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荀心里依旧不舒服,又嘲讽道:“若我父皇未死,您便仍然是我父皇的人,又哪里是追随我左右?说不定是你与我父皇合起来耍朕!”
这下,便是鬼逆大师函养极好,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皇上若是如此怀疑微臣,就当微臣的这些话没有说过,还有,微臣即无能解开这安善城之结,也无意在此多逗留,明日便先行告辞。”
鬼逆大师虽自称“微臣”,但一直以来,并不真的以臣子自居。
他是来去自由的。
他这般一说,果然李荀又有些着急了,如今在安善城,因为威武王似乎并不承认他这位新君,甚至是有所反感,而前日对于李墨和德阳郡主,却是大加欢迎,非常礼遇,甚至让李墨与李荀平起平坐,这实际上已经是对他皇权的污辱和轻视。
李荀虽继位新君,但是仅靠老臣子们的帮扶,表面浩荡,实际上兵力干枯,若没有威武王手里的琉璃大军,只怕要输给李忠——
如今,能帮他的,竟似乎只有鬼逆大师了。
人在无可奈何时,便会企求天命,也无怪乎他对鬼逆的信任。
就在鬼逆大师要离开的当儿,他却拦在了他的面前,忽然跪了下去,“大师,朕因为心烦意乱而至言语冒犯,还请大师原谅。”
堂堂新君竟跪在鬼逆面前,鬼逆眉头微拧,脸上愁容更甚,犹豫了片刻,却是将他扶了起来,“皇上,这里可是安善城,若是被别人看到新君跪旧臣,不知道要做何感想,皇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啊!”
“那大师,可已经原谅于朕?”
“无论先皇是生是死,微臣只记得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仍然惦记着您这位大儿子,先皇对微臣有知遇之恩,不管天命如何,只是您登上龙位,是先皇的意思,那么,微臣就会依先皇之令,而助您成事。”
“大师,朕,谢谢您。”
就这样,二人之间似乎是达成了更坚定的共识。
其后,李荀亲自迎鬼逆大师于廊下小坐,这里视野极好,即能够看到繁星,又可以稍避着夜风。
“大师,按照您刚才的说法,朕竟不是天命所定的真龙天子,而如今,真正的真龙天子将居正位,并且有至少三位女性辅助于他,朕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会是谁?我们又该如何改变这种局面?”
鬼逆道:“如今,只怕皇上要兵分两路才行。皇上应派人迅速回到上京,并且派人进入皇陵以确定先皇生死;若先皇确已亡故,便不必做什么了。若先皇尚未亡,则——”
他似乎说不出来,而李荀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忙抬手阻止,“大师不必说下去,朕已经明白了。只是有一点,朕不太明白。”
“皇上请说。”
“刚才听大师所言,似乎对于我父皇有着很深刻的友情,但为何,在这件事上竟会对我父皇动了杀机?”
“紫薇星已弱,将落未落,但终究,还是要落的。你父皇即使活着,对他的江山和他想要扶持的人,已然没有任何帮助,反而还起了阻滞的作用,只怕他因为人类之自然的求生欲望而设置了其后的一切,但是,他心里一定很希望自已守了三十多年的江山,在他亡后,依旧是秀丽河山。
微臣想做的,不过是遵循他的本意。这才是真正的对微臣与皇上之间的友情,负了责任。”
李荀心中的疑惑尽去,对于鬼逆大师又多了几分信赖和佩服,又道:“若我父皇还活着,朕派去的人便会杀了他。”
说完这句,二人都沉默了须臾。
之后,李荀又道:“上京的事,朕会安排妥当,只是安善城之事,却是难了。众人皆对琉璃大军虎视耽耽,而李鄯这个老家伙又不知是如何想的,竟似乎想要搅动些风云出来,朕瞧着他,可能从未安份过,只是以前我父皇在世,他不敢,如今才要兴风作浪。”
鬼逆大师道:“皇上怕威武王吗?”
“朕自然不怕他,待琉璃大军到手,朕第一个便要除去他!”
鬼逆大师道:“皇上即有这想法,也难怪威武王如此对待这件事了。只怕他也已经想到,若交了这二十万大军,不但会引起两位新君之间的大战,甚至他也会保不住老命,人命即便如蝼蚁,亦会有求生本能。”
“他是朕肚子里的蛔虫?这就知道朕要杀他,是以这样待朕?”
“威武王以前可也是赫赫有名的,但凡有所成就之人,除非是钻研技术的,其他方面的人才大多都会察言观色。皇上即有这想法,不用嘴说出来,威武王也会知道的。”
“那如今这情况该如何?”
“既然,双方都没有虎符,只怕蒋虎不日将出兵强抢,无主之兵,谁抢到便是谁的。”
“若真的是这样,便也好了。琉璃大军乃是当年琉璃郡主自培军,没有虎符的情况下,除非琉璃郡主复活。”
李荀说完这句,便很沮丧地叹了口气,却没有听到鬼逆大师的任何回应,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见鬼逆大师满脸都是赞许的微笑,李荀不由失声道:“您是说,琉璃郡主复活?”
鬼逆点点头,“皇上果然天纵奇才,很是聪灵,若想破这九星连珠,三凤辅真龙之局,正是要一死一活。须死的人,乃是先皇,须活的人,便是琉璃郡主,也正好可应上女辅臣之局。”
李荀脸上神情阴晴不定,半晌才道:“当年有人暗传,琉璃郡主并非因病去世,而是失踪了。但是这么多年,也未有人再提起过,按照朕的猜想,只怕她真的已经去世了,如今想要她复活,谈何容易?”
鬼逆大师道:“复活一个人,又有何难?只要皇上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