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来横祸

飞来横祸

傅咸领悟,便道:“莫非文帝、景帝当年便有心使齐王称帝?”稍是一顿,又道:“只是文帝始崩,皇上便着急想了个‘禅让’之法立国登基。恐怕是齐王始料未及。”

潘岳便道:“或许其实是齐王并无心称帝呢?”

傅咸便知潘岳话中之意,道:“责之所在,义不容辞,他当年便不欲称帝,只是身为皇家族人,便要担起这任,岂能为一己之私弃天下而不顾?你不必再行游说,此事我们意决。只是来问你,你可愿与我等共行这立国固本之计。”

潘岳知无法说动,便道:“我官微言轻,又能奈何?”

傅咸道:“不然,你是天下文人之首,你若发一文,号召天下文人响应,与朝野内外百官呼应,自是事半功倍,你亦立下首功。”

潘岳自然不愿参与这逼迫司马攸之事,且所谓首功,成则首功,败则首罪,皆非潘岳欲求自保,长久处世之愿,便直言拒绝道:“大人即言我不过区区文人,这皇室立嗣,一则由皇室亲封,二则文武大臣自有议论,却是与我无关。”

潘岳言辞机敏,傅咸被自己言语所堵,一时无语,他旁边的李特此时突然冷笑一声,言道:“当真与你无关?”

这问甚是奇怪,无头无脑,潘岳不明其义,便向李特望去,那李特本来长相并不出众,穿着打扮也皆平常,坐于傅咸下首,一直未曾言语,也无甚表情,并不引人注意,此时却冷冷说出这么一句,甚是令人费解,这立嗣之事与他潘岳有甚关系?

李特见潘岳望去,便道:“安仁知交满天下,可能并不识得我,我叔父李老先生曾教太子读书,却与安仁你略有渊源,因此有些事,别人不知,我却从叔父那得知。”

因时间久远,潘岳初闻此言,一时不解,便问:“甚么事?”

李特便道:“你欠我朝一个贤慧有德的太子。”

此言一出,潘岳想起往事,这当朝太子之立果然与他有莫大干系,当真不能说无关,便一时哑然,无言以对。那傅咸、李特只望他,等他如何决定,潘岳迟疑一阵,心里打定主意,便缓缓而言道:“我欠我朝一个贤慧有德的太子,自当设法还他一个贤慧有德的太子便是。”

傅咸闻言便喜:“安仁之意,欲与我们一同扶助齐王?”

潘岳摇一摇头,司马攸与他是知己,司马攸之意他已是深知,当下便道:“不是齐王,我如今尚无法办到,不过我既立下承诺,今天做不了还有明天,今年办不到还有明年,慢慢想办法,总能办到。”

傅咸、李特未曾与潘岳相交,不知潘岳这人虽言语温和,性情豁达,然天生另有一种恒心毅力,若他决定要做之事,却是言必诺,信必果,非要做到不可。傅、李二人见潘岳如此说,虽亦曾听闻潘岳素有诚信美誉,但此言毕竟太过虚而不实,便只以为他以言语推脱,又见他甚是意决,情知无法说动,遂不悦拂袖告辞。

潘岳恭敬送出二位大人上了车马,遥望车马踏夕阳而去,终于远远消失于夕阳中,此时夕阳柔美,云彩斑澜于广阔天际,洒下余晖,天下万物便皆镀上一层金影,面前两行垂柳亦笼罩在夕阳之中,柳条绿叶纹丝儿不动,与夕阳相映,犹如画中美景一般,潘岳赏了一会儿景色,转身之时,见到身旁柳树,发现自己也正立于一棵柳树下,便悟道,我自以为我置身画外,是赏画人,若由别人看来,我却原来亦身处画中。当下,想起刚才傅咸不悦而去,又暗觉心有遗憾,其时,傅咸可说是他越级上司,如今得罪,潘岳倒不觉甚么,遗憾并非为此,只因久闻傅咸耿直清誉,又有文才,乃值得一交之人,如今二人因政见不合生隙,失却这机会,无法与之相交结识,便是颇觉可惜。行进府内,尚在想这事,突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宝剑便直抵胸前,潘岳大吃一惊,他本只顾低头前行,差一点便撞上几丧性命,忙退一步,抬眼望去,却见眼前持剑之人凛然而立,面有忿恨之色,却正是荀灌娘。潘岳一时不明所以,忙问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