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酷热的夏季,京城的大街小巷人们纷纷开始避暑纳凉。太阳升起一竿子高了,街上的行人开始变得稀少,光洁的水泥路面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发出耀眼的亮光。一辆洒水车沿着大街缓慢行驶喷洒着水雾,引来一群顽皮的孩子追逐、戏耍。
北京的南城向来是最热闹的地方,尤其是宣武门菜市场,更是商铺林立。各路买卖人家汇集于此,卖什么的都有,各种老字号在此处几乎排成了队,无论是叫出名字的还是叫不出名字的,都会慕名而来,在这个地方人们能享受到在家里无法体会到的乐趣。
宣武门菜市场是前朝的法场,据记载:每逢秋后朝审,在京处决的犯人众多时,由东向西排列,刽子手也由东向西的顺序执刀斩决,所用鬼头刀5柄,凌迟分尸刀10柄。旧时,犯人被押出宣武门,过断头桥经迷市,送往菜市口法场,就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犯人被杀后,尸体被人运走,洒下的血迹用黄土掩盖。尔后便有人在此买菜,菜市生意兴隆,菜市口由此而得名。前几年菜市口流传了一个很恐怖的故事。
相传前朝在菜市口诛杀了一名“乱党”,接着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有一家裁缝铺子,家就住在菜市口,由于手艺好买卖很旺,时间久了远近就出了名。处死乱党的那天晚上,裁缝铺掌柜睡的正香,突然被响声惊醒发现屋内有人走动,他马上意识到屋内进来了小偷,惊吓之余吓得他没敢动,不过索性一想,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贼就让他闹吧。
出于保命的心里掌柜的没敢动地方,而是眯缝着眼睛瞅着,这贼摸索了一会儿,倒也董事出门随手把门给关上了。第二天早上掌柜的起来查看丢了什么东西,发现家里的针线笸箩不见了。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喊:掌柜的快出来看看吧,掌柜的随众人到荒郊外一看,昨天那个被斩首的人,身子和脑袋连在了一起,而脖子上有一串细细的线痕,旁边就扔着裁缝铺的笸箩。菜市口斜对过有一个鹤年堂,刀伤药很出名,每次行完刑,夜里总有“人”来买刀伤药。后来“到鹤年堂买刀伤药”也成了老北京骂人的俗语。
此刻站在菜市口一角的卢一鸣听完杨度讲完的故事笑着道:“皙子,这无非是生者对死去的冤魂的一种缅怀,对暴政的一种鞭挞。无助的黎民百姓也许只能采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不满。不过出于好奇心,我倒想见见那位裁缝铺掌柜?”杨度笑着道:“据说此事发生以后,那位裁缝铺掌柜就搬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因此这个故事也就无从考证,而且在市井传的越来越离奇。不过这几年这种段子已经不新鲜了,渐渐的失去了市场。”
卢一鸣道:“对于裁缝铺掌柜的失踪,如果有心人关注,恐怕又是一桩离奇的故事。”杨度道:“坦率说皇城根底下的人,更关心国家大事,尤其是这几年,无论你在坊间还是在市井,对于国家的变化,升斗小民关心的程度,几乎让我们这群国府大员汗颜,而且这种情况与日俱增,热度丝毫不减。你想不想听听坊间对你的谣传?”
卢一鸣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坊间都说什么?”杨度道:“最有说服力的段子,说你是紫微星下凡,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使者。说你在海外修炼成正果,然后在黑土地卧薪尝胆,一飞冲天。总之各种版本应有尽有,说的有鼻子有眼。”卢一鸣笑着耸耸肩膀,心里暗忖:本来穿越就是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定论。
今天是礼拜天,卢一鸣突然心血来潮,来京城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时间到坊间去看看。尤其是这几个月,南洋战事、北疆硝烟,国际国内的精心布局,组建航母舰队,哪一件事情都需要自己亲自筹划。因此搞得他身心十分疲惫。今天他想彻底放松一下,一大早便打电话给杨度陪自己逛街。杨度是一个不错的导游,因此他俩的身影出现在菜市口就不难理解了。
“一鸣,到前面的茶馆去坐坐,这家茶馆在菜市口很有名气,我闲暇的时候时常光顾。不过那是以前的事情了,这个地方我很久没来了,真想回到以前的时光,找找无官一身轻的感觉。”卢一鸣笑道:“我俩今天什么也不要想,就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如何?”杨度道“好,我们今天只听不说,彻底放松放松。”
来之前俩人都经过了化妆,外表丝毫看不出特殊之处,完全是市井百姓的打扮。眼下菜市口面貌已经焕然一新,与从前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偌大的菜市场昔日的黄土路面已经被水泥地面所取代,有专人负责环境卫生,显得格外干净。在水泥路面上,搭起了一排排铁制的遮阳遮雨棚,在此做买卖的人再也不用遭受烈日和风雨的煎熬。
卢一鸣和杨度一走进茶馆,立即被茶馆里热烈的场面所吸引。这个茶馆看样子买卖特别好,它的空间居然能容下近百人。眼下是上午九点,茶馆里以经就坐了五、六十人。茶馆里声音嘈杂,不少人正在高谈阔论,显然这些人是这里的老主顾,瞧他们挥洒自如的神态,这里是他们尽情发表演说的场所,也许在自我陶醉的过程中享受最大的快乐。
卢一鸣细一大量,在座的的几乎都是老者,而他们两人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这时一名明显上了岁数的小二,手里搭着毛巾上前迎客。小二嘴巴光光的没有一根胡须,操着尖尖的、细细的嗓音把他们迎到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就坐。然后端来了瓜子、蚕豆、花生米。接着漆上一壶上好的花茶,站一边不住嘴的叮咛,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卢一鸣感觉伺候局的小二有些特别,接着抬眼在茶馆里撒目了一圈,发现茶馆里的小二,几乎都上了年纪,几乎都没有胡子,说话声都怪了怪气。他不解问道:“皙子,茶馆里的小二怎么说话不阴不阳的,而且都上了岁数,这是怎么回事?”
杨度道:“一鸣你看不出来吧,他们都是宫里的太监。当初国府裁减宫里的用度,裁撤下来大批太监。这些太监都不愿意回家怕受歧视,由政府出面把他们安置到京郊的农场。可这些太监在农场里怕是吃不了那份苦,又陆续回流到京城。眼下他们可是香饽饽,由于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人愿做下人,而且工作也非常好找。这就为回来的太监提供了市场。”
卢一鸣又问道:“为什么这些太监都是上岁数的呢?”杨度道:“作为太监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忠诚度也没有什么问题,只要给与合理的报酬,你不会担心他甩手不干。现在这帮太监可是炙手可热。年轻的太监价钱高的离谱,大都被有钱人雇去了。而这些年老的太监也是抢手货。尤其是公共场合,雇佣太监有两点好处:一是太监在宫里经过长期的训练,养成了十足的奴性,在待客、迎客方面无可挑剔,同时又能满足很大一部分人的怀旧心理。二是利用太监招揽顾客,利用人们的好奇心,尤其是外地来的游客,大都想一睹太监的‘芳容’。”
卢一鸣道:“商人真是无所不能,竟然利用太监发财。不过反过来对太监也有好处,最起码太监的晚年不会太凄惨。”杨度道:“还有更绝的呢,京城的各大照相馆,利用太监坐台招揽生意。那些外地来的游客,以此为乐纷纷与太监合影留念,有不少外国人也乐此不菲。据说现在有不少人,花高价在内务府购买太监,以经形成了一定的市场。”
卢一鸣听完杨度的话唏嘘不已,二人又闲聊了几句。这时旁边的几人谈话,引起了卢一鸣的注意。“哈哈,我那臭小子又来信了,他们铺的铁路从科布多经阿勒泰、布尔津到达克拉玛依了。知道克拉玛依是什么地方吗?”老者故意卖了一个关子,见几人摇摇头接着补充道:“克拉玛依是石油城,连这也不知道。据说明年铁路就能修到迪化。本来我那臭小子就是混球一个,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幸亥那年突然失踪了,三年以后我才得到他的消息,跑到外蒙修铁路去了,竟然混得有模有样,实话说我知足了。”
另一位接着说道:“我那小子也是如此,他们铺的铁路已经到了阿拉木图。我天朝怎么把铁路铺到外国去了。儿子出息了当老子的自然高兴。可是有一件事情把我气得够呛,两个月前,他把新娶得媳妇打发回来了,说是肚子里有了孩子,你猜怎么着,竟然是一个外国婆娘。难道我天朝没有女人了。把他妈气的大病了一场。”
第一位发言的老者劝道:“你就想开点吧,我那小子娶得也是蒙古女子,现在国家提倡婚姻自由。关键是那边的汉人女子太少。”这时另一位老者神秘说道:“我告诉你们,哈萨克斯坦已经被我天朝大军从苏俄手里抢回来了。”“你听谁说的?”“我儿子说的,他在内蒙从军,叫什么铁骑部队,据说明年移师哈萨克斯坦……。”几位老者继续喋喋不休。
卢一鸣笑着对杨度道:“皙子,这件事情归你们内务管,这可是一件大事呀,是不是发一批姑娘到边疆去?”杨度笑道:“我岂不成拐卖人口的贩子。”二人走出茶馆,外面华灯初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