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敏又道:“倪夫人的经历很是不凡,按照身份来说,皇后是要比夫人高半阶的,但也仅仅就是半阶。只是倪夫人是前几个月,才被封为夫人,在我之前,只是深宫里的一位才人,差点便要被人们望记了,后来太子归来,大家才想起太子还有这么个生母。”
贺兰敏这短短几句话,已然让虞云荻明白,这倪夫人又是深宫宫斗的牺牲品,若不是有个有本事的儿子,只怕一生就要这样过去了。
心里不由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那么,皇上是不喜欢倪夫人吗?”
“大抵是有什么误会吧,自从封了倪夫人为夫人后,皇上倒是常常留连倪夫人宫中,便是皇后都受到了冷待。您看,我们这位皇后,简直就是千娇百媚,坊间传说,我们的皇后才是南诏真正第一美人,斐府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说错了什么,不由尴尬一笑。
虞云荻虽没有见过斐明珠,但斐明珠的美毕竟只是传说中的,很少有人见过,但是皇后毕竟是很多人见过了,而且她刚才亲见皇后,果然是美的不同寻常,便是施柔在此,也不得不干败下风。
不过皇帝如今也岁数不小了,女人的美,可以留男人一时,但是要留一辈子,怕还是要看感情和其他方面因素的。
倪夫人所居处,就在太子宫旁的“摘星阁”内。
这皇后“望月”,夫人“摘星”,这皇帝倒也有几分意思。
进入摘星阁,却见里头的摆设并不见豪华,只能算做舒服而已,可是收拾的极为干净,一尘不染,虽是深秋季节,屋子里却有不少的鲜花插瓶。屋子里却没有人,贺兰敏道:“夫人不喜欢人多,她只有两个贴身奴仆,这会儿大概在经堂。”
二人经过厅堂,穿过一个短短的走廊,果然,闻到了香烟袅绕的味道,进入屋内,果然见到一个小小经堂,四周没有什么过多摆设,正对面一尊大佛,香案等,香案之下首三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个女子,虽未将发束在帽内,却是着青衣,她虔诚地跪在那里诵经。
贺兰敏道了声,“夫人,太子妃来了。”
原来这女子便是倪夫人。她似乎僵了下,转过身看向他们。
虞云荻也看着她,只见她大约三十几岁年龄,不施粉黛,皮肤呈现很自然的白晰,眉宇间却还残留英气,不似每日吃斋念佛之人,一双眼睛目光锐利,但是此刻的脸上却是布满了笑容,能够感觉到她的热忱。
当然,若单论美貌,倪夫人却真的比不上刚才那位皇后。
“快过来,让我瞧瞧。”她招呼着虞云荻。
虞云荻走过去,跪在她的面前,道:“儿媳妇拜见夫人。”
倪夫人笑着将她扶起来,细细的打量她,越打量似乎是越喜欢,道:“当真是美得很,我儿真是好运气,居然娶了这样一个美貌的妻子。”
虞云荻的脸蛋红红的,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做戏,却还是很不自然。
倪夫人只当她是紧张,又道:“明珠,你是叫明珠吧?”
虞云荻点头,“儿媳妇叫斐明珠。”
“这名字很衬你。”倪夫人似乎觉得虞云荻哪里都好,又唤道:“来人。”
一会儿,便来了个丫头,这丫头也比别宫的丫头打扮的格外仆素,倪夫人道:“去把我给明珠准备的礼物拿来。”
那丫头应了声,转头出去了,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个盒子。
倪夫人将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颗珠子。
虞云荻乍然看到这颗珠子,吓了一跳,原来这颗珠子虽然灰扑扑的,上面却是刻了一只展翅的凤凰,通身散发着古仆而精致的味道。而且这凤凰竟与她的凤眼展翅后的形容极为相似。
“夫人,这珠子——”
“这是凰珠,这珠子乍看,似乎很不起眼,但这世上,或许就只有这一颗而已。”
“这珠子看起来很是奇特,但是用作装饰太大,若是拿在手中把玩又觉得了无光彩,不知是否有其它的效用?”
一般来说,就是长辈赏赐的东西,晚辈是不可能说它“了无光华”,虞云荻这般直接说出来后,才觉得有点不妥,紧张地看向倪夫人,未料到她一点儿都不生气,还笑着说,“心直口快,本夫人很欣赏你这一点。若是得其物,却不知其物效用,得之无用的话,反而唐突了本夫人的一番心意。”
虞云荻很感激地笑笑,“夫人,是明珠过于冒失。”
“无防,这珠子就像明珠你说的一样,了无光华,但其实,它曾经也有光彩夺目的时候,不过时间久了,光彩就褪色了。”
倪夫人蹙眉,似乎略微犹豫,最后却还是道:“你即已经是赤心的夫人,便也是我的亲人,我们是一家人,而且珠子的主人将变成你,本夫人实在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倪夫人凝重的神色,让虞云荻也紧张起来,忽然想到,自己并非是真正的斐明珠,就这样探听关于宝物的隐秘事,似乎不妥当,便又道:“夫人,看来此珠意义非凡,儿媳妇还太年轻,只怕难以掌管,不如还是由夫人掌管好了。”
“那怎么可以,今日是一定要送给你的。”倪夫人接着道:“可不许这样见外。”
这样一来,虞云荻倒真的不好拒绝了,只好洗耳恭听了。
倪夫人道:“若将此珠研磨,服下,能解百毒,能愈重伤,就算是将死之人,亦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死回生。”
虞云荻将珠子拿在手中端祥着,道:“竟有此神效,那我更不能要了,留在夫人身边更好。”
“若是没有这般神效,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一个珍贵的礼物?你即是赤心的妻子,便当得起这礼物。若是不收,便是驳了我老人家的好意了。”
她的目光赤诚,倒让虞云荻不好再拒绝,犹豫了半晌,终于收下。
“谢谢夫人。”
倪夫人笑了笑,又道:“我这里向来不招待客人,今日亦是没有准备多的茶饭,就不留你们了,让贺兰敏带着你到别处再逛逛。”
“是,明珠告辞。”
就这样,虞云荻与贺兰敏告退出来了。
一路上,虞云荻抱着这个凰珠,如同抱着个烫手的山芋,闷闷不乐。
贺兰敏道:“怎么一会功夫,皇嫂看起来心事重重?”
“这凰珠太贵重,我实在是——”
“无防,无防,在这座皇宫里,能够起生回生的东西太多了,我都不信了。我以前立了功,皇上也会赏我药丸或者是灵芝什么的,都说是有起死回生之效。”
“竟有这种事?”
“看来皇嫂这些年真的是被拘于闺阁,以至于很多事都不太清楚。皇上这些年很痴迷于炼丹之术,而据说倪夫人于这方面也甚有心得,所以皇宫里才会时不时的就崩出个‘起死回生’之物,其实呀,根本就没人当真。”
贺兰敏说到这里,见四下无人,道:“上次,皇上赏给我的起死回生之药,我后来给了我养的狗儿吃了,那时它正被无赖给打了,躺在那里快死了,结果你猜如何?”
“狗儿吃了药,活了过来?”
贺兰敏盯盯地看她半晌,终于忍不住道:“活个屁!当然是死了!皇嫂,怎么我说这么多您还不明白,这世上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药?反正我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