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这一通谈话,从上午一直说到日头西斜。也多亏这一段时间,宋瑜在宋家的形象大为改观,没表现出任何不正常的趋向。不然的话,吴氏和祝氏等人早就派人来找宋铮了。临回宋宅前,宋瑜问道:“铮儿,当初在山上害你的是郑峰,他将坠子给了小莲,可坠子为何又跑到墙边去了?”宋铮只好将自己陷害郑峰的事说了一遍。宋瑜听后又吸了一口冷气,侄子这一招,直接把郑峰送进了地狱。实在是太狠了。
宋瑜又接着问道:“钱满柜被阉是怎么回事?”宋铮一阵头痛,自己还是小孩子,这种事还是不说了,再说这也涉及到人品问题。所以,宋小公子脸不红气不喘地道:“应该是老天报应吧,谁让这小子以前那么坏!”
宋铮回到家后,当天晚上开始参研那本《春阳谱》。封皮内侧是一段文字:“气由丹田生,然丹田之气何来哉?抱一老人曰,气源自然,入于人体,汇于六阳六阴,正为阳,背为阴,阳清阴浊,阳为上,阴为下,阴阳之气集于丹田,人或称之为气海。发乎外则为力,守乎内则为气。人体之穴谓之窍,窍开则气入,窍闭则气止。然人之成形,则窍自然而开。降于世间,呼天地杂乱之气,由气道入于人体,窍之不用,闭也。《春阳谱》者,发窍引气,以阳导阴,以阴化阳之法门也。”
这段话宋铮倒是明白,无非是人在娘胎里成形的时候,人体的各个窍穴是敞开的。落生以后,开始呼吸,窍穴就关闭了。而这本《春阳谱》就是讲怎样打开窍穴,引导自然之气入体,化为人体所需能量的。
在接下来的几段文字中,首先讲的是要把自己的意念集中到每个窍穴上,然后是引导这些穴道之气成为气脉,形成能量入体后的通道。最后在丹田之处聚集、压实,成为人体的备用能量库。气脉的流转,滋养肉体,从而达到提升活力的目的。由于头为六阳之首,下阴为六阴之和,所以这套《春阳谱》带来了两个主要功能,一是头脑不易疲劳,二是下半身的能力比较强。
文中还提到,必需按照图中红线的示例进行修炼,不然的话容易造成“气”在人体胡乱冲撞,不能汇于丹田,反而损害人体。另外,修炼的时候要遵循先易后难的原则。否则,强行开启重要窍穴,可能会破坏窍穴,损伤穴道附近的组织。
看完这段话后,宋铮知道,这应该就是古代的一门气功。至于效果是不是像书中所说的那样,宋铮没有把握。不过,高老头应该不会害自己。
宋铮将眼光移向第一页,上面一个赤身男子呈马步站立,不过,双臂并非像传统马步一样放于腰间,而是伸开手掌,手掌背部则紧贴在大腿根部。连接穴道的那条红线从左手掌上的劳宫穴开始,沿着孔最、内关、曲泽一线,经中脘上行至神府后,顺着身体左侧而下,经期门、太乙后,折向下腹到达关元穴。
按照齐儿所说的顺序,宋铮接着看第三页,果然与第一页姿势相仿,不同的是,赤身男子是用手掌心贴在大腿上的。红线的起止穴道则从左手背上的前谷起步,沿着手臂外侧的穴道上行,再从肩头的气舍,经灵墟到达太乙,汇于关元。
第五页则是讲右臂的,宋铮以为和第一页相同,谁知细看之下,红线竟然是从手掌上的少府穴起步。宋铮吓了一身冷汗,再也不敢凭着想当然进行猜测。看来,人的左右手分工不同,锻炼方式也有差异。
按照顺序,《春阳谱》分别讲述的是左右手,沿左右侧胸前的行气路线,接着是讲其沿躯干背部左右部分的行气路线。然后讲左右腿、头部、下阴,这样的话是二十四张图。后面的图则路线一变,讲的是躯干的左右部分(胸前和背部)与中间任督二脉的沟通路线图,以及头部和下阴与中线的沟通。越到最后越复杂。倒数第二张便是全身的各个路线的沟通综合图,在这个图中,各个行气路线形成了绝妙的循环。
当看到最后一张图的时候,宋铮差点把书扔了,因为书页上端写着两个字“凶险”。细看那张图,居然是头部的小循环图,包括两张小图。图中的红线从神庭起步,走“之”字形,先左后右,从耳根下颊车穴绕到后脑,再走之字形到达百会。图下还注明着一行小字,“此图无证,习者忌之”,意思是这张图是猜想出来的,没经过验证,练习者一定要小心。宋铮不禁抱怨:“‘抱一’老头,你没弄好的东西也拿出来显摆,会害死人的!没听说过‘良工不示人以璞吗’?真不稀得说你。”
宋铮转念一想,如果最后一张图“无证”,那么说前面的图肯定都证实过了,那就练前面的。想到这里,宋铮重新翻到第一页,按照书中的方法站好,然后将意念集中在左手掌,开始感知劳宫穴的存在。然而饶是宋小公子累得两腿发麻,浑身出汗,也没觉得自己的手掌有什么异样。只好先站起来,甩甩胳膊抖抖腿,歇了一会再接着练。宋小公子前后折腾了一个半时辰,也没觉出自己的手掌有啥异样,气得他差点把书撕了。
最后宋铮累得瘫倒在床上,他真想把高老头从坟地里揪出来,问问他怎么回事。但高老头估计也不知道,因为他六根不全,不阴不阳,这春阳谱是不能练的。宋铮转过头来望着书桌上的那本书,昏黄的灯光下,书的侧面正对着宋铮。灯光一闪一闪,忽然,宋铮发现,书的侧面上下各有一个小黑点,模模糊糊的,隐约像是两个字。宋铮连忙下床,将书侧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是两个小字,上面那个是“仰”,下面那个是“俯”,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躺着和趴着?那是什么鬼方式?不过,宋铮决定试一试。
为了与图中赤身男子相符,这厮把自己脱得清洁溜溜,躺在床上,按照第一幅图的姿势摆好。说实话,这个姿势的确不太雅观,宛如张开双腿“欢迎来搞”的样子。宋小公子顾不上这些,集中精神重新开始感应左手劳宫穴。盏茶过后,宋铮发现劳宫穴发胀,隐隐发热。有效果!宋铮心中一喜,然而,他的精力稍不集中,那种发胀感就消失了。宋铮连忙再次集中心神,一会儿,那种发胀感又出现了。将近一刻钟后,左掌劳宫穴一痛,接着便感觉一股清凉之气,开始冲入穴道内。成功了!宋铮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全身一散,瘫倒在床上。
找到了正确的方法,接下来就好说了。宋铮开始感应红线所经的穴道,并引导那股清凉之气沿着经脉行走。那股清凉之气每过一个穴道就粗壮一分,宛如一条小溪,不断壮大,从溪流变为小河,再变为大河、大江,最后汇入丹田大海。
宋铮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就将第一张图练成了。练成之后,他的左臂力量并没有增加多少,但他感觉左臂的灵活性明显增强了,特别是手指,在劳宫穴的滋养下,他的手指触觉异常灵敏,摸到一件东西后,仿佛就能感觉到其内在的结构,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有了成功的先例,他练的更勤快了。等过了春节,宋珏终于赴密州的时候,他已经将四肢的十六张图全都练会了。由于在安葬完宋老爷子后,宋铮一直没有停止锻炼,他的个头竟然在四个月的时间里长高了寸许(约三厘米)。
正月十六,宋珏与祝氏踏上了去密州的路。由于宋珏早已经将宋铮的作业布置好,所以很安心地上路了。原来的长工宋小四,没有承包宋家的地,而是成了宋家的仆役。他和小萍一起,陪着宋珏赴任。宋小四到了密州安顿好宋珏后,就回来,而小萍则留在宋珏身边。因此,宋家需要再买两个丫环,一个伺候宋铮、吴氏,一个伺候宋瑜。宋瑜自告奋勇地承担了这个任务。
一天后,宋瑜领回来两个丫环,一个是王茗,一个叫严玉娘,都只有十四岁。王茗自然是恢复女儿身的齐儿,而严玉娘则是石山镇北边严坳村的人,父母早死,留下她孤身一人,被叔叔卖到了宋家。吴氏将两人分别唤作茗儿、玉儿,茗儿跟着宋瑜,住进了原来的钱宅。玉儿则留在吴氏身边,住在原来小莲的房间。宋铮依然住在西厢房,东厢房依然做伙房。
初见齐儿所化的茗儿时,宋铮真有点惊艳的感觉。齐儿连着几个月来没有用黑椒水洗脸,也没有吃哑药,所以不但面孔恢复了白晳,声音也清脆了。齐儿继承了太祖逄屠户的衣钵,长得比较丰满。面若银盆,眉如远黛,眼如朗月。再加上胸高腰细,臀丰腿长,活生生的一个小美人。
宋铮本来以为宋老爷子去世了,二姑宋环会回来一趟,但宋环只是派一个下人吊唁了一下,因为她的婆婆也刚刚去世。出嫁从夫,宋环自然不能回来。这个名叫三郎的下人忠厚老实,对京城的政局不甚了了,这让想打探京城消息的宋铮还颇为失望。
在以后两年的时间里,宋珏只有在过年时回来两次,平时,基本上维持着每个月一封信的频率,询问宋铮的学习状况。祝氏和小萍也写过几封信,宋铮自然声情并茂地回信。
吴氏与宋老爷子感情甚笃,宋老爷子去世后,吴氏整个人都变了,让人找来几部佛经,开始吃斋念佛。宋铮还侧面问了一下她有没有再嫁的意愿,还表示送一笔厚重的嫁妆,却被吴氏拒绝了。宋铮不禁暗自感叹,自己的这位小姨奶奶从一个“欲女”一下子变成了佛门中人,真是让人意外。
宋铮每天必去一次宋瑜那里,由于宋瑜“恶名”在外,倒比宋宅那边还要安静。两年中,宋家庄的人不断看到宋铮和宋瑜家的丫头茗儿去爬西山,有时候宋瑜也参与进来。经常打鱼的郑老三,还几次看到宋小公子在马陵湖游泳,不但姿势怪怪的,还时常潜入水中。
另外,宋家庄还经常发生一些怪事。比如,郑德奎家曾经几次丢了东西,第二天晚上却被莫名其妙地送回来。失而复得几次后,郑德奎家居然也习以为常了。(第一卷终,明天开始发第二卷,小古将改正第一卷情节慢、叙事罗嗦的弱点,一幅宏大的历史画卷将慢慢展开,请各位看官大大继续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