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只要你没事就好。”莫寻雁靠在他怀里,也吞了几粒丹药,声音透着无力。
在流箭飞来的那一瞬,她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便扑了上去。
也许是相伴近三年,守护欧阳元青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也许是不愿自己这几年的努力功亏一篑,也许是她心里不忍见他出事,也许三者有之。
不管是为什么,那一刻,莫寻雁只想着将他推开,只想着不能让他死。
“可我不许你有事!”欧阳元青声音哽咽,话语里带着一丝后怕,“雁子,我不能没有你!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你答应过我,要一直陪着我的!”
“阿元,我不会有事,会一直陪着你……”莫寻雁这一刻也生出几分淡淡的情愫来。
这十余天赶路,两人白日同乘一辆马车,夜里同室而眠,却再也没有同塌过。虽然看上去依然和以前一样亲近,可莫寻雁潜意识里总是躲着欧阳元青。
欧阳元青知道她性子清冷惯了,也知道清醒后的自己对她来说是个成年男子,要她一时半会儿放下女儿家的矜持接受自己,很难做到。
但欧阳元青相信莫寻雁的心中是有自己的,这些年的陪伴,点点滴滴,她早已把自己放在了心里。所以,他不逼她立即接受已经康复的自己,他愿意一切顺其自然,时间还长,她总有回应的那一天。
而今生死关头,潜意识做出的选择,恰是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欧阳元青在心疼震撼的同时,也有强烈的欢喜,他的雁子是在意他的,在意到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伤。
此刻听她说出“会一直陪着你”,欧阳元青心中更是涌起万千情绪,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黑暗中只觉得那双美眸便是自己生命中最亮的星辰。
情不自禁地,欧阳元青的头低了下去,唇落在那双百看不厌的眸子上。
莫寻雁一愣,那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在她的眼帘上,却像一团火将她整个人点燃。而抱着她的欧阳元青显然比她更为炙热,那唇瓣柔柔的,顺着她的眼帘,到她的鼻翼,慢慢滑落下来。
“雁子……”欧阳元青一边轻轻吻着,一边低声呢喃,说不尽道不完的情意,都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莫寻雁欲将他推开,却全身发软,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黑暗中彼此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就在那唇瓣即将覆上她的唇瓣时,莫寻雁怀里突然钻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对着两人轻轻地“喵”了一声。
黑暗中,那绿色的猫眼一下就让莫寻雁清醒了过来,她一把将“铃铛”抱住,低下头,将发烫的脸埋在它身上,“都把你给忘了,还好你还在!”
欧阳元青的唇落在莫寻雁头顶,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却也有着许多的欢喜,他的双臂将莫寻雁紧紧圈在怀中,只觉得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从心底不断涌了上来。
而莫寻雁抱着“铃铛”,久久没有抬头。
出发前,她做了一个布袋系在怀里,刺客出现时,她将“铃铛”塞到怀里,再将布袋一绑,把小家伙固定在了怀里。
这些年来,“铃铛”早已成为她和欧阳元青生活中很重要的一员,是两人共同宠爱的小东西,哪怕遇到危险,也不能丢下它。
只是,莫寻雁没想到,这聪慧的小家伙一直躲在布袋中没动静,偏偏在欧阳元青动情想吻自己的时候便钻了出来,及时为自己解了围。
待脸上的红潮褪去,莫寻雁压低了声音,“阿元,你刚才摔下来伤及了內腑,服下丹药后还需打坐调息。这崖洞幽深黑暗,有这么多蛇堵着,刺客想必会把此处当作蛇窟,不会进来寻我们。你就放心打坐好了。”
“那你……”欧阳元青的手轻轻顺着莫寻雁的青丝,那柔软细滑的触感,让他格外贪恋。
“我抱着‘铃铛’歇一会儿,等下若是有人来了,我们不出声自然不会暴露行踪。”
“好,听你的。”欧阳元青放开莫寻雁,坐直了身子,“你靠着我睡吧。这洞里潮湿,你刚刚流了那么多血,不能受凉。”
“嗯。”莫寻雁也没有矫情,在这阴冷的洞子里,她的确觉得有些冷。
感受到身后人儿的靠近,欧阳元青唇角一弯,微阖双眼,开始打坐。
莫寻雁将“铃铛”搂在怀里,也闭了眼。
果不其然,没多久,刺客便下到了崖底,大肆搜索两人的下落。因为莫寻雁的药粉消散了足迹和血渍,那些家伙什么发现都没有。
“头,会不会他们摔下来,被野兽给抓去了?”
“你是猪么?若是野兽抓了去,地上也该有血迹吧!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怎么半点痕迹都没有?!”
“是啊,难不成他们长了翅膀?”
“没有尸体就说明他们还活着,给老子搜!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两百余人在山崖下打起了火把,乱哄哄地四处散开。
欧阳元青和莫寻雁听着渐渐近了的声音,心慢慢悬了起来。
“天啊,这里怎么这么多蛇?”
“我的妈,这是蛇窟吧?”
“快逃,蛇窟里面一定有蛇王!听说蛇王都是身长数丈,力大如牛,一口就能吞下一匹马!”
“逃什么?说不定他们就躲在这里面,要不,我们进去找找?头儿都说了,谁要是发现并宰了他们,谁就赏黄金千两!”
“你白痴啊!这样的蛇窟他们能躲进去么?只怕还没靠近就被蛇群啃成白骨了!”
“是啊,绝对不可能躲在这里面,根本就别想进去!”
“我看,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去别处找找,不然这些蛇要是发了疯爬过来,我们都得死!”
“就是,我们去别地儿看看,可别让其他人捡了便宜。千两黄金我们哥几个分,一人也能分好多呢!”
“走,走,走!别处找去!”
洞外先后来了几拨刺客,全都被骗了过去。
直到夜里,崖下亮起无数火把,刺客来来回回找着,似要将每一寸山石和土地都掀开,要将莫名消失的两个人掀出来。
欧阳元青的心提到了嗓子上,不是因为害怕那些人最终会闯入这“蛇窟”,而是因为莫寻雁已经昏迷了过去,开始发起热来。
他不敢喊,也不敢点燃火折子,他只能将她抱在怀里,乞求她平安无事。
他知道莫寻雁医术高明,也相信她的丹药很灵,但为何那箭拔出了这么久,她肩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若这样一直流下去,她可还能活?
欧阳元青心乱如麻,不知所措。刚才他还在打坐,却感觉到身后那个人儿突然软了下去,慌乱中回头一看,才发现莫寻雁已经晕了。
这样的情形曾经有过,那两年前往郓城的船上,莫寻雁替他挡刀,后与他双双坠入河中,冲上那芦苇荡。
那时的他啥也不懂,不知道她受了伤要处理伤口,也不知道她伤口溃烂发热有危险,他只是来回用自己的身子去浸泡河水,为她降温,后来若不是被不知名的人救了,也许他们早就死在了一处。
今日,似乎一切又在重演,但明明已经服下了丹药,明明已经处理和包扎了伤口,为何还会这样?
欧阳元青心里密密匝匝的都是恐慌,揽着莫寻雁的手紧了又紧,不时试探着她的鼻息,唯恐她会在发热中悄无声息地丢了命。
雁子,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屡屡用自己的性命来保全我的安好,我还来不及报答你,来不及好好疼爱你,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
眼看莫寻雁的温度越来越高,欧阳元青终是下定了决心,脱去了她的外衫,将她的身子平放在阴冷潮湿的地上,为她降温。
地面的阴冷的确让发热的莫寻雁好受了些,她的灵台竟慢慢变得清明了起来,口中低低唤了一声,“阿元”。
“雁子!”欧阳元青心中大喜,再次将她抱起,贴在她耳边低声说到,“雁子,为何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为何你会发热?”
“阿元,箭上有毒……”
“雁子……”欧阳元青大骇,心猛地沉了下去,手立即伸向她被自己解开的外衫,“你身上可有解毒的丹药?”
“我之前就服了,怕你担心没告诉你。”莫寻雁声音很低,“这毒虽强,但我的药可以控制,只是伤口一时难以止血。待我发热结束,毒素也就排得差不多了。”
“雁子,为了我,你又受苦了。”欧阳元青的眼里闪过一丝水渍。
“阿元,刺客还没走吧?”
“还在外面,我担心他们到处都找不到,终归还是会来这里找的。”
“你将药粉拿去再洒一些,能坚持多久算多久,君无和孤诺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
“好!”
欧阳元青将装有药粉的几个瓶子递上,莫寻雁辨别了一下,其中一瓶让他洒在身上,然后要他拿着另一瓶一路洒到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