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九儿倾城之云髻染泪画玉簪

那榻当夜顾九回去的时候就命紫砂包进了东城宅院她住的那间。

紫砂走后,寡月还没有回府。

顾九想着陪那郑子衿疯了一天,便打来热水想沐浴。

小易倒是贴心,给顾九将热水都备着后掩门离开了。

屏风后头顾九很惬意地泡着澡。

她才不想向郑子衿想那么多。

形势越来越复杂了,又与她何干?

顾九憋住气,将整个脑袋都埋入热水之中,感受那种被水包裹的感觉……

十分的温暖,就像恋人的手一般……

在顾九快要受不住的时候,才冲破水层,浮出水面。

她深深的喘息着,大笑了数声。

随意的搓洗一阵后,顾九将头发和身子擦干,换上干净的亵衣。

正当她拿起妆台上的小木梳的时候,外头来传寡月回来了。

“九儿……”那人叩门,听小易说顾九已经洗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出来呢?

“九儿,你洗完没有?”

“好了,我马上来开门。”顾九边系腰带边说道。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顾九冲着寡月笑了笑。

湿漉漉的头发还嘀嗒嘀嗒地滴着水,刚换好的衣裳很快便被湿漉漉的头发映湿,女子读出少年眸光中的火热,不由羞恼地将那发丝理了理,却没有发现这么一来更显几分挑逗的意味……

“你快进来……”顾九转身不再看那人,径直地朝屋内走。

少年僵硬一瞬,霞红爬上双颊,掩上门。

将将匆忙赶着回来,身上起了一层薄汗,又见如此“美人出浴图”,他心中怎地不燥热。

寡月往里头走,他能感受到顾九,隐隐之间流露的淡淡地疏离与拘泥……

心中不是不痛的。她本就是他的妻子,为何他不能堂堂正正的拥有,为何要在外人面前如此偷偷摸摸,顾全礼节;又为何不能冠上他的姓氏……

见顾九坐在妆台前自行拿起木梳打理她那湿漉漉的头发,寡月忙上前去。

温润的手一把握住顾九的,那桃木梳就落入寡月手中。

他细心给顾九打理着头发,将一缕一缕的青丝梳的根根分明……

待他放下木梳,竟有些气息不稳地一把将顾九搂住,湿漉漉的头发贴着他的面颊,冰冰凉凉的触感不能缓解他心中的燥热。

他好想开口,问顾九,他们能不能再煮一次饭?他忍得,真的好辛苦……

他气息不稳,温热的呼吸气息婆娑着顾九的耳垂,顾九只觉得浑身突然之间燥热无比……

她神经紧绷着,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受不了了!

那急促、紊乱的呼吸声在她耳边回荡着,她的脑海里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只剩下他的呼吸声,仿佛带着心脏跳动的频率,那人搂得她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不光如此他修长的手在她的身上婆娑着,越来越激烈,越来越迅猛。

“停下。”

顾九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两个字的,心中期待而又畏惧,不安而惶恐……

可是这样无情地打断,真的好吗?她回头想解释一下,她只是还没有心理准备……

回首,就对上那少年,通红灼热中又带着浓浓受伤的眼……

修长上扬的凤眼,透着薄薄的红,不知是方才情绪太重,还是此刻心酸太重,他纤长浓密上翘的睫羽轻轻颤动着,脸上的薄红褪去,一转苍白。

顾九薄唇动了动,朝那人近了一步,她伸出手想去抚摸他带着哀伤情绪的凤目,却因他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手就悬在了空中。

“寡月……”她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想要排斥他,她只是还没有做到准备……

而且……

寡月不是和顾九生气,他也不是想看顾九为他担忧的样子,他只是太在乎顾九了……

他偏执地以为,顾九对他身体上的排斥,起源于在西凉,在军营里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强迫了她……。

只是日后每每面对顾九,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惆怅,那次,是他的错。

可是他却又有些不愿把那次当作错误,因为,他心甘情愿犯错。

若是真错了,便要他用一生来赎罪,他不会再强迫她的……

顾九曾想告诉阴寡月,那一夜的缠绵方式并不完整,可是每每都觉得说不出口。这种话,要她如何告诉他?

还有她的完璧之身,就让他新婚之夜的时候自己去发现吧。

只是,又不知要等多久了……

死寡月,臭寡月,他想“煮饭”,就想办法将她娶回去嘛!

想到这里,顾九莫名的脸又红了。

毕竟都这个年纪了,想着“煮饭”也是人之常情……

顾九千思万想,觉得她该同他好好谈谈,他们那夜什么没有“生米煮熟”,还有,她是完璧之身,还有“煮饭”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是好“煮熟”,郎凌霄也不会苦心求子而不得了……

所以,《春宫锦集》那种东西还是可以观摩的,不然为何会有人将它画出来呢?

顾九越想脸越红,什么时候她这么不纯洁了?

她若是将他带坏了,天天想着和她“煮饭”怎么办?

寡月茫然木讷地盯着顾九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青黑阴沉的脸,突然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九儿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

寡月倒是没有了先前的受伤情绪,反而一瞬不瞬地凝着顾九,想从她的眼中寻到什么。

感受到他的目光,顾九偏头望了过去,见他眼圈不再发红,眸中的哀伤也退去,她心中长吁一口气……

“还,还没吃饭吧?”顾九柔声寻问道,那人缓缓地点头。

“我陪你去吧……”顾九伸手将半干的头发绾起。

那少年却将她拉到妆台前,手又拿起那支木梳子。

顾九错愕了一下,转头想问他,却被那人按住了脑袋。

“九儿别动……”那人声音有些沙哑,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握住她一缕头发。

他要干嘛?

顾九心似小鹿似的乱撞起来。

见寡月将她一缕又一缕的头发抓起,她的头发在他修长又温润的指间旋转着,他的动作很生疏,却又能看出他极力地想要做好,做得娴熟……

一朵云髻绾成,寡月伸出一手在妆台前的一个锦盒里头取出几个黑色小卡子,他将那云髻固定住,又将顾九余下的头发用木梳打理了一下。

细细的瞧了一下,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想了想,眸光一闪,又上前走了几步,在妆台上翻翻找找。

顾九对着铜镜一瞧,心中一震,显然心生不解,阴寡月何时会这些玩意了?

“寡月?”她一唤,声音竟带着些生硬与愠恼。

寡月停止了翻翻找找,转身望向顾九,神情茫然。

顾九指着自己的头发,显然是在问:怎么会这个?

不会是要告诉她,拿着小易他们做实验的吧?她不信。

寡月立马明白了,又上前一步,离得顾九更近了些,急声解释道:“九儿,是在玉石坊里,那些姑娘们买簪子的时候,总要玉石师傅的妻子帮他们盘适合那些簪子的发式,所以……”

“所以你看着就会了?”顾九挑眉道。

寡月抿着薄唇点头。

顾九狐疑了一下,瞧着他也不像说谎的样子,下意识地目光又落在他白皙修长温润,妙不可言的……那双玉手上……

真真是一双好手,光是看着,就叫她毫无抵抗力。

寡月顺着顾九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再抬眼,心中颤了一下,他头一次瞧见顾九用这种眼神瞧着他,不,是他身上的某个部位……

腾地寡月有些不适应的红了脸,九儿这样子就像要将他拆骨入腹。

他有些不安地动了动手,再望向顾九的时候,险些忘了一件事情。

也确实是忘了好久了……

“九儿,你等一下。”寡月蹲下身子在顾九的妆台下的柜子里头找了许久。

顾九瞧见那大小的盒子都被他拿了出来。

他要找什么?

顾九狐疑地皱着眉头。

“要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找啊。”顾九边问道边帮他整理盒子。

寡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道:“没有,等会儿我问问小易吧。”

“是什么啊?瞧你紧张地都出了一身的汗……”顾九将那些盒子都放了进去。

寡月边用袖子拭汗,边摇摇头。

“一个……我去问问小易吧。”寡月支支吾吾地道,人已牵着顾九往外头走了。

顾九随着寡月出去,发现他时不时地瞧着她的发髻,这一刻,轮到顾九茫然了,到底怎么了?

寡月只是在想,若是配上那支他打的紫玉簪子,再给顾九做一身淡紫绸缎裙子……光是想着就让他……

到正堂的时候,萧大哥、小易、宁远都在了,难得大家一起吃饭,所以都很珍惜这机会。

酒菜都备上了,顾九被寡月拉着坐下。

隐月阁的新酒很快就被倒上了,一屋子人默默地吃着饭,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一顿饭罢了,宁远和小易将桌子快速地收拾好,又给每个人奉上新茶。

于是饭后,大家都坐在桌子前说笑起来。

寡月想到了先前的事情,忙同小易道:“小易,年前,我打的那支簪子放哪里去了?”

小易正想问哪一支簪子,突然又会意过来主子说的是哪一支。

小易想了想道:“在主子您的房里头,我去寻寻。”

小易将要离开,正巧宁远给他们添茶,听到了,下意识的握着茶壶的手一抖,道:“爷,说起簪子宁远还忘了一件事情……”

宁远将茶壶放下,一拍额头道:“前几日卫大哥来的时候说有个礼品簪子可能送错了的。”

小易震了一下,宁远对上小易的眸子,又望了自家主子一眼,忙道:“爷,我马上去库房取来。”

等宁远将那礼品盒子取来,小易也从寡月房里头抱着那盒子出来,打开盒子的时候,小易什么都明白了。

小易先到堂前的,将那打开的盒子一放下,忙朝寡月跪地道:“爷,书敏糊涂将十五给大夫人的礼品弄错了,请主子责罚!”

其实事情也说不清楚了,两个盒子是小易封盒的,小易未提醒,便是卫箕拿去给钟翁的时候拿错了。

这时候宁远也走进来,抱着的是那个与小易将才拿来的一模一样的盒子。

宁远瞧着小易跪在地上,又见众人神色凝重,不免有些心紧,他怯声说道:“爷……这盒子卫大哥早就拿来了,宁远忘了,便耽搁了……”说着也跪到地上,“爷……是宁远忘了,与易大哥无关……”

说着宁远低下头去,手中的盒子被他护在怀里。

顾九瞧着,这一前一后跪着的两个少年,心中也怪难受的,茫然不知到底出了何事,只是那阴寡月的脸干嘛那么难看?

她也大致懂了,不就是送错了礼品吗?那人的脸干嘛要阴沉的像锅底似的?这不是吓坏了他们吗?

顾九越瞧着心里越难受得紧。

她忍不住了上前去扶起宁远,又拉起小易。

“都起来吧,没事了,不过是送错了礼,也不过是太忙耽搁了,给你主子说清楚了便是,不碍事的。”顾九安慰道,可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少年一直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这一来,倒是顾九显得有些尴尬了,毕竟……她不是什么女主人……

顾九微勾唇,想回座位的时候,却听到高座上的少年,浅浅淡淡温温儒儒的声音传来:“九儿都说没事了,你们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那两少年错愕了一瞬,倒是小易先开的口,笑道:“谢谢爷,谢谢九主子。”

顾九更是震了一下,勾唇朝小易一笑,又意味深长地望了寡月一眼。

真是,步步留心的少年,心到底是有多细……她不禁感叹道。

正巧这时候,那少年从座椅上起身,捂着唇轻咳了几声。

小易会意了忙道:“爷我去给您端药。”

“送房里吧,我回房了。”寡月说的,将宁远放下的盒子拿起,又指着小易拿来的那个对宁远道,“这个改日再送回靳公府补上。”

“是爷。”宁远忙去抱那锦盒。

“爷,萧肃也回房了。”萧肃朝寡月一揖后,离去。

整个堂前只剩下寡月和顾九二人。

寡月脸色阴沉地打开那盒子,的确是那支他打了很久的簪子……

方才他便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愠恼,若不是被强行压制下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当着九儿的面大发雷霆。

在厨房里头熬药的小易,抬眼瞧见萧肃站在他的面前,骇了一下。

因萧肃不常出现在厨房的,小易便知他有话要对他说。

萧肃凝了小易一眼,在他一旁坐下。

“小易,这种事情不要再犯了,爷仁慈这次没有说你们什么,不是代表这种事情可以做错,看得出来这簪子爷很在乎。”萧肃轻声说道,不是责备的语气,让人听着很舒心,小易点点头,眉宇之中有深深的自责。

萧肃伸出一手搭在小易肩膀上,道:“主子也说了没事了,下次便要注意了。”

——

顾九瞧见那靛青色盒子里头,是一款样式别出心裁,玉色温润,发出淡紫色光芒,摇晃时候玎珰作响的步摇……

这步摇,看得顾九赏心悦目,什么不好的情绪都消失无疑,可是她身旁的少年却一直阴沉着脸。

顾九手一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这簪子是寡月亲手打的?然后小易或者卫箕拿错了?

那……白马寺里皇后和太子妃赏赐谢珍是因为一支簪子,那些京城贵妇谈论过的簪子……

难道?

顾九突然觉得手中的簪子沉重了许多,她身子一晃,那步摇簪子也跟着抖了一下。

玉石相除,锒铛作响,寡月的视线也落在那簪子上,竟是伸出手包裹住顾九的手,要去夺顾九手中的簪子。

顾九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簪子,果然那少年毫不怜惜地用力要夺过顾九手中的簪子。

他不顾簪身上的玉石与赤金雕刻,这些都是他曾经一笔一笔的琢磨过的,都是他一次一次的打磨黏合过的……

这一刻却如此轻视,如此的不在乎。

心痛,不是没有的,可是他要拿世上最独一无二的东西给他的九儿。既然已不是世间无二的东西,便是再也配不上他的九儿……

“放手……”他声音有些喑哑地说道,又有些咬牙切齿的痛……

顾九却是一个劲儿的握着,她不想松手,这是他给她做的便是她的了,他不能这样,他不能拿走它……她知道,只要她一松手,他会毫不客气地将这簪子扔出去,扔到老远的地方,不顾它粉身碎骨。

她不要,不要看到他如此不怜惜自己的劳动成果,他知不知道,只要是他做的东西,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接受……

只要是他做的,就是世间唯一……。

就像他一样,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平穷还是富有,残破还是完美,她都接受……

因为,这世间只有一个他啊!

“九儿,放手……”那少年眸中鲜红,“你知不知道,它不知被多少人碰过,被多少人摸过了,你还要吗?九儿!”

顾九感受到少年握着簪身的手,缓缓放开……

她得到了这支簪子,可是并不开心,一瞬间所有的酸涩涌上心头,泪如雨下。

而她却蹲在地上,手中仍旧紧握着那支簪子,不想放手,拿着又如骨鲠在喉。

弃之,可惜;不弃,堵心。

生命之中,有很多这样的人和物,她懂寡月,寡月不想看到伤感的情绪,便想着将它扔弃。

可是,她更懂自己,这是寡月给她打的第一支簪子,无论如何,便是特别的。

为什么,要介意那么多呢?

她缓缓地站起,伸手抹干脸上的泪水,将那簪子小心翼翼地别在自己的云髻上,那个他亲手给他绾的云髻上。

她动作温柔,轻轻抬手之间,便是流光艳艳。

她不知道她别得好不好,只是努力地插牢固一些儿。

她只是想告诉他,只要是他做的,她都喜欢……

喜欢,便不要扔弃,好不好……

少年偏头就望向顾九插着玉簪对他施施然笑的样子,一瞬间所有忧伤地情绪都涌上心头,沉郁的凤目里满是心伤与爱怜……

“九儿……”他的声音沙哑,仿佛气若游丝般无力,“你不要这样子……我们不要它了,我再给你打一副新的,比它好看千百倍的……”

顾九摇头,她走近些,双臂将少年紧紧地搂住。

她的声音轻柔,如鹅毛一般抚在寡月颤抖的心上:“难道不好看吗?……若是我比那些女人戴着,美丽千百倍,它也是特别的不是吗?”

她话音将落,便伸手握住寡月的一只手,将寡月拉着往外头走。

寡月身子震了一瞬,顾九的话在一瞬间让一切豁然开朗!——

听罢她的言语后,寡月突然觉得先前的一切争执变得可笑荒唐起来……

他为何不去在意簪子插入九儿云髻那一刻的流光艳艳?那是世间没有一个女人能做到的。

为什么要在乎这簪子是否被人碰触,又被无数人模仿过?

无论如何,这玉簪,戴着最好看的只有他的九儿,不是么?

就在少年和少女离去的那一瞬。

灰色衣袍的男子从堂外的大树前闪身而出,萧肃无疑也因方才顾九的话感到震惊。

这女子聪慧机敏,在一瞬就能找到事情的额突破口,这样的女子让男子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估计,现在的主子,只能傻乎乎地受着九姑娘的摆弄了。

主子心里一定自责的要死:竟然只看到簪子是否被污染了,自己的劳动是否付诸东流,却没有注意到九儿戴着那簪子时候的潋滟光华,美如神祗!

萧肃微微勾唇,这里的生活,比预料的要有趣得多了。

寡月被顾九拉着,不知所措的跟着,他不知道顾九要干什么,却在这一刻,先前忧伤失落的情绪,都因顾九脸上的笑容消失无遗。

顾九将寡月拉到她的房间里,在衣柜里翻找着合适的衣裙。

一件一件的比划着,竟是将那白色的都弃了,而粉色的她又不喜欢,蓝色的还可以,还是太素了些……

寡月突然间懂了顾九的意思,他默不作声地去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锦盒。

他看着忙前忙后的顾九,笑着将那锦盒打开,将那锦袍一展开来。

顾九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茫然的转过头去。

一瞬间,那绝美的华服,将她的心神都吸了过去,让她屏住了呼吸……

好美……

而且款式和式样是她喜欢的,顾九脚僵硬地动了动,方才跑了一下,脚有些发酸的疼,可她忍住了,因这衣服太美了。

水袖从胳膊处的细,到近袖口的宽广,加之这衣服修身又不失飘逸灵动华美。

顾九伸出手摸了摸,身子明显一震,这是顾家的……流云锦……

顾九错愕地凝着寡月……

寡月眸中温柔无比,微红的眼眶渐渐地消散了,他勾唇道:“早些时候我分了些,便染成了想要的颜色,给你做了件……”

“你……你找人做的?自己设计的?”顾九错愕地凝着寡月,沙哑地问道。

见那人点点头,当初,就是为了配这簪子……

顾九有些迫不及待了,不顾形象的在寡月面前宽衣解带,将先前穿的衣服褪下,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穿“新衣”。

寡月看着顾九猴急的样子突然有些被逗乐了。

顾九猛然顿了一下,下一刻,将寡月推到房外头。

寡月不解地望着顾九,刚要开口问,却听顾九道:“你去准备一下,到外头等我,我们一会儿出去。”

“嘭”的一声大门关上,寡月震了一下,一头雾水……

顾九在房里头穿上那件美到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淡紫色衣袍。

对镜整理好头发——

就在看到铜镜之中的自己后,她心中突然升起一丝计较。

许久,她平静地坐下,将胭脂盒子全部打开,脂粉敷面,黛粉描眉,颧骨之上染一抹霞胭……

朱唇点绛,加之将将流过泪,明眸如星。

顾九,从不知这张脸可以这么美……

看来一直是自己暴殄天物了,自己从来不知打扮她……

她取了一块配着这条裙子的玉佩戴上,又选了一条颜色较深的紫色臂纱,这样一来倒是像一个贵族出生的小姐,受过极好的教育,却又不失江湖儿女的洒脱之气!

将将一切就绪,就听到门外那少年的声音:“九儿……好了没有……”

寡月红着脸,也不知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总之,心脏跳得很快,很快很快……好想快点见到九儿,明明就在身边,明明马上就能见到,却有些迫不及待了……

“吱呀”一声大门被打开。

房中的顾九朱唇轻扬,凝着那少年温婉一笑——

“你怎么了?”

那少年呆滞的时间太长,顾九终于忍不住阴沉了脸,问道。

寡月身子完全僵硬在那处,此刻就算是任十头牛来拉,也回不了神智了。

这……这是九儿吗?

怎么像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不对,画中的仙子都没有九儿美。

九儿,他的九儿去哪里了?莫不是被这狐狸精俯身了?可是,明明就是九儿啊?刚才她还同他说话了的……

好美啊……

想着,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出……

“阴寡月!你给个反应行不?!”顾九正愠恼的时候,瞥见了寡月脸上的两条“毛毛虫”。

“噗——”顾九没忍住,想大笑却又怕妆容花了,只好领着寡月去洗脸。

顾九给寡月擦脸的时候,那呆子却一直像傻了似的盯着她一个劲儿的瞧,一旁的小易和宁远也都不敢直视顾九,真怕再多瞧一眼就同主子一样变傻了。

这是九姑娘吗?怎地同仙女似的?

不对,比仙女还美?

给寡月收拾完后,顾九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一室宁静。

顾九皱眉又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嗯,嗯,嗯,酉时还没到,九、九姑娘!”回过神来的小易连忙说道。

这时候流鼻血的那位回过神来,懂了顾九的意思,他脸一沉,拉着顾九的手就往房间里头走。

小易和宁远相视一望,瞬间了然,主子这是要禁足九姑娘了?

这么美,是我媳妇儿,我也会禁足的。小易不禁暗自想到。嗯,就该宝贝着,他支持主子。

“寡月,你捏痛我了——”

本来转身潇洒风流恣意的阴寡月,本来想大义凛然将顾九关到房中,本来想用一番妻为夫纲来“教训”一番的小寡月,一听到这么一句,就立马软了下来。

“没事吧,九儿……痛不痛……给我瞧瞧,是我太用力了……”

少年抚着女子的手腕,轻柔宠溺爱怜无比地问道。

远远地站着的小易和宁远表示,自家主子是一辈子翻不了身了……

顾九脸一红,轻轻拍开那人的手。

“寡月,我们出去吧,就这个样子……”出去……

顾九小心翼翼地凝着寡月柔声道,眸中隐隐有期待之色。

寡月怔了片刻,似是沉思什么,他凝着顾九如星火般的明眸,不忍拒绝。

他叹了一口气道:“九儿,你等我一下吧。”

说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出来的时候,他手中多了两样东西,一柄团扇,一条面纱。

寡月将面纱给顾九系上,顾九没有拒绝。

当顾九的目光落在寡月塞到她手中的团扇上时,无疑是僵了一下。

这团扇……

是华胥楼里见到的团扇。

梅花团扇,题词是靳南衣。

是南衣的真迹!

没有想到慕华胥将此扇赐予了寡月。

这真是一份极其贵重的礼物,拿着犹如千金般。

不对,是片辞贵白璧!

千金难买,白璧难求,世间仅此一扇了!

“我……”顾九想说自己受不起,或者说这扇子太贵重了不能带出去。

“拿着,非你莫属。”寡月柔声道,转过身去,一瞬落寞。

似乎很久,顾九都不曾懂那句“非你莫属”的意味,毕竟那是南衣的东西,她受之不恭,是的,受之不恭。

寡月牵着顾九出了府宅,这一次几乎是倾巢出动,小易、宁远、萧大哥都跟着出去了。

这里是最繁华的东城,可是顾九想去更繁华的地方。

她刻意避开不去隐月阁。

那便去长安城中最大的客栈:春香苑。

春香苑也许会有些陌生,不过春香苑不远处就是最著名的牡丹台。

而春香苑之后就是长安最大的青楼,桃阁所在。

而春香苑是长安最大的客栈,几乎是皇亲贵族,高官世族,富甲天下的商旅都想去的地方,又因比邻桃阁所以更是鱼龙混杂之地!

“九儿……”

顾九显然懂寡月的意思,他不想去那么复杂的地方。

可是……她想为他做点什么,或者,想为云髻上的这根玉簪做些什么。

这是寡月花无数个日夜,为她细心雕琢的,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被人抢走。

出自他的手,戴在她的头上,这便是天作之合,没有任何人能比拟,没有任何人能模仿!模仿?他们不够资格!

这条街顾九来过两次,第一次是那个男人,第二次是自己,第三次才是和心爱的人一起来。

不可否认,长安城真的很大。

华灯装饰着街头,彰显着,这里是长安最繁华所在,这一条街市也确实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地方。

还没有走到春香苑就听到嘈杂的车马声,到这个时候,正是春香苑门口,人最多的时候。

“今日什么日子?”顾九不禁狐疑地问道,“怎么这么多人啊?”

“初九,朝堂六部都歇息的日子。”寡月浅淡地解释道,因萧肃在车内,二人不能表现的太过亲密。

顾九点点头,原是六部的歇息日子,难怪这么多人。

末了,马车停下,寡月凝着顾九,柔声道:“九儿,别害怕。”

不知是在安慰顾九,还是在安慰自己。

对上寡月的凤眸,顾九点点头。

她不是沽名钓誉,想夺一个倾城美,更不是为一己之私,让寡月陷入两难之境。

一切出于本心,出于一份在乎。

她的泪,只为该落的人落。

她的心,只为她爱的人搏动。

他执着她的手,从并不华丽的马车中走下。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他们走过之处,本是欢歌高谈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后来鸦雀无声……

春香苑的管事都没有立刻上前来迎接,一旁本是从马车上走下的人都愣住了,楼里楼外高歌夜舞的人都因此刻的沉静停止下来……

他们站在一处,各自紧握着各自的手。

一个白衣胜雪,风流恣意之间让一城男子失了颜色,本不是绝美容貌,也没有倾城之姿,却有一股道不明,言不尽的独特温婉。

一个紫衣涟涟,举手投足之间洒脱淡然,白纱掩面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朦胧之美,让人想一探究竟,让人想迫切的知道那白纱之下覆盖着的是怎样的潋滟风华——

他二人,如此和谐,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少年低声询问,少女暖眸相答。

就像认识已逾千载般。

是误落凡间的神仙眷侣?还是游历人世的蓬莱仙客?

人们,已分不清真假。

有一种美,无需庄重肃穆,绝代倾国,却能将人的心神敛了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那春香苑的管事才迎了上来。

“不知二位……”

那老管事骇没有说完,精明老道的小易就上前去道:“翰林院靳学士和其未婚妻子。”

此语一出,满座哗然。

唏嘘之声,从楼里到楼外,吵得人耳朵发麻。

“原来这就是靳学士的妻子啊,果然犹如蓬莱仙人一般,难怪靳大人敢殿前拒婚!”二楼的阑干处一身清脆悦耳的高呼声传来。

“是啊,不知那白纱之下,是怎样一张国色生香的脸庞,本官真想一睹尊容!”另一声妖娆魅惑的声喉附和道。

“原来家中自有美妻不是不爱美人,也不是爱男子,原来是靳大人心有所属。”又一声附和响起。

流言不攻自破了吗?

顾九一瞬凝起眉头。

这时候她听到白衣少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这几位一位是相府门生,其余两位都是中书省中人。”

顾九颔首的瞬间,似乎是瞧见有很多的人朝他们走来。

“靳大人,我家公子有请二位上楼。”

“靳大人,我家大人也请二位一聚。”

“靳大人,还有我家的……”

“……”

一时间来下帖的人层出不穷。

春香苑的管事为难的瞧着寡月和顾九。

寡月朝那些人一作揖,那些人跟着赶紧回礼。

“南衣到苑中一坐便走。”说着,寡月已随着老管事进了楼。

这时候有人一声高呼道:“那既然这样我等都到春香楼二楼戏台一聚吧,我们开个诗会如何?”

“好啊,便是如此,这样大家一聚也好,靳大人也不必害怕应了这家大人的意,却拂了那家大人的意,大家说怎样?”另一个人附和道。

“若是这样,带着尔等女眷去春香戏台吧。”一个官阶稍微大些的忙说道。

那管事又瞧着寡月和顾九,目中有些期待。

寡月不敢拂了众人的意,方才他可以不去,是因为来邀者众,答应任何一方都是不妥,这会儿都退了一步,便退而求其次吧。

他凝着顾九似乎是在征求她的一件,顾九温顺地点点头。

如此一来一些高官大人对着靳大人的未婚妻子又多了一份好感,当然大部分人都是带着看好戏的眼光。

这时候一个云青绸缎袍子的男人将将走到此处,听人说了情况后,眸子一眯,同身后的人道:“去,告诉萧大人,要她来春香苑一趟!”

说着那青云绸缎衫袍的男子也跟着进了春香苑。

春香戏台,顾九随着寡月去的时候,已坐满了人。

环视一周顾九瞧见不下有十来个年轻女子,很有几个人头上别着和她相同的玉簪,看到这里顾九心紧了一下,下一刻,手却被寡月牢牢地握住。

等人都坐满,后头又上来了几个女子,都是未出阁的,看着那些女子穿得极其体面讲究,莫非都是贵族?

顾九扫了一眼,对上一个女子的眼,骇了一下,那不是那天她撞到的那个女孩吗?

连寡月也是一震,靳云涛的嫡女,这么晚了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少女对上寡月的凤眸,偏过头去望向一旁的表姐。

寡月这才会意过来,原来谢国公的嫡次女也在。

谢家次女如她姐姐一样,无疑是一个美人,听说都快要将萧槿这个第一美人给威胁到了,也难怪如今上门求娶她的世家无数,可是这女子谁都瞧不上,也不知那谢国公是何意?

寡月扶着顾九朝着春香苑管事指着的地方走去。

“靳大人,还是要女子们坐一处吧,您不知道,本来我们在商量明日诗会一事,恰逢靳大人带着这位姑娘来,便将诗会提前了。”一个年轻的官员说道。

寡月是挣扎了许久才分开顾九的手。

末了,正当顾九站起身来的时候,又听到一声通传的声音:丞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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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本来想像冬至奉诗一首,但是没时间写,今天心血来潮画团扇去了,然后时间就这样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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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燕氏惊才(1)第十八章 待君回首共此生(二)第一章 恩点解元(第二更)025、大病遇贵人第二十一章 卷土重来(1)077、毁容第四十章 复官齐归014、学府同行第四十五章 酒醉思人001、迫嫁长安病公子第八十七章 风云起之清算041、王氏夫妇第六十五章 劫数057、梅花庐主靳南衣058、身份两重(高精章首更两万请支持)第四章 进京赶考(二更)第六十九章 谁才是阴谋家(重要)069、恶女临门说教,伪女再作怪第三章 很讨厌我?第五十九章 靳公请旨赐婚第三十章 亲了再死(二更)071、拜谒靳郑氏,堂前求娶第七十七章 被九儿阴了第七十九章 卿夜阑第三十四章 羞人的事第八十一章 对弈读心(万更求订阅)060、用强第六十一章 尘定长安之皇狩第六十七章 佛渡不了我061、郎情妾意第八十二章 多方谋划(一)第三十章 亲了再死(二更)第九章 囚爱一生032、不可深交(二)第六十四章 煮饭是门学问第七十三章 雨后温情第十三章 春宫锦集065、一词尽才冠华胥、伤竹马073、露锋芒当断即断!071、拜谒靳郑氏,堂前求娶第十九章 缠郎怨(一)第四十章 复官齐归024、暂不参考?037、亟待放榜第二十五章 【终章 一瓯春】大结局求订阅069、恶女临门说教,伪女再作怪第四十三章 她心疼他049、母系世族048、本是眉目如画010、似是故人来(二)修第二十二章 远征西凉第一章 昭雪(1)018、鞭打032、不可深交(二)第八十二章 多方谋划(一)第五十三章 公子很销魂005、他为她买了新衣第五十六章 九儿倾城之最是人间柔情月(修改)第十八章 哄妻第四十八章 隐月待良人第四十八章 隐月待良人第六章 再居榜首!第三十六章 攻心为上002、高堂许诺,一字千金076、坦诚第六十三章 仇人见面!第二十一章 七殿下第二十一章 卷土重来(1)第六十一章 尘定长安之皇狩第五十八章 南衣遗信第七十一章 吃奶的劲第十二章 相爷宠妻(1)045、再逢竹马055、有朝一日,看小人灰飞烟灭!第二十四章 匪我思存第七章 春怀(3)(二更)第二十三章 卷土重来(3)精彩长评(二)还有一个重要公告也贴里面。077、毁容031、不可深交(一)059、偏执031、不可深交(一)047、伊人泪,断君肠第一章 昭雪(1)070、姚玮瑢,你也不过如此!第一章 昭雪(1)第七十七章 被九儿阴了第三十四章 羞人的事第八十九章 天下定(卷二完)第六十五章 劫数第二十四章 相见欢(二)020、谁的心更细第二十三章 卷土重来(3)031、不可深交(一)041、王氏夫妇第八十二章 离间002、高堂许诺,一字千金第二十四章 相见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