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巨大的响动引来了崔氏还有一种南宫府的下人,但他们一出现就葬身在召唤兽的手下,南宫瑾就静静坐在房顶看着下面一场惨烈的厮杀。
她看见崔氏被刺雪狠狠刺中小腹,登时脸就白了,血咕咚咕咚地流出来,刺雪身上的毒一瞬间蔓延到她全身,她脸涨的铁青,一声喊叫都没发出就断了气。而南宫翎被元宵叼了起来,狠狠砸在地上,一连好几遍。元宵似乎喜欢上这个新玩具,玩的不亦乐乎,南宫翎砸的不高,每次都只能断一个胳膊或一条腿,却不能被砸死,惨叫声此起彼伏,摔倒最后他已经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顾着大口喘气,只求能速死不受这种折磨。
南宫瑾就坐在房顶上默默地看着,不悲也不喜,不解气也不怨恨,就好像在看全然无关的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已经成了一片修罗场,南宫府的人近乎全死光了,只有南宫翎还吊着一口气,躺在地上哆哆嗦嗦朝南宫瑾爬去:“杀,杀了我吧”,他面上满是绝望,已经不再奢求能被南宫瑾放过。南宫瑾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动手也不救他。
父女情分,说到最后,我也不愿意成全你。
因为在一开始,你也从未想过,成全我什么。
最后元宵重重踏在南宫翎的身上,他终于端起。南宫瑾远远看着他眼里的神情慢慢消灭,最终归于一片沉寂,心里突然就空落落的。
一切都结束了,召唤兽一个一个又被元宵重新吞噬回肚子了,他又变成原来那只呆头呆脑萌的一脸的小狗样子,摇头晃脑地坐在南宫瑾身边,蹭蹭她的手,在她的手掌心撒着娇。
南宫瑾眼神空洞而虚无,像是在看着下面炼狱一般的场景,却又好似什么也没看,从始至终,她都保持着那样的表情和姿势。
这是她来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动手杀人,杀的却是这具身体最亲近的人。纵使她前世双手早已沾满鲜血,但今天她好像又回忆起,那一天成为特工后第一次去杀人的场面。那种杀完人空落落不知是负疚还是解脱的感受,她以为她已经杀的麻木了,早已不会感受到愧疚和悲伤,但其实那种感受一直深深地存在在她的心底从未离去。
南宫瑾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好像刚才巨大的响动引来了很多周围的人,他们聚集过来,看见这血流成河的场面惊惶,掩面,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却又不敢靠近。她依旧一动不动,直到有一个温柔地怀抱突然抱住了她。
那股熟悉而又令人心安的沉水香瞬间将南宫瑾包裹住。她终于动了动,慢慢抬起头,看见端木心疼地看着她。
“若是想哭,只管快哭出来吧。”端木延琮温柔地道。
南宫瑾却依旧没有表情,只是轻轻地将脑袋靠在了端木的肩膀上。
“你说,我这样子是对还是错?”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瑾轻轻地发问,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
端木捋了捋南宫瑾的头发:“你没有错,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想害死你,如果不是你多留了几个心眼,早就被他们害死了,他们根本不配当你的父母。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云府上下这么多口人的性命,难道他们还不该死么。你忘了,他们害死了云琅一家,救了你又收留你心善的云氏夫妇,他们在灭人家满门的时候有哪怕一点点怜悯之心吗。他们该死。”
南宫瑾听到这些话,低下头:“我知道他们死不足惜,但是,他们终究是我的父母……”
“他们不过是和你毫不相干的人。”端木淡淡地道:“生而为父,却一直想要算计你,怎么配做你父亲?至于生育之恩,早在你母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还清了。”
想了想,看着南宫瑾,道:“你现在被东寰逐了出来,有没有想过,下一步怎么办?”
南宫瑾微微地摇摇头,现在的她真的很迷茫。
白日的时候,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到家的温暖的云家被灭门,晚上的时候,自己亲手,将这具身体的生父,给杀死。
“我只是不明白,云家的人不过是善心,救了我,怎么他就要灭了人家满门。”南宫瑾喃喃道。
南宫翎死不足惜,但是云家的人却是无辜的啊!
端木延琮将南宫琬给搂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声道:“世上的事情,只有因果,没有为什么。南宫翎是死不足惜,但是你一直挂念云家的人,倒也是让自己心中,多增添一丝杂念罢了。”
南宫瑾静静地靠在端木延琮的怀里,没有说话。
“你先跟我走吧,至少在我那里,你能有一个暂时安歇的地方。”端木延琮道:“自然,若是你往后有更好的去处,我也不会拦着你。”
南宫瑾低头想了一会,整张脸都沉浸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让端木看不见她的表情。端木也安静地等着南宫瑾的回答。
“好。”南宫瑾慢慢抬起脸,点了点头,眼里似乎不再像刚才他看见她时的那么寂然又悠远,让他感觉什么都抓不住。
“谢谢你,端木。”南宫瑾慢慢地说,眼里的雾气与怅然已经散去,她好似又变回那个什么都不害怕,什么事都可以做到的南宫瑾了。
她谢谢端木,是谢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帮助。生性警惕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端木生不起那样警惕的心来,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端木就对自己有格外的守护之情的原因吧。
端木朝她笑了笑,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万种风情。他缓缓地站起来,以一种优雅的,高傲的,沉静的姿态,举起了手,一股念力从他的掌心慢慢散出来,起先是笼罩了整个南宫府,后来慢慢地蔓延到四周的街道,南宫瑾吃惊地看见这股念力似乎无穷无尽,一只往外蔓延着,穿过大街小巷,穿过深宅庭门,笼罩着每一个江陵城。
每一个被这股念力笼罩的人都熏熏然沉醉了,包括刚才还义愤填膺在周围对南宫瑾指指点点的人们。他们全都表现的一副茫然的样子,微笑地,像是被人操纵着往家里走。不一会儿整个江陵城又陷入了沉寂。所有的人们似乎都陷入了沉睡,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