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都不再说话。
夜色降临,很快四周安静的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虞云荻睡着了。
慕容枫便隔着牢门,往她这边瞧着。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亮,虞云荻便听得有人在说话。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正是荆无名与慕容枫在说话,她想听二人到底在说什么,便不动声色,继续装睡。
听得荆无名道:“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你,当年你我二人相遇,虽然年龄悬殊,却一战而成为忘年之交。你更是救我那义女一命,这个恩老夫是一直记在心头的。”说着话便向慕容枫又掬了一躬。
慕容枫忙道:“荆老客气了,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只是没想到我们再次相见,竟是在牢里,说起来我真是汗颜得很。”
荆无名道:“不知慕容小兄弟到底犯了何事,竟被关在天牢?”
“此事说来话长,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慕容枫面露为难之色。
“若是可以,老夫必定向皇上求情,以赦慕容小兄弟之罪。”这荆无名语气间倒是极热诚,与昨日在朝堂之上那阴恻恻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倒不必,一个弄不没,连累了荆老。”
慕容枫又道:“却是有另外一件事,有求于荆老。”
“慕容小兄弟请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就是对面那位——”说着指了指对面牢里睡觉的虞云荻。
荆无名仔细看了眼,不由变了脸色,道:“这女子极是狠毒,不知慕容小兄弟怎与她成了朋友?”
“荆老误会了,此女并非荆老所遇到的那位恶毒女子。”
“那女子面容虽被毁,但我还是知道她长的什么样子,我确定她便是眼前这女子。”
“荆老,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只要没有确切的证据能够证明她便是当初鬼王庙的恶毒仙姑,那么她就有可能只是个与仙姑长得相似的无辜女子。这种可能性只要存在,荆老就不该一棒子将她打死,万一她真的是无辜者,以荆老的德高望众,多年修缘,岂不白费?”
荆无名似乎被他说动,半晌都不言语,慕容枫又道:“我可以证明,梦仙姑娘根本不是您说的那位恶毒仙姑。”
“如何证明?”
“你说两年前,邺城鬼王庙发生活死人之事时,是不是秋冬交际之时?”
“正是。”
“那个时候,梦仙姑娘并不在邺城,她与我在一起。”
“可是无凭无证,难保不是慕容小兄弟为了保护这位梦仙姑娘,而故意这般说的。”
“原来荆老,竟连我都不相信了。”
“实在是,难以相信。”
慕容枫也是半晌没出声,二人的谈话僵住了,虞云荻心想,这慕容枫也是睁睛说瞎话,两年前秋冬交际之时,正是她被埋入野人墓之时,何曾与他在一起了?这样的谎话也难怪荆老头不信,倒要看看他之后要如何圆此谎?
慕容枫终于又道:“那要怎样,您才肯放过梦仙姑娘?”
荆无名道:“她在皇上脑中植入梦根,实在可恶,小小一个女子,居然枉图用这种方法左右帝王之命?!”
“梦根这样玄奥的东西,我是不懂的。”
“连慕容小兄弟也没有办法吗?”荆无名似乎很是失望。
慕容枫神色微动,又道:“是不是皇上要求您去掉被植入他脑中的梦根?”
荆无名微怔了下,终于是无奈地点点头,又道:“老夫乃是一代名医,学的是医又不是巫术,如同梦仙所施的那些蛊惑之术,我如何能够破解?可是皇上如今已经不信其他人。”
荆无名说到这里,又道:“昨晚皇上整夜未睡,害怕在睡梦中被杀。”
荆无名之所以这样发愁,不是没有原因的,伴君如伴虎,当年曹操患头风病,后来还不是因此病将最高明的大夫给杀了。
慕容枫又道:“荆老应该明白,此事还须解铃人。”
荆无名向虞云荻看了眼,道:“皇上不会再信她,我也不能信她,如何敢再让她对皇上施术?”
慕容枫想了想又道:“若梦仙姑娘不是鬼王庙的恶毒仙姑,自然对皇上无害。”
“可是——”
荆无名这次虽然是自己把自己装在套子里了,可若让他承认认错人,他还是不愿认的,况且他还认为梦仙杀了李忠,手上已然沾了血的人,如何能让人再度信任?
慕容枫又道:“我倒有个办法,可以救你于水火。不过,之后,你也得想办法替梦仙开脱才是。”
“只要你真能解了皇上脑中的梦根,只要让这女子远离皇上则好,也未必就一定要了她的命。”
“好,一言为定。”
“可是,你还没说你的办法呢?”
“荆老觉得你我二人的医术相比,到底如何?”
荆无名由衷地道:“经过几年前的那一战,我已经明白,慕容小兄弟虽然年龄尚轻,但是于医术修为方面,比之荆谋略胜一筹。”
“若荆老愿意对皇上这样说,那么,你现在所面对的危机,就会全部都转到我的身上。届时,说不定我还能借此事顺利由牢房脱困,也会想办法解去皇上脑中的梦根。”
“慕容小兄弟是否真的有办法解梦根?若是没有办法解去,那么我宁愿我自己来面对所有的危险,我已经活这么大岁数了,就算因此事而死,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可是慕容小兄弟还很年轻——”
慕容枫倒也因为这个荆老头这时候尚能将他的安危放在心上而感到高兴,便是装睡的虞云荻,此时也觉得荆老头还是有可爱之处的。
慕容枫道:“我自然是有办法,否则又如何敢揽下这活儿。”
荆无名想了想,终于郑重道:“好,老夫这就向皇上禀名,说慕容小兄弟愿意为他解除梦根。若是这一关真的过了,介时我不会再为难梦仙的。”
“好,不愧是荆老,果然掂得轻重。”
“惭愧惭愧!”荆无名道。
……之后,荆无名便告辞离开了。
虞云荻立刻道:“慕容枫,你真的有办法解去梦根?”
“我虽会用些毒,也会粗略医术,但是对于这种玄奥的造梦之法,是不懂的。但这不是有你吗?这时候,只能靠你自救了。”
“皇上恐怕见都不会见我,却如何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