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我浑浑噩噩地跪在高高的台阶前,身上一阵阵的阴冷。
衣服全都湿透了。
铭邱,你……就这么恨我吗?连一面,也不愿意再见?
眼边有些潮湿,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握了握云庵,有些事我一定要当面解释清楚,不可以就这么算了……
我实在不想……就此与你一刀两断。
哪怕是出来见见我,也好啊。
明明灯光,是亮的。你现在就站在窗前对不对?看着落魄不堪的我跪在这里,却始终不愿再相信我一次,即使仅仅是道个别。
铭邱……
我向前方狠狠一磕,温热的液体迅速流淌出来。清蘅的成员钳制住我的身子,不让我有机会动弹。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同样是墨发黑眸,却不是你。
“泠羽珏……”我苦笑着看他,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划清界限。
“王小莉。”疏离的话语,好像我和他从未认识过一样,“不,现在该叫沧南晰。 这一切罪责,你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承受。你早就不是他的朋友,又何必跪在这里徒添伤感。”
他的眼中有稍纵即逝的悲伤,我强站在雨里望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
在他眼中,我一定是可笑至极的吧。闭上双眼,我问了最后的话,“他……还好吗?”
“与你无关。”
好啊,好一句与你无关!
我感到喉咙里有一丝甜腥味,费力说道,“让他照顾好自己。”
“……”泠羽珏没有应答,而是转身进了那扇门。我对清蘅成员说想回去,他们就放开了我。
跌跌撞撞向前走去,无论是家族还是这里,都没有属于我的地方了。
一阵晕眩传来,我再也支持不住向前倒去。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摔在坚硬的地面,一双有力的手控制住了我。
“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举动。”泠羽珏的声音很轻,仿佛刚才的话语是错觉。熟悉的声音传来,是苏维斌。泠羽珏顺势把我向前一送,被苏维斌实实接住。
“小莉,你额上都是血!”
“嗯……是有点……”
我呢喃着,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
“这步棋该往哪里下?”
“左边。”铭邱随口道,吴珏淡淡开口,“左边就是死局。”
“……呃……”
“不懂就别瞎指点,知道不?”苏维斌瞥了一眼铭邱,被反瞪回去,“你行你上。”
“我上就我上,诶,下一步走哪儿来着?”
笑声充斥着四面,萧晴无奈地摇头,“苏维斌,你也不行啊。”
…………
“小晰!小晰!”
我蓦地惊醒,头上全都是冷汗。苏维斌不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天。走出房间,我才听到衣橱那边传来声响,瞥见苏维斌穿着纯黑色的西装出了房门。我看到他的手臂上戴着一个东西,大脑瞬间空白,立刻追了出去,“苏维斌,你去哪儿?”
“沧南晰……”他神色有些不自然,我这回看清楚了那东西上的字。“什么时候……”
“……你别激动。”我听不清苏维斌说的话,只是觉得泪水疯狂地从眼边流泻出来。
“带我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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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一直到最后……都是微笑着的……他觉得自己没有……没有任何遗憾……”路琪断断续续地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过她的面颊。
泠羽珏安静地听她说,一语不发。他起身将曼陀罗放入棺中,晶莹的泪慢慢从他的眼角滴落。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极力忍耐却无法克制的悲伤,透着一种凄然。
我坐在最角落,戴上了宽大的帽子,遮住脸颊。葬礼很简单,邀请的人也不是很多,只是他一些亲近的朋友。
我看见铭邱静静地躺在中央的白棺里,就像睡着一样,但已没有气息了。
泠羽珏和路琪守在最近的位置,路琪的眼眶早就变得红红的,难过的像全世界都撇下了她。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呢?
即使你不是全世界,也是大半个世界了。你连面都不让我见一下,就离开我了。
像是故意惩罚我的愚蠢和贪念一样,我失去了最宝贵的人。
如果能再来一次,我不会再为家族做这样的事。
可惜,没有如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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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的清晨,我在厨房做饭,身后响起轮椅滑行的声响。
他灰暗无神的眼眸正朝着我的方向,艰难地开口,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想要说好。
丧失视觉,嗅觉与行动能力,甚至连开口说话都很艰难。这就是世家大族对他采取的手段。
但,他还在。
“你……不……累……吗?”
“我可是女汉子呢。”我敲了敲他的头,“中午有竹笋炒肉丝哦!”
他笑了,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旁。这里是个幽僻的地方,很少有人能寻到,我们暂时不要操心其他的事了。
“死去”数日的路铭邱,在苏维斌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救了回来,只是身体严重受损,近乎支离破碎。苏维斌难受了好一阵子,每次看到铭邱,就会露出那种愧疚和悲伤的神情。
但铭邱却一直在安慰他,明明受苦的是自己……
为什么要那么坚强?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今天感觉怎么样?”
‘’很……好……不……要……为……担……心。”
我止住他的话语,俯下身在他额间落下印记。他愣了片刻,费力道,“晰?”
“以后的路,我们要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