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延绵,群峰迭起。
万里无云,秋高气爽,还真是一个值得出游的好日子。
安云兮脚下是长满青草的泥土,虽然这个时节青草早已该变得枯黄,但她所在之地的方圆五米却依然是绿莹莹的一片,十分惹眼。
在她身后,是一座老墓,墓碑已经不明显,看上去像是被人刻意弄得毫不起眼的感觉一样。若不是仔细查找,恐怕真的会误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山包,谁会知道下面埋在的祁家的某位了不得的老祖宗呢?
祁家的祖坟之地,若是不知道的话,自然难以找到它的所在,但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个墓的存在,要想找到具体的位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特别是现在的祁家已经烟消云散。
“云少,从地势来看,这里确实是一个汇聚风水宝气,鱼跃龙门的宝地。”青山道长端着罗盘凑到安云兮身边点头而道。
青山道长,这个茅山一脉的传人,曾经在台北经营一家小道观,擅于解蛊毒、降头。一生沉迷炼丹之术,在给司徒剑南解了降头之后,安云兮用药宗的炼丹术数将这个牛鼻子老道吸入了云中城。
他进入云中城之后,知晓了云中城的来历,对安云兮的态度也越发恭敬了。平日里,他不会干预云中城的任何事务,安云兮给他的任务就是专心研究炼丹一事,待他日她要炼丹之时,还需要他的帮助。
这一次,安云兮对祁家的风水宝地感了兴趣,想过来见识一下,自然就把这个老道士给带来了。倒不是说青山道长精通风水术数,只不过凡是真正的道家弟子,多少都会懂一些堪舆之术,只是或深或浅,或多或少罢了。
安云兮又不是要摆什么风水阵,只是出于好奇,所以便带着这么一个稍微懂行的人出来,看一看,解释一下。
安云兮转眸看向青山,淡淡的道:“你能看到每个人的气运如何,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这些坟墓的气运如何。”
最初认识青山的时候,他就曾经在她面前露了一手观人气运的绝活,也曾说看不到安云兮的气运,就如同这个人本不该存在一般。
这个玄之又玄的能力,安云兮可一直都是记忆犹新。听到青山之前的话后,便说了出来。
青山摇头,颇为遗憾的道:“死人之气可比活人复杂多了,更别说已经死了那么久的人,这气息几乎每日都有变化,凡是周围环境的改变都能影响这古墓的气运。老道对堪舆只是略懂皮毛,但也知道此墓看上去倒是一个绝佳的风水穴,按照古籍记载,确实能在后代中出现化龙升天的人物,但是这地底下的风云变幻,却不是老道看得清楚的了。”
青山的话说得含糊,倒不是他故意卖弄,或者不愿对安云兮据实相告。只不过,风水之说本就属于玄学,玄学又怎么能按照常规和定义来解释?他说不清楚,只是因为连他也看不清这其中的真实。
虽然青山没有明确的为安云兮解惑,但是安云兮也从他这番话中猜测出了几分。说白了,也就是说祁家的墓地确实选得不错,只是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各种地基工程的进展,也许在远隔这里百里之外的一条穿山高速公路的修建就能破坏这个风水局的整个布局,导致龙气外泄,这个风水宝地也变成了凶地。
想明白几分之后,安云兮释然而笑。吩咐众人准备离开。
原本,她对祁家人如此相信这祖先遗训感到好奇,便想过来看看,若是这里真的是什么风水宝地,为了以防万一,说不得她就得干上一次掘坟的缺德事。她可不想祁家死灰复燃。但是,到了这里,听了青山的一席话,她便取消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她心中有什么死者为大的思想,只是当她站在山峦叠峰,看着脚下的群山,听到青山的话后,突然有一种明悟。她重生至今,奋斗至今,难道还会怕一个墓?怕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若是比风水,她相信药宗古墓可绝对比这要好得多。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对一座古墓下黑手?何况,如今祁家的下场不是已经从正面印证了青山的话么?真龙之气已泄,早已不足为惧。
京城,林家
祁家出事之后,身为姻亲的林家就被监控起来。其实,华夏早已经不时兴连坐制度,只要林家对祁家所做之事不知情,没有牵扯其中,就不会有事,最多也就是名声上不好听些,在京城权贵圈里会抬不起头来而已。但是这些都是看林家的承受能力,若是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继续正常发展,只要林家能够继续崛起,祁家带来的影响也就会慢慢消散。
可是,如今林家外面却隐藏着不少暗哨,将这个家族监控,所有林家子弟不能出境,只能呆在原地等待中央的通知。
为什么?因为一个畏罪潜逃的林炎炎。
林家的老爷子一心想要将自己的家族势力和影响力更上一层楼,从最初选择和乔家联姻,到后面不得不转投祁家。
祁林两家还未来得及开展什么合作,祁家就倒了。这是让老爷子始料未及的,在祁家消息传来之时,他就昏厥在了家中,如今被送到军区高干医院治疗,同样也有着重兵把守。
林家,在祁家这件事中或许是清白的。但是,林炎炎却因为扭曲的仇恨犯下了许多错,多次触犯了国家的法律。再加上她是祁家的孙媳妇,在祁家被捕之日,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让中央的领导人们不得不将整个林家看管起来,希望能在林炎炎露面的第一时间将她逮捕。
在军方,同样已经对林炎炎革职,取消她的军衔等荣誉,将她在部队除名。而追捕她的责任则落到了0778的头上,因为,林炎炎是一个经过特殊训练的古武者,对社会的危害性极高。
林炎炎原本是林家这一代的骄傲,是老林家辉煌的希望,如今在逃犯的身份却变成了林家的耻辱,林家的污点,不仅没有为林家带来半点荣誉,反而让林家的名声一落千丈。这样的打击和落差,不仅是让整个林家都陷入了一层低迷的雾霾之中,就连躺在病床上的林老爷子也是越发的憔悴起来。
林家的人,只要是位高权重的都被暂时停止了公务,在家放长假。至于什么时候长假结束,就要看什么时候能抓回林炎炎,证明林家的清白了。
客厅里,烟雾密布,气味十分难闻。林家的男人们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仿佛在这个时候,只有抽烟才能缓解他们心中的焦虑。而林家的女人们呢?在无法说出建设意义的话之后,都被各自的男人赶回了房中休息。
“大哥,实在不行,咱们林家只能放弃炎炎了。”林家的老二,也就是林炎炎的二叔将手中的烟头掐灭之后,一咬牙,一狠心的对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的大哥道。
“二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林家的老大还未出声,林彦文这个京城第一纨绔就先跳起来了。他丝毫不客气的指着自己的二叔道:“炎炎为咱们林家立了那么多汗马功劳,如今还没有证明她和祁家的事有没有关系,怎么就能放弃她?”
“彦文住嘴。”林家老大厉声制止了林彦文的话。他和林家老二心中都清楚,林炎炎的事不仅仅因为祁家,而是她自己也犯下了错误。
上面的人若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是不会采取这样的行动的。
被父亲吼住,林彦文脸色出现了青白相交的气愤。虽然他整天无所事事,但是却因为是林家的嫡孙,爷爷、父母都还靠着他传宗接代,所以从来都是对他和颜悦色的,反正林炎炎已经可以撑起了林家的门面,所以父母对他也不会过高的期望。
如今,在他心里不过是为妹妹说了句公道话,却遭来父亲这样的相对,让他心中突然有些难以接受。
林家老二摆摆手,叹了口气:“大哥,你也别怪孩子了。彦文和炎炎从小感情就很好,自然心中不忍。我又何尝不是呢?”
说完,他又沉默下来,不断的唉声叹气,心中好似十分的为难。
林家老大身子往后一靠,仰头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看着那些不断变化的烟雾,他心中也升起几分惆怅。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一次他是真正的体会到了。
嘴角泛起苦笑,林家老大道:“再等三日,若是炎炎还未露面,林家就宣布和她断绝关系。”
“爸!”林彦文不敢相信的看着父亲,双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林家老大抬手制止了林彦文,这个儿子也许没什么优点,但是就只有一点好,那就是重亲情。他对妹妹的感情是没有掺杂半点功利,半点杂质的。所以,他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考虑得更多,也很难从大局着想,从整个林家着想。
如果放弃一个林炎炎,可以换回林家的平安,就算是老爷子在这,也会默认。
思及此,林家老大眼中的神情更加的坚定起来。
“你们真的是我们的家人么?我们在你们眼中到底算是什么?”无法理解父亲做法的林彦文只能冲着两位长辈发出一声怒吼,接着冲出了家门。
“彦文……”林家老二站起来,想要拦住林彦文的离去。
却被老大拉住,对他摇了摇头。最终,林家老二只得叹气坐下。
外面的人不会限制林家人的自由进出,但是如果有人离开,立即会有人跟踪而去。除了监视林家人的行动之外,就是为了预防林炎炎在外面和林家人发生接触。
“大哥……”林家老二有些犹豫的看向自己的大哥。
林家老大皱眉:“有什么话就说,一个大男人吞吞吐吐的像什么话。”
被大哥训斥了一句,林家老二低头道:“我是想说,咱们要不要去乔家拜访一下?”
乔家……
林老大一愣,沉默下来。乔家,原本林家的姻亲应该是他们才对,可惜啊可惜,一子错,满盘皆输。
乔严军重病的时候,林家老爷子前去探望,却在那个时候说出了解除联姻的口头约定之事,在当时无疑是落井下石,违背道义的。
如今,林家落难,却要求到乔家的头上,这算不算是现世报?
林老大缓缓摇头:“这件事不急,等老爷子身体好了些,再问问他的意见。咱们和乔家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如果一出事就贸贸然的求到对方头上,传了出去,咱们老林家就再也无法在这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混下去了。”
“那咱们就只能这样等着么?什么也干不了。”林家老二颓废的道。
“再等等吧……一切都看炎炎那孩子的选择了。”林家老大长叹了口气。
流光溢彩之间,将尚海这个时尚魔都映衬得街市如昼。现代的文明似乎模糊了白天与黑夜的分割点,只要你愿意,一天24小时都可以随意的游玩。
云中集团此时除了一些需要加班的部门还亮着灯外,其余的楼层早已经变得十分安静。地下停车库里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车辆等待着它们还在加班的主人。
深秋十分,安云兮已经与普通人一样穿上了风衣,不是怀孕后的她体质变差,而是她没有必要表现得与众不同。
难道内力高深的人,不畏严寒之后就要穿成薄衫过四季么?说到底,还不是一个舒适度的问题?只要穿着舒服了,穿什么已经不再重要。
从电梯打开的门中走出来,地下停车场的阴冷让一阵冷风倒灌入安云兮风衣的衣领,让她下意识的将衣领重新整理了一下。
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脆响,空旷的停车场再无数倍的放大这个声音,使得它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按下手中拿着的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奥迪车灯亮了一下,安云兮朝着那闪烁的灯光走去。
若是一般人,在这样令人害怕的环境中,一定会加快脚步向自己的车走去,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发动车辆驶离这里。但是安云兮却依然不慌不忙的走着,她的身边也没有跟着任何人。
当她拉开驾驶室的门时,后腰上突然多出一件硬物顶着她的腰。这个突兀的事件,却让她嘴角扬起冷笑。她从云中城出来钓鱼,钓了整整一个星期,鱼儿总算愿意上钩了。
“我劝你最好别轻举妄动,我知道你身手很厉害,但是我却不相信你能快得过我的子弹。”身后,响起一道悦耳的女声。那声音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同时也有难掩的恨意。
安云兮十分配合的站在原地,双手也放在车门上,没有任何的动作。她的穿着很简单,外面是一件风衣,里面是一条秋裙,脚下是一双普通的通勤皮鞋。走在大街上和一般的上班族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她连一个手提包都没有带。
“据说,你没有随身带武器的习惯。现在你心中是不是特别恨这个习惯?”身后的声音中略显得意。
安云兮微微一笑:“武器,不是随处可取么?”
这句话引来身后一声冷哼,腰上的枪口又推进了几分,迫使安云兮凸起的肚子都顶到了车门上。
如今,安云兮已经身怀快五个月的身孕,但是因为是多胞胎,所以看上去和一般人六个月的差不多大,虽然衣服上有掩饰,但若仔细一看,便能看出端倪。
与车门亲密接触的肚子,让身后的人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妒忌,同时又傲然的挑唇而笑,另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
“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听我的吩咐,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别忘了那你肚子里的孽种。”
身后的声音带着愤恨的语句内容让安云兮皱眉,清冷的眸中已经冰冷一片。她的孩子是孽种?她会让说出这话的人付出代价。
“上车。”身后传来吩咐。
安云兮平静的打开车门,如身后之人所言,钻进驾驶室,同时将双手平放在方向盘上,告诉身后的疯女人,自己并未动作。
不是怕,而是好戏才刚刚开始,她怎么舍得让它那么快就落幕?
后门传来响声,后脑勺上多出的一物,让安云兮知道身后的人已经上了车。
冰冷的枪口死死的抵住安云兮的后脑勺,白净的手指放在扳机上,只需要0。1秒的时间,她就能射出子弹。
“开车。”命令从涂满鲜红的双唇中吐出,拿枪之人的半边脸终于出现在后视镜中。望着镜中的影像,安云兮勾了勾唇,淡淡的开口:“好久不见,林小姐。不,我应该称你为祁夫人。”
“少废话,开车。”林炎炎冷漠的开口,安云兮口中那‘祁夫人’三个字让她皱了皱眉。
发动车子,安云兮轻松的问道:“去哪?”
“漓园。”林炎炎说完,嘴角出现了莫名的笑意。只是,那笑容之中却显得有些阴冷。
安云兮挑了挑眉,不再言语,车子驶出停车位,按照林炎炎说的,向漓园而去。
安云兮出入云中集团,自然不会有人来阻拦,所以车子很顺利的驶离了云中集团,汇入车流,向漓园靠近。
“很多人都在找祁夫人,却没想到你回到我这来做客。”安云兮开着车,嘴里调侃的道。林炎炎来找她,其实早就在她预料之中,只是她悄然消失的唯一原因,她要报仇不是么?
而林炎炎是国家的一级特工,是古武高手,藏匿的方式千变万化,靠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她,何况她还熟悉0778的各种搜查方式,所以与其花时间去满世界找她,不如将她自动引出来。
心中做下这个决定之后,安云兮便从云中城回到了尚海市,在这里每日早九晚五的出现,一个人上下班,一个人回家。等待着林炎炎的自投罗网。
林炎炎是否会怀疑?当然会。
但是,安云兮确信,像这种一心只想报仇,不再考虑自身安全问题的疯女人,会抓住任何机会,哪怕只有一丝,都不会放弃。因为,林炎炎不敢确定,如果她放弃了这一次机会的话,再等到安云兮出现不知道会到什么时候。
而且,如今安云兮有孕在身,对林炎炎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在她眼中,此时的安云兮是最虚弱也最容易击倒的。
“闭嘴,再多说一句话我就立即开枪。”林炎炎心中对安云兮还是有些畏惧的,多次交锋的失利,让她不敢再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安云兮表现得越平静,她就觉得越可疑。
安云兮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漓园之中,安云兮的别墅位于整个园区最幽静、偏僻的位子。因为,她不喜欢被人打扰,偌大的别墅中没有任何佣人,也是基于这个原因。
车子挺稳,身后就传来林炎炎冷冰冰的声音:“下车。”
安云兮无所谓的开门下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了别墅。顶在她后脑勺的枪口始终没有移动半分。
进入别墅,走入一楼的客厅中,安云兮双眼微眯了起来。眼前的景象可是与她早上离开之时的样子大不相同。至少,她早上离开的时候,在客厅里没有堆放炸药,更没有一个计时器,上面的时间正在倒数,此刻,离炸弹爆炸的时间还有29分钟55秒。
“怎么样?喜欢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吗?”身后林炎炎得意中带着雀跃的声音响起。
安云兮挑了挑眉,点头微笑:“祁夫人能找到这些东西,还真是费心了。”这些炸药并不是那种只需要一小枚就能让方圆几十米变成粉尘的烈性炸药,反而是最普通的黑炸药。这种炸药的破坏性不大,这么多一起爆炸的话,运气好就直接死了,运气不好就是被炸得支离破碎后依然苟延残喘。
恐怕,这也是林炎炎想要的结果,否则,她为什么放弃更先进的炸药而不用,反而选择这种基本已经被淘汰的土制炸药包呢?
“确实费了不少心。”林炎炎冷笑,对安云兮吩咐:“坐进去。”
安云兮转眸,清冷的眸光落在被炸药环绕的椅子上,看来,林炎炎不仅为她安排了见面礼,就连如何更好的接受这份见面礼都安排妥当了。
没有让林炎炎久等,安云兮依然从容不迫的缓缓走向那椅子,转身坐下。此刻,才是她和林炎炎这一次见面的首次碰面。
对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手中举着手枪对着她的眉心,那种感觉甚至让她的眉宇之间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今天的林炎炎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脸上那精心描绘的妆容,将她原本就美丽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的艳丽、动人,特别是那一张红唇,代表着深度的诱惑。
“安云兮,你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吧?”林炎炎把玩着手中的枪,看似随意,但是枪口却始终对准着安云兮。
安云兮挑眉,凸起的腹部已经让她无法在惬意的翘起腿,她只能懒散的靠着椅背,用清澈见底的双眸看向林炎炎:“怎样的一天?”
林炎炎娇笑:“自然是你为鱼肉,我为刀殂的这么一天。你不是很厉害么?你不是大名鼎鼎的云少么?不是安总么?不是那个什么狗屁云中城的老大么?如今还不是落在了我的手中?”
安云兮眸光平静的看着林炎炎,后者的恨意和那种急于发泄的感觉都看在眼里。
“怎么会如此凄惨?一个人住在这里,冷冷清清。乔博琰呢?怎么?他不要你了吗?哈哈哈哈——”
此时的林炎炎似乎陷入了报复的快感中,那种癫狂,让安云兮有些咂舌。林炎炎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别墅中回放,却无疑更加印证了她口里的话……好似,安云兮真的变成了孤家寡人一般。这也让她越发的得意起来。
缓缓摇头,安云兮在心中一声叹息。她和林炎炎的仇怨从何而来?无非是两人同时看上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爱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多俗套的剧情?多狗血的情节?却延伸出这一连串的恩怨情仇。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突然间,安云兮难得的多愁善感起来。
祁家,已经烟消云散。但是眼前这位祁家少奶奶却没有去急于为祁家报仇,没有去为自己的家族奔波,只是想着来她这里讨债。
与祁家的联姻恐怕从始至终都是祁裕告诉她这样做能为她报仇雪恨吧?如今,祁家靠不住了,她就通过自己的方式来复仇。
可是,只是一个男人而已,还是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值得么?有这个必要么?
安云兮不解。在她的心中,爱情从来就是双方的事,若是她喜欢的男人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去强求,只会潇洒的转身离开。索性,如今陪伴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与她心手相牵。
所以,她不懂得林炎炎的恨从何而来,或许就是因为两人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不一样。她不明白林炎炎当初对乔博琰的爱,对这份单恋的投入,所以也就不会明白她如今的恨。而且,这份恨意还经过了提炼和升华,变成了一种就连林炎炎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爱恨交织,让她陷入疯狂之中。
“你怀了他的孩子又怎么样?我也坏了他的孩子。如今他不要你了,说明他玩够了,要回到我身边了。”突然,林炎炎的一句话将思绪飘远的安云兮拉回了现实。
林炎炎怀孕了?安云兮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移向林炎炎平坦的腹部,那里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怎么?你不相信?”看出安云兮眼中的疑惑,林炎炎的神情越发的得意起来。“你以为就只有你怀上了乔家的孩子?我也可以,我的孩子也姓乔。”
安云兮挑了挑眉。林炎炎怀孕先不论是真是假,但是就算她真的怀孕了,那孩子也是祁裕的,管乔博琰什么事?这个女人不会以为就这样说几句,就能让她怀疑乔博琰吧?
唇边荡起的讥笑,惹怒了林炎炎。
她手中的枪对着安云兮近了几分,五官有些扭曲的兴奋道:“你不是医生吗?不是懂医术么?那你大可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怀孕,到底有没有骗你。”
说完,她居然伸出一只手递给安云兮,让她搭脉。当然,另一只手拿着的枪依然顶在了安云兮的头上。
安云兮双眸眯了眯,缓缓抬起手,冰冷的手指搭在林炎炎的脉门上。此刻,安云兮可以随时随地扭转局面,其实就算林炎炎没有将手递过来,她也可以随时翻盘。
但是,她却没有,反而仔细的为林炎炎把脉,同时注意她脸部表情的变化。她发现,在自己把脉的时候,林炎炎眼中也闪过一丝急切和期待,似乎等待着她的肯定。
垂下眼眸,安云兮仔细感受着林炎炎脉搏的跳动……喜脉,没错。难道林炎炎真的怀孕了?
安云兮抬眼看向林炎炎。
收回手,林炎炎向后退了几步,娇笑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是什么样的身份,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连让我欺骗的资格都没有。你不知道,那个晚上,博琰对我有多么的温柔,多么的体贴,他的唇落在我的身上,好像火烧一样,让我忍不住颤栗。我感受到他在我身体里的发泄,几乎想要将我吃进肚子里,那一夜我们两人是那么投入和疯狂,他还告诉我,这是他在你身上得不到的感觉……”
眯着眼看着林炎炎陷入一种自我幻想的状态,虽然不相信她口中的描述,但是那些露骨的语言还是让她心中产生了不舒服。相信任何女人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肖想,都会觉得不是滋味。
‘宝宝,乖乖地别闹,让妈妈用一下异能,就一会。’安云兮在心中对自己的三个宝宝说着。自从怀孕之后,她的异能就好像被三个孩子封印了一般无法使用。但是,眼前林炎炎的表现让她怀疑她怀孕的事实,所以她很想用异能看一下她腹中到底有没有孩子。
仿佛是听到了母亲的召唤,又或是对眼前这位占自己老爸便宜的女人看不顺眼,在安云兮的话音落后,她居然感受到了异能的一丝回应。
心中激动,安云兮不再耽搁,立即运用异能的透视能力,看向林炎炎的肚子。
看到了结果,异能再次消失。而安云兮的脸上却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尚海漓园的别墅里,安云兮和林炎炎还在一堆炸药中对峙,而在京城,乔老爷子也杵着拐杖慢慢的踱着步子向林老爷子的病房走去。
自从安云兮给老爷子服下‘仙丹妙药’之后,他的身体就日渐硬朗起来,那些病痛旧患都离他远去,拐杖什么的,其实已经不再需要。只不过,他手中这根拐杖跟随他多年,他一直舍不得丢开。所以,即便是不再需要了,他仍然习惯随时带在身边。
林老爷子的病房外,有警卫守护,除了保证安全之外,也是一种监视。乔老爷子独自走过来,门外的两人立即立正敬礼,这位军中的老首长,谁人不认识?
“林老怎么样?”乔严军并不着急进入,而是先向警卫询问。
被点到名的警卫立即回答:“报告老首长,医生说病人需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点点头,乔老爷子指着紧闭的大门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么?”他此刻早已经卸任,不再担任职务,这些士兵们依然对他敬礼也只是一种尊敬。如今,他们此刻的工作是现任的所属领导安排的,他自然不能逾越。
“报告老首长,乔司令吩咐若是你想进去不用阻拦。”警卫正色的回答之后,将门打开。
老爷子嘴角一抽。对方口中的乔司令自然就是他的孙子乔博琰,这次由祁家引发的一系列整顿事件,军方这一块都是由他负责,这里自然也不例外。
“替我谢谢你们乔司令。”乔严军闷声说了一句,大步进入了病房之中。
身后的门关上,乔严军放缓脚步,慢慢向躺在病床上好似睡着的老人走去。他身边摆放着很多医疗设备,有些是静止的,有些则发出‘滴滴’的响声。
病房很感激,都是纯白一片,只有被子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红色十字架,在白色的柜子上放着一束鲜花,为这个净白而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房间增添了些许颜色。就是不知道,这是谁送来的。
窗户被打开了一般,轻柔的风带着外面的清爽空气进来,白色的窗帘随风舞动,也为这间病房添了些生气。
乔严军伸手拉了一张椅子靠近床边,缓缓坐下,双手杵在拐杖顶上,仔细端详着那张已经布满褶皱,没有血色的脸。
都是男人之间的友情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爬过墙,一起分过赃。虽然是句笑谈,但也未尝没有道理。
虽然他和林老爷子没有一起同过窗、没有一起分过赃,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一起扛过枪,一起爬过墙的。两人的交情在血与火的战争中建立,一直维持至今。就算撇开所谓的上下级关系,他们也算是肝胆相照的老兄弟。
只是,当年大家都是泥腿子的时候,建立起来的真挚感情,却输给了位高权重后的家族利益。
林老头为了林家,他何尝不是为了乔家?只是,他比林老头要幸运得多。
当日他卧病在床,林家却给他重击,你问他气不气?恨不恨?恨,是不恨的。但是气却气得要死,否则也不会吐血昏迷,差点丢了老命了。
所以后来乔博琰和安云兮的订婚仪式故意选择和祁林两家联姻是一天,他默许了,就是想出口气。
可是如今,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林老头,乔严军的心中又有些感慨,不由得叹气道:“小林啊!我这气也气过了,今天是特意来看看你的。和咱们一起走过来的兄弟可是没剩多少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没有任何的动静,乔严军也不在乎,继续说道:“老伙计,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怪你。你的选择是为了林家,就和我当时逼着博琰娶你家炎炎一样的,我也是为了乔家。这些名利东西害人不浅啊,咱们和这些斗争了一辈子,结果老了老了却栽在了这里。”
乔严军说了很多,那种顿悟或许是他在最近的事中所产生的。但是,他如今的结果是好的,让他无法拿自己比喻劝林老头放下一切,安度晚年。只能在只言片语中,宽慰他。
从那一次医院的见面之后,他和林老头再也没有见过面。他会不知道林老头是感觉没脸见他么?只是当初自己心中也憋着气,所以不加理会罢了。
如今,林家风雨飘摇,他又怎么会落井下石。他虽然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但也不是心胸狭窄之辈。更别说和林老头的交情摆在那里,就如同他之前说的那样,从战争中一起走过来的老人如今已经没剩下几个了,那种特殊的情感再也没有人可以分享,可以怀念。
就当是他私心,期盼以后还有个老伙计陪着他,他也不想让林老头死。他的死对乔家没有任何益处,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乔严军在病房里念念叨叨了小半个小时,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反应,他只能转身离开,却错过了在他关门之际,从林老爷子眼角下落下的一滴滚烫泪水。
乔严军对林老爷子说着话,漓园的别墅里,林炎炎还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沉醉,而安云兮已经收回了视线,双眸也变得清明起来。
望着林炎炎,她突然生出一种可怜,可怜眼前这个拿着枪对着她的女人,这一生都毁在了一个错爱之上。
林炎炎自以为自己怀上了乔博琰的孩子,可是事实却并非她所想。或许,真相会比杀了她更加残忍。
呕——
突然,林炎炎对着地上干呕了一阵,这让安云兮挑了挑眉。
咽下口中的酸水,林炎炎对安云兮笑道:“你也算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怀孕前三个月最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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