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这细腻自然的手指,却是比那些姹紫嫣红更让人悚然心惊。
“你听我说,这次的事,是你舅舅那孽障做的好事。”
太后的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他勾结鞑靼人,做出这种天人共愤之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元祈默然不语,他揣测着母后的真实意图,一时之间,并不愿意开口。
“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么……”
太后笑得哀伤动人,明丽眼眸微微一敛,决然伸手,将自己的珠簪佩环,一一除下。
去簪除服,乃是犯过后的必然之举,看似并不严重,只是对上位者而言,却是意味着颜面扫地。
“他是我的亲弟弟,如今勾结外寇,做这叛逆之事,论起责任,说到株连,我在天下臣民面前,也汕无法佼代的。”
太后声音哀婉,无奈中,却竟是平静如昔。
“事已如此,皇帝也不必为难,我这就搬入昭云宫养病,也伞得听闲言碎语,白白被这畜生连累。”
“母后何必如此……”皇帝见她如此郑重,终于出言挽留。
“我确实也累了,如此若是继续恋栈宫中,难免不招人非议。那畜生不要脸面,我这老太婆还要做人呢!”太后越发痛心疾勺,说到自己的大弟,恨得咬牙切齿。
她抬起头,望向一旁静坐的晨露,眼中居然颇为和蔼与赞赏。
“我这一退隐,后宫之中,便少不得要你多操心了,皇后体弱,性子虽然急躁,却也傻在没有坏心,你念着她有病在身,多多体谅协助,我便可以无忧养老了。”
太后宁静地微笑着,看向这卑贱出身的皇帝宠妃,眼中满是真挚的慈爱,仿佛那不久前的惨烈暗杀,与她完全无关一样。
晨露压抑住全身的凛冽杀意,回以微笑,领受了这份“好意”。
皇帝还要再劝,太后却望定了他,苦笑道:“我也累了,让我清净一下吧。”
等两人退出大殿,太后一把将那些珠玉钗环拂到地上,任由它们四散滚落,发出清脆的声音。
“皇帝可真是仁孝啊!”她冷笑着讽刺道。
“他也劝你不要退隐,并非全是冷酷无情。”王沛之从密室中出现,开解道。
“哼……你并不了解他,我将他从小养大,是真情还是假意,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太后苦笑了一声,眸中冷光更盛。
“且先让我隐退吧,这个舞台,就让给这些叱咤风云的英雄豪杰吧!”她笑声尖锐,更含着奇妙的自信。
前线的战报,马不停蹄地送了上来,混乱迷离的局面,也逐渐清晰起来。
平王先前受了林邝和三个卫所的暗袭,丢失了栾城,他也汕心气高傲之人,一直致力夺回,双方反复争夺,栾城的归属,一日之中,往往三易。
直到,鞑靼人的铁骑,如潮水一般涌现……
那个吐血而死的信使,已经是他遣来的第三批了,若是匈不能得到朝廷的援助,恐怕连他自身亦是难保。
“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派大将出兵吧!”皇帝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平王殿下也曾经有谋逆之举……”有阁臣嗫嚅道。
“兄弟阋于墙,抵御外侮……眼下也顾不得计较他的罪过了,总是先帝苗裔,不能见死不救。”皇帝一言而决,再无人敢质疑。
君臣正在商议此事,千里之外的平王,却正在面临一生中最大的绝境。
栾城今夜看不见星辰,只那一弯孤月,淡淡照着黑石城墙,城楼上悍卒围绕,分两班警戒歇息。
他们手中的刀兵剑戟,皆是上品,在月色中闪着凛冽寒光,可他们的脸上,却大都显得迷茫,甚至畏惧。
他们虽然健在,却是被鞑靼铁骑吓破了胆……
平王暗叹一声,披衣而起,不顾侍从的劝阻,例行在城楼上巡捎一周。
夜中颇有凉意,有士兵抱着长槍,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平王左右将他踹醒,正要以军法严惩。平王却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打二十板,以功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