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到此处,冷笑道:“本宫若是对她有疑虑,难道会对你放心?”
“您确实应该对我放心!”
梅贵嫔款款道:“我所要的,不过是天子之母的无上荣光,而您想要的,是母仪天下的玉座权柄,我们可以如前朝一般,两后并尊!”
这近乎狂妄的话,却让皇后眼中放出光芒。
前朝,曾有两位太后并肩临朝,一为皇帝生母,一为先帝中宫,她们齐心协力,创出了一时盛世,被后世称誉。
在这口蜜腹剑的宫中,皇后早已学会不把任何人的承诺当真,可是梅贵嫔的诺言,因为狂妄才更显真实。
她不过出生于小户殷实之家,若真是两后并尊,便是把玉座珠帘分去一半,那至高权柄,却也仍归于林家!
皇后想象着,太后薨后,自己成为林家的实权者,那份不受拘束的威权,不禁怦然心动。
她望着窗外初升的朝阳,不由心中欷歔。
天可怜见!她要求的,不过是如普通女人一样,有夫君眷爱,有儿女绕膝。可是,在这琼楼玉宇的深宫之中,这也不过是,最最可笑的梦幻!
她想起那日,她满心怨愤,离开乾清宫之时,发下的誓言: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妻子,只是你的皇后!
那日的心死绝望,仍萦绕不去,皇后露出一抹冷戾的微笑,若是无爱,那只有执掌权柄,才能告慰于己!
她优雅地起身,对着梅贵嫔问道:“你让本宫如何相信你呢?”
梅贵嫔早有预料,沉稳地答道:“这孩子一出生,我就奏请皇上,道是我八字与他有冲克,把他寄予您抚养,若我有叛离的举动,您尽管将这孩子千刀万剐便是!”
“要是个帝姬呢?”
“我预感,这胎是个男儿。”
梅贵嫔眼中放出狂热的光芒,“若是个帝姬,我自己养着便是,也不劳烦您费心了!”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梅贵嫔才袅娜离去,望着她的身影,皇后意甚踌躇,思量半天,仍是决断不下,于是吩咐道:“摆驾慈宁宫!”
她乘着辇舆,不多时便来到慈宁宫,穿过庭院,来到廊下,却只有几个面生的侍女,原先一班人等,都被皇帝以侍奉不力的罪名,贬到了宫外。
经过“读薬事件”,叶姑姑仍是身体虚弱,而皇后身边的鄂姑姑,也不宜再待在御苑之中,只得回到靖安公那里,不过靖安公也中了“鞑靼刺客”的读,虽然经过郎中救治,却也正需要懂得医理的人照料。
她走到廊下,几个侍女见是皇后亲至,正要入内禀报,却被皇后制止了。
皇后此时很有些杯弓蛇影的样子,见殿门紧闭,心中又起疑窦,她笑着对侍女说道:“太后好似有什么事,我也不急着进去,想去殿后小院里看看今年的桃花。”
她径自来到殿后,见无人经过,才绕到殿后的窗棂之下,以指甲上的镶套,划破窗上纱绢,弄出一个小洞,来一窥究竟。
殿内仍是昏暗一片,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坐在榻上,正摩挲着掌中翡翠双球,皇后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太后无疑。
太后一边调理活血,一边在和对面一人低谈。皇后耐不住好奇,又将洞开得大了些,才勉强听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皇兄的所作所为,也太让人寒心了!”那人轻轻叹道。
皇后在小洞的微光中,依稀看到,他腰间珠玉闪烁的五采幽光。
这样一位浊世佳公子,即使是汹叹息,仍是俊美如同画中人一般。
平日里,皇后一直视他为谦谦君子,此刻撞见这一幕,心中悚然一惊。
她屏息凝神,静静地,由这指甲大小的洞中,继续窥视着。
太后将手中的翠玉双球置于檀木盒中,听罢此言,也不回答,只是端起几上的玫瑰冰露,慢慢啜饮。
半晌,她才开口道:“皇帝这么做,也汕为你好,真要是把幽州赐封于你,怕是你性命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