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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派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几乎翻遍了大江南北,始终没有找到凌若雪的踪迹,她好似真的从世上消失了一般,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线索。

他一直觉得颜栖梧的出现太过巧合,还有她身上弥散的那种似曾相识的气质举止,让他始终带着隐隐的期待,期待雪儿并不是彻底消失,而是换了身份,始终在自己身边。

可是,那日在断情崖上,颜夫人清清楚楚的对他说,她不是凌若雪,一下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迷惘,他想不出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

皇兄囚禁了她,他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了她反抗皇兄。如果,如果,她就是雪儿,那该多好,他就能不顾一切救她出来,好好护着。

“王爷,夜了,早些歇吧。”李月怜自廊柱后走出,轻柔劝解。

自雪儿莫名失踪后,她无数次撞见宸王夜半独饮。那份落寞孤寂深深感染了她,一向淡漠的她亦深感动容,有几次忍不住险些将真相告诉他,好在最后关头克制住了。

眼下,看着眼前的男子,她脑中斗争是前所未有的强烈,到底她该不该将真相告知宸王。不说,她不忍见宸王悲伤难过,说,她又觉得不妥当,愧对凌若雪的信任。

“本王不困,不困!”萧亦宸拒绝她的好意,拎着酒壶踉跄往前走,跌跌撞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李月怜默默叹气,什么时候起,这个王府没了一点人气,变得这般清冷森寂了呢,举目四望,廊下点点的烛火终是照不亮心底的黑暗。

次日,一轮圆日照常从东方天际冉冉升起,炽热的光辉洒向大地,普照众生,却照不进人内心的阴晦,照不亮那些黑暗的角落。

一身暗黄朝服的萧亦宸快步走出王府,他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今日起晚了,眼看就要误了上朝的时辰,不得不加快了脚下动作。

刘管家早已备好了马匹在门外候着,一个浑身上下裹在黑袍中的人影从刘管家身旁走过,径直撞上萧亦宸。

“大胆,什么人竟然敢冲撞王爷。”刘管家叫嚣着,高劲更是直接抽出了随身佩刀。男子脚下未停,仓惶逃走了。

萧亦宸挥手示意高劲放下刀,摊开右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张便条。迅速展开看完,萧亦宸面色变了又变,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狂喜,随即飞身上马,狂奔而去。

“王爷,”刘管家呐呐唤着,高劲也是一个晃神,反应过来后,立即驱马追去,留刘管家一人怔怔望着两人绝尘而去的身影出神。

萧亦宸策马狂奔,一路疾驰到宫门后,直接从马背上跃起,施展他绝妙的轻功一路向建业宫掠去。值守的侍卫意欲阻拦,被他一掌挥开,他一路闯进内殿,找到地牢所在,掀开钢板,纵身跃进地牢。

女子依旧沉沉睡着,并没有被他发出的动静惊醒,他克制住心中的悸动,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她。

他的双眼牢牢锁住床上的女子,目光一寸寸上移,到达女子面部。突然,似看到了怪异之物,他大步走上前,看着女子面容的双眼满是震惊,眼中汹涌的怒火似要喷薄而出。

他很想伸手抚上女子的面颊,可是眼前那张血迹累累遍布刀痕的面容让他又缩回了手。皇兄竟然这么对她,他的雪儿,他发誓用生命爱护的女子,又一次伤痕累累的出现在他面前。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颤抖着伸出手,将她抱起,触手的滚烫温度让他饱受煎熬的心又是一阵颤栗。该死,她烧成这样,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为她请大夫医治。

“宸,放下她!”得到侍卫通报的萧亦谦匆忙赶到,厉声喝止他。正值早朝之时,宸却不曾出现在朝堂上,他正欲派人到宸王府查探,钱进财得到侍卫密保,速速禀告了他。

当他暂缓上朝飞速赶到建业宫地牢,正撞上萧亦宸抱着女子欲离开地牢,他不由怒火攻心,阴郁看着宸王。

“皇兄,她是雪儿,我终于找到她了。”萧亦宸对于皇上的愤怒浑然不觉,全心牵挂着怀里的女子。“她烧得很严重,我要带她出去就医。”

萧亦谦眸色愈加幽深,他明明已经封锁了消息,宸怎么会知道她是凌若雪,“宸,你清醒些,她不是凌若雪,她是颜栖梧,是雨墨楼的主人,是我们的敌人。”

闻言,萧亦宸显得有些迷茫,疑惑的看了看萧亦谦,又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女子,神色间很是迟疑,难以辨别孰真孰假。

“宸,你看她的脸,哪里有一丝凌若雪的模样。”萧亦谦见他迟疑,心中窃喜,愈加努力劝说着。

不料,他这话却是触到了萧亦宸的痛处,萧亦宸心里对于他伤害颜栖梧一事本就介怀,眼下,萧亦谦还主动提到她的脸,无疑是在萧亦宸的伤口上撒盐,只听他怒吼道:

“住口,你不要说她,是你毁了她的容貌,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萧亦谦身子一颤,宸从来不曾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过话,而今,为了一个女子,他竟然对着他怒吼,让他这个人间帝王如何受得了。

“宸,你最好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否则,休怪朕不顾兄弟情谊。”他极少在宸王面前自称朕,这意味着什么,他知道,他相信宸王也知道。

宸王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最后警告自己,警告自己不要触犯他的旨意。“皇兄,我求你,放过她。”

他明白皇兄的深意,可是,他已经陷得很深很深,早已无法抽身。他,再也不会松开怀里的女子。

一点一点,他低下身子,弯曲膝盖,直直跪倒在萧亦谦面前,双手依然紧紧环抱着女子,如珠如宝,永不松开。

“你——”萧亦谦惊讶的说不出话,直愣愣看着跪在他身前的人,那神情,仿似眼前的男子不是与他一母同胞的兄弟,而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