着唇,良久之后,她慢慢的放下他的手,“你怎么,没有好好休息?除了这个,你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容隐凝着她看,没吱声。
江雪玥的眉头拧的更紧,她掀开被褥,摸索着下榻。
她知道,她现在和容隐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他既然不说,那她去问问紫卉,总归是可以的。
然,她还没有来得及下榻,就被男人一个用力,重新按回了床上,紧接着,棉被覆在身上盖着,保持适宜的温度。
男人压在被子上,也等同于压在她的身上。
他盯着她看,眼眸深邃而暗晦,嗓音低低的,带着蛊惑的力量。
“这么关心朕,有什么想求朕的,嗯?”
江雪玥的面色一僵。
她关心他,只是出于本能。
哪里还会求他什么?
他是一年来,唯一支撑她坚强下去的信仰。
如果没有想要活着去见他的心,她指不定,连孩子都无法顺利生下,便已经抑郁的要放弃了。
明明是他,一见到她就杀意毕现,在她得知真相的时候,却又纳了妃子,让她连质问的勇气都丧失了。
他可知,她有多心寒?
但
,她说出废后也只是心凉透顶,一时冲动。
无非就是想要他解释,可他给的解释又那么的……
可说起来,若是真有那么一日,他真的废后了,她还说不准,是在哪里心碎神伤。
江雪玥垂下眼帘,细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空洞无神的双眸。
她没再追问他的事情,而是问,“臣妾不明,皇上既然已经纳妃,也曾对臣妾有过杀意,为何眼下,却又待臣妾这般好?”
男人低低的笑,他俯下身子在女人的唇上亲了亲,眉目深深。
“如果朕说,朕要勾,引你,要你爱朕爱到骨髓里边去,要你爱朕爱到一离开朕,你就会死的那种程度,你……会信么,嗯?”
江雪玥怔住。
被他突如其来的,像是情话又比情话要更加血腥的言语惊住,一时无言。
男人却没有执意要她答复。
他从她身上起来,披上了披风,掀开棉被下榻。
三日没处理过国事,奏章堆积如山,他若还贪恋在她身边的感觉,一直与她赖在床上,迟迟不肯下榻。
那……
她就真当,背上了美色误国的罪名了。
……
…………
时过一日,任旭王携同任旭王妃进京。
江雪玥不太知道,一年前容隐给那些皇亲贵族的称号。
紫卉便在一旁解释。
说任旭王便是昔日的五王容安,任旭王妃是李丞相之女,李婧儿。齐王是昔日十一皇子,容祈,还有安平侯已经是国舅爷了,只是眼下不在帝京,也不知,除夕夜回不回来。
江雪玥的眼睛在治疗期间,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她身为一国之母突然看不见,这两日便都拿着布条蒙住了眼睛。
她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敲。
待紫卉说道,任旭王和任旭王妃拜见完容隐之后,可能会来给她请安。
任旭王可能不来,但依礼数来说,任旭王妃是一定会来的,教她做好准备。
江雪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话。
离除夕之夜只差两日,也便是她眼睛恢复清明的第一日,就是除夕。
时间算的挺好的。
江雪玥无声的想。
午膳过后,任旭王和任旭王妃果然来了。
礼数倒是很周到,江雪玥从没有故意刁难的心,倒是任旭王不紧不慢的,与她说了一句话,教她听的一头雾水。
“皇后娘娘,原来你还愿意回来。”
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还愿意回来?
她从来都是愿意的,谁说过她不愿意?
她有疑问,她也的确问出了声。
但任旭王对她的态度,明显不怎么样,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便不作声了。
任旭王妃又不知内情,便只能扯了扯任旭王的袖子,教他解释解释,任旭王面色一动,重重的呼了口气。
“没什么,皇后娘娘便当是本王一时口误,莫要追问了。”
他那态度,冷冷淡淡的,说出的话显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
江雪玥的眼睛睁了睁,知她再问下去,只会惹任旭王生气,并不能要出她想知道的。
她默了默,任旭王已经提出告辞。
她顿了一下动作,而后站起身来,说了句慢走不送。
两人一走,整个殿内都安静下来。
江雪玥垂下了眼眸,慢慢的坐回了原位。
她紧紧的皱着眉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紫卉在身旁,她便问,“任旭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紫卉瞧了她一眼,淡声道,“皇后娘娘,难道不清楚么?”
江雪玥更糊涂,一缕困惑浮
上眉梢,“我,应该清楚么?”
紫卉定定的看她,随即笑了笑,那笑看起来挺美的,然而江雪玥还是听出了一丝嘲弄之意。
她没有回应江雪玥的问题,只是告与她知,一件事情。
“太皇太后这几日,得知皇后娘娘回来,特意吩咐紫卉,给娘娘熬些炖品喝喝,出门在外,可是消瘦了不少,定要奴婢,给娘娘补回去。”
到底是心疼江雪玥的,见她被主子带回宫来,竟然遣人到主子面前,吩咐他定要好生照顾着江雪玥。
不许拿她出气,亦不许与她生气。
还坦白分明的说,当初虽然是江雪玥自行提出的离开,但,好歹她也为皇家生了个皇子。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她人消瘦了不少,就不要再拿她置气了。
她特别记得,昨日主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一般,眉头紧拧着,沾染了阴霾之色,语气亦是少见的森冷。
“果真,是太皇太后会说的话。”
尽挑他的痛处来说。
她提起太皇太后,无非是想要提醒江雪玥,当初她自行提出离开的事情。
是以,任旭王才会说,她还愿意回来。
江雪玥不知紫卉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但太皇太后……
她不说,她倒是快忘了,宫里还有她这么个人。
江雪玥的表情一瞬间阴沉。
自回来宫中,紫卉极少见她的情绪浮躁,且,她还特意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
见她如此,她的面上也浮起疑惑,她刚想问问江雪玥,有什么不对之处。
江雪玥就阴阳怪气的笑了笑,“是这样么,如此,等我的眼睛好了,我便要去太皇太后那,好好的给她老人家请安,谢她老人家,这一年来的照拂了。”
听言,紫卉眉头一蹙,感觉江雪玥的话中怪异,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再后来听她说,等她眼睛好了,要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她就一口气梗在那,不上也不下。
很想嘲讽讥笑她几句,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
…………
容隐这两天对她的态度简直又回到了解放前。
她和他说话,他不搭理,那她就闭嘴不说话,可过没一会,却是他逼着她说话。
一来二去的,江雪玥恼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做什么都不顺你心不顺你意的,我想要见皇儿你不给见那我就不见,你要我来御书房陪你看你批奏折,那我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陪你,你说我说话吵着你了那我就不说了,现在我不说了你又嫌太安静了,你是不是跟我有仇?”
男人默了很久。
江雪玥以为,他是被她一顿话骂下来,不会再想要说话了,却没想到,他却是开口了。
且,声音虽然低沉,但不难听出,他语调里的认真,“朕就是和你有仇。”
江雪玥愣住。
男人朝外面看了一眼,而后又收回视线,他淡凉的嗓音从头顶上传下。
“真的想要见皇儿?”
江雪玥眨了眨眼,随后缓缓的垂下了眼眸,“你给我见么?”
男人笑了声,声音略低,江雪玥听不出来,他究竟是喜是怒,是何心情。
“吻朕,朕就让你见。”
江雪玥太久没有见过孩子了,尚不在宫里,不知容隐就是楠树大哥的时候,她虽然想念,但到底还有点信念。
现在她在宫里,容隐的身份也知道了,她就倍加思念她的孩子。
现在容隐这么说,她二话不说的摸索着上前,凑在他的唇角亲了一口。
“好了,请皇上,把皇儿带上来罢。”
男人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他看了看眼前这个女人,似乎是在刁难,又似乎是很正常的陈述,语气淡淡的。
“吻是这样的么?
”
“难道吻不是这样的么?”
江雪玥的唇角抿起,反问回去。
容隐放下手中的朱笔,侧了身子直视她。
她和他一起,坐在宽大的椅子上。
“当然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
男人的眼潭深沉,他探出手指,在她的唇上刮了刮,然后直接覆上去,江雪玥一呆,他的力道稍大,她就被男人压在了椅背上,肆意亲吻。
唇角被撬开,整个口腔似乎都被横扫了一遍,江雪玥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刚想要推拒,男人就精准无误的扣住了她的手,吻的依旧柔情似水,用足了耐心,在教导她。
直到江雪玥满脸涨红,男人才松开了她的唇,挑眉问,“会了么?”---题外话---更新毕,么么哒。明天应该可以解除误会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