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者一眼窥见,竟是今科探花裴桢,于是朗声笑道:“探花郎有何高见?”
“也不算什么高见,信口说来,博方家一笑而已……”
裴桢的双眼酒意氤氲,举止间挥洒不羁,“圣朝清化,不比盛唐胡风,女子应以贤淑知礼为要,舞刀弄剑,也实在不成个样子!”
兴致颇高,如此侃侃而谈,却不妨众人面色逐渐惊怖,仿佛看见了什么妖魅鬼神。他愕然回头,却见身后三步之内,帝妃二人手捧玉盏,面色极为不豫。
“探花郎才高八斗,本宫排演的剑舞,不过雕虫小技,原也过不得你的尊目……”
晨妃冷笑一声,以绣扇掩了面上表情,愤然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来,“今日真是受教了……本宫今后,又如何再敢舞刀弄剑?”
话音虽轻,却含了尖锐的讽刺和怒火,皇帝一听,剑眉微皱,连忙回身赶上。
众人面面相觑,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场面陷入凝滞,裴桢的酒意受这一吓,化为冷汗,涌上了额头。
他讷不成言,其余人冷眼旁观,暗道他言语不慎,已得罪了宫中宠妃,此番前途定然堪忧。
晨露怒冲冲离去,经过考官席前,忍不住停下脚步,低声数落道:“大人真是慧眼识人,将这等浪荡子弟误选入朝!”
一阵清香拂过,她已避入水榭帘幕之后,只留下考官暗自叫苦,心中将老悖昏聩的恩师齐融,埋怨了几十遍。
“徐和裴笔画迥异,怎会混淆,这番惹得宫中贵人大怒,岂不是让我垫背……”
晨露和皇帝一齐上了八人大轿,皇帝放下轿帘,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晨露瞥了他一眼,苦笑道:“我的演技,大约还过得去吧……”
皇帝笑得爽朗,调侃道:“岂止过得去,简直精妙非常。下一步,便该朕来表演一场‘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远黜了裴桢,才能让静王相信他的投靠,我们把戏做足,不怕鱼不上钩。”晨露总结道,想起裴桢坚毅决然的神情,也是微微黯然。
慈宁宫中,异常宁静,宫人侍婢们垂手肃立于廊下,蹑手蹑脚地行事,怕一不小心,惊醒了主子惹来滔天大祸。
寝殿之中,玉虚道人用来祈福辟邪的桃木剑,仍然悬挂床前,殿中帘幕低垂,昏暗沉寂,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已然静止。
瑞兽玉炉之中,安神的龙涎香氤氲缥缈,更增添了睡眠的安恬,太后盖着薄衾,安然平躺着隐约进入了梦乡。
淡紫烟云轻涌,眼前隐隐又有人影浮现,那女子头戴九凤珠冠,只着一件幽紫祎衣,生就了天人之姿,气度凛然高华。她站于窗前月下,也不开口,只是随风扶摇而来。
那罗袖轻渺,越来越近,氤氲中只见那一截剑刃寒光,直直闪来。
太后惊怒交加,骇然笑道:“这回轮到你来了……林宸……”
她唇齿间逼出这一禁忌的名字,虽然知道是在梦中,却逃脱不了雪刃缠身的恐怖感。
那倾国容颜,在烟雾氤氲中,微微一笑,说不尽的清冷孤傲,飒然仪态。
太后壮着胆子,拼尽全数力气,用劲一挣,叱道:“你回冥间去吧……”
大喊出声后,她悚然惊醒,和之前一样,冷汗已经湿透了丝衣。
廊下宫人听到动静,忙不迭推门进来,跪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太后盯着殿侧幽荧的烛火,微微打了个寒战,沉吟着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左边一个宫女答道。
仿佛不胜寒冷,太后的面庞淹没在重重的纱幕之中,黑暗有如流水一般,从她身上无声而过。
她沉吟着,仿佛机械般重复着:“快子时了……”
太后蓦然想起儿时的传说:子夜之时,阴阳混沌交汇,鬼神妖魅将极易现世。她抬眼望了望窗纸,只见雪白一片上,树影摇晃,拖曳拉伸成张牙舞爪的鬼魅模样,映着颤抖的烛火,着实让人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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