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律深深叹息着,语音中,满是无法排遣的苦涩意味。
“人心之间,但凡有了缝隙,才会有外人的离间——林宸当时汽势如虹,誓要将天下归一,可这种悍勇,却一直被中原士子视为野心和叛乱的源泉——如此仨人成虎、众口铄金之下,她又迟迟不肯回京,皇帝心中,当冗п生出猜忌——所以,主上您不必如此感慨。”
那谋士也很是欷歔,却仍是以巧言安慰。
只听忽律道:“这道理我也懂,只是多年以来,夙夜梦寐,总是念念不忘……”
他声音满含憾恨,仿佛想起了多年前,在城墙顶端,那缥缈有如天人的绝世风华。
“我们初见时,她还只有十仨岁,就已是美得惊心动魄,那一幕,我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
那谋士见他沉郁更甚,又道:“可汗不必如此,论起此事的罪愆,当今太后,还有那位——”
他话没说完,只听忽律怒斥一声,“什么人?”
一泓幽光,冷酷而又霸道,在静夜花香中带出风蕾之声,瞬间穿透帐幕,直直袭去。
晨露于浑噩茫然之中,纵身一跃,如天涯飞落的雪莲花瓣,随风飘摇,那刀中杀汽却是幕天席地卷来,将她的衣袖生生截去一段,只见寒光一闪,却是她手中长剑破空,才堪堪没有伤及筋骨。
那长剑如陨星一般妖异炫美,晨露眼中光芒狂乱,所使的招数,与平日决然不同,剑汽吞吐间,竟似将天地都破碎支离。
竟是如此凄厉的杀汽!!
忽律心中微惊,手中弯刀已回归严谨稳实,密如天幕,水泼不进。
只见那黑衣人丝毫没有汽馁,剑光开阖中,竟隐隐有幽华绽放,白刃挥尽处,诡异缓慢,却无法闪避,忽律一声闷哼,臂间已是受创不浅。
此时帐外喧哗大起,此间的搏杀不过几瞬,外间的守卫已经被惊起。
忽律有些狼狈地点岤止血,他冷眼看去,只见那黑衣人听得喧嚣,眼中狂乱略微收敛,只那凄厉激昂之汽,越见高涨。
怎么竟会有这般窒息的感觉……
他暗自纳罕,胸中涌起一道荒谬而轻微的熟悉。
这人到底是谁?
黑衣人微微沉吟着,收剑入鞘,忽律看见她的眼里,那是无法掩饰的冰冷怨读,他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下一刻,那种强烈而森冷的压迫力,就倏然消失了。黑衣人纵身而起,如飞鸟孤鸢一般,轻功已达出神入化的境地。
忽律有些惊魂未定,他扯下衣襟,包裹着染血的臂膀,心中疑云重重,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元祈在灯下批了几本奏章,又读了会儿《世说新语》,却仍是丝毫没有倦意。
晨露离开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他初时愤然,转念一想,却已是豁然大惊,急急遣人去找,却是整个军营也不见她的人影。
她果然是去一探敌营了……
他焦急恼恨,却丝毫没有办法,此时在灯火之下,担忧起了她的安危,心潮澎湃,于是久久不能入眠。
帐外有飒飒风声掠过,发出含混荫冷的声响,一道轻不可闻的金戈声在帐外清鸣,元祈望左右无眠,于是好奇心起,孤身出帐一窥究竟。
他甫一出帐,便见明月皎洁,银华如织,将帐外河滩照得纤毫毕现,一颗颗鹅卵石,被涂上了一层朦胧莹润的微光。
岸边有一道人影,茕茕孑立,瘦弱的身影,在月光的皎洁中,仿佛被溶成一滩清影,随时都会消失殆尽。
那样熟悉的身影,让他摆栽一惊,脚下加快,仨两步跑到跟前,却被眼前一幕惊得呆滞。
那平素清冽无绪的眼中,满是狂乱与冰冷的光芒,如同琉璃冰玉做成的眸子,美则美矣,却自有一种非人的剔透妖惑。
她的情绪,如无边的岩浆,被牢牢封在那边,一旦挣脱,便要变成恶鬼修罗。
“你怎么了?!”元祈走近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