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
聂清源要请曲修凌去给祖母诊病,这老头子还要拿乔。
叶婉馨不耐烦的说着,“聂清源,你别和这老头子啰嗦,反正你和徐大人要去七凤山,等再过些日子,让沈伯伯去你府上不是一样,也能给你祖母诊病呀!”
听到叶婉馨说他们要去七凤山,曲修凌的眼珠子一转,“哎呦,你这臭小子要上七凤山咋不早说,老头子再去趟淮安府,也没啥!”
叶婉馨瞧着曲修凌中了她的激将法,屁颠颠的上了聂清源的马车,她得意的冲聂清源笑笑,“你个笨蛋,连这招数都没有!”
聂清源温和的笑笑,自个给自个辩解着,“馨儿小姐,要是人人都比你聪明,那还有啥意思呀!”
叶婉馨和娘、外婆说了几句话,就和舅舅他们出发。
她先到安顺的铺子里查看一番,发现铺子一切正常,又仔细的叮嘱好曹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铺子。
叶婉馨一行人在路上跑了到天亮,第二日的申时才到淮安府。
叶婉馨从马车上下来,和徐敬守、聂清源告辞,“徐大人,我和舅舅这几日就住在点心铺子里,你和聂公子有事就去那里找我!”
“行,我今晚上就和徐滨交代让他明儿一早就去花溪拉粮食,我把进山的人和开荒的工具都安排好就去叫你们!”徐敬守点头应着。
曲修凌瞧着他们这几日不打算进山,就急了,蹦下马车嚷嚷着,“丫头,你们不是要进山吗?咋还要安排啥?”
叶婉馨狠剜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着,“你个老头子就知道贪玩,这大冷的天,不安排好吃住一应东西物品,去山里遭罪啊?”
又受到这丫头的嫌弃,曲修凌吧唧下嘴,“哎,老头子不说还不行啊,跟着你还不行呀。”
“不行,我和舅舅去点心铺子住,那地方小根本就住不下那么多的人,你去干嘛?你还是跟着聂公子吧!”叶婉馨坚决的拒绝了曲修凌。
曲修凌耷拉着脑袋哀叹着,“哎,还真是货到地头死啊,罢了,我就跟着聂小子吧。”
聂清源感激的望眼叶婉馨就请曲修凌上了马车。
点心铺子的刘掌柜瞧着小东家来了,就献媚的把他们请到后院,殷勤的安排小二去买酒菜。
叶婉馨见这刘掌柜的油嘴滑舌心里就多了几分反感,她瞧着时候还早,斜瞅了一眼刘掌柜,语气冷淡的说着,“这大冷的天,你也不用那样忙活,家常饭菜给我们弄一些就好!”
“刘掌柜,你把这几个月的流水账拿过来让我瞅瞅!”
刘掌柜没想到这小东家初登门就要查账目,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有些尴尬,不过整日的在街面上混的,自然也练就了一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刘掌柜讪讪的笑笑,“行,东家你不嫌劳累,就稍等一会,小的这就去拿账本过来!”
对叶婉馨刚来到就要瞧账本,敏强有些不赞同,他担心的说着,“丫头,你这招用的可不好啊,咱经常不来,你这才碰面就要瞧账本,会伤了人心的!”
叶婉馨倒是不认同舅舅的看法,撇着嘴,“舅舅,你想错了,要是账目清楚,啥时候瞧都没事的,难道你还给他机会做假账啊?”
这话让敏强无语了,好一会子才说了句,“你这丫头总是有道理!”
片刻功夫,刘掌柜就把账本取了过来。
叶婉馨接过账本仔细的瞅着,没瞧几页就发现了问题,她皱起眉头,“刘掌柜,瞧你这账糊涂的,每日卖的东西也不是太清楚,再有就是购进的油面和配料数目也有漏洞。
“我瞧着咱每日卖的货也没有多大的反差,为何你挨着两日都去进了面粉和油料,亏你还是在这行里做了大半辈子,我瞧着嘿嘿……”
叶婉馨冷笑两声就不往下说了。
刘掌柜被叶婉馨的凉话弄的老脸通红,双腿也止不住的直打哆嗦,“小东家,那日小的去进面粉和油料,杂货铺的货不全,就没进全,第二日又跑了一趟,可能是把账记重复了!”
叶婉馨用手翻看着那两张让刘掌柜瞧着,“那这两张呢?你过来瞧瞧,这月初你进了五百斤的小麦粉,和一百斤的猪板油,月末你又进了五百斤的小麦粉,我记得我让舅舅和奎子给你送了三百斤的黄金油,你咋还用猪板油呢?”
瞧着那几张假账,刘掌柜哑口无言,嘴嗫嚅着,“这……这……”
这时候小二提溜着一大包的肉菜和一坛子的酒回来了,邀功似的大声嚷嚷着,“掌柜的,我照你平素的饭菜给买回来了!飘香楼的掌柜今儿还多给了半只卤鸡呢!”
快要憋死的刘掌柜听到小二的话,急忙抬起头,冲着小二猛使眼色,想要他住嘴。
可是愚笨的小二哪里明白自家掌柜的心事,把饭菜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放,“掌柜的,这酒也是那掌柜的送的!”
叶婉馨把账本重重的甩在桌子上,她用手翻看包着酒菜的几张油皮纸。
会想着刚刚小二的话,心里就明白了,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果然是老滑头。
“刘掌柜,你们平素吃的好一些,我也没意见,关键你要把事情尽职尽责的做好才行啊!”
“我问你,一斤点心需要用多少小麦粉和油料,红沙糖?”
刘掌柜知道这个小丫头不好对付,暗自后悔把她送过来的黄金油偷着卖给了飘香楼。这下纸包不住火了,颤巍巍的把腰弯的更狠了,“这,要用……用七两面粉二两油料和二两的红砂糖。”
瞧着这刘掌柜一脸猥琐的样子,叶婉馨猛的把手拍在桌子上,厉声呵斥着,“每月你用了那么多的东西,咋卖的货却没有够量啊,你倒是说说这又是为何?”
“小东家,小的也不知。”刘掌柜勾着头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叶婉馨轻轻的笑着,言语里净是讽刺的意味,“嗤,你不知,刘掌柜你是这个铺子的掌柜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任你欺哄吗?”
敏强也被刘掌柜的滑头给激怒了,他又怕叶婉馨生气,就好言劝着,“馨儿,你别生气,让我来问他!”
叶婉馨抬头望着舅舅,微微一笑,“舅舅,我干嘛要生气,就为他这样的势利小人,做事顾头不顾尾的蠢蛋,你也忒瞧不起你外甥女了!”
敏强愕然的望着叶婉馨,这丫头的嘴就像个刀子,啥话也敢说,还真是像他的脾气。
他用手揪起刘掌柜的衣领,恶狠狠的瞪了眼刘掌柜,“刘掌柜,你倒是说说,你把这每日多卖的银子弄哪了,还有我送过来的那些油呢?”
叶婉馨拦住舅舅,“舅舅,你放下他,咱去后面大厨房瞧瞧不就明白了,还跟他废啥话呢!”
舅甥俩一块到了做点心的大厨房,整个屋子里脏兮兮的,一片乱。
敏强瞧着屋子里的师傅一个也没有,就问着,“馨儿,这点心铺子里的师傅都哪里去了?”
“舅舅,你也气糊涂了吧,你问我不是白问吗,我咋能知道!”叶婉馨冲舅舅翻个白眼,笑呵呵的说着。
叶婉馨仔细的查看着,发现舅舅送来的油坛子都不见了,就拉过尾随他们过来的小二问着,“你们把油到底倒腾到哪儿了,不说我这会就去报官,你和刘掌柜谁也甭想利索!”
“小……东家,这……事你还是问掌柜的吧,小的就是在铺子里跑跑腿干些杂活,这东西可不归小的管。”小二吓的浑身发抖,差点连话也说不利索。
叶婉馨瞧了一遍,已经心中有数,就和舅舅出了大厨房,回到屋子里。
她瞧见刘掌柜还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那里,又皱起眉头,“刘掌柜,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把我们送来的油给偷卖了?”
“啊,不……东家,小的……”刘掌柜的老脸僵硬着,不敢往下说。
叶婉馨瞥眼刘掌柜,她厌恶的把脸转向一旁,“好,他既然不愿意说,舅舅,咱也不用多费口舌,我也懒的再用这样的人,你去把聂公子请过来,我要报官!”
听到叶婉馨要报官,刘掌柜吓出一身冷汗,他惊恐的瘫在地上,瞬间又往叶婉馨面前趴着,“小东家,你就饶了小的吧,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不该贪那小利,小情愿把那些银子给你退回来!”
叶婉馨瞧着刘掌柜就像块滚刀肉,那火气没有压制的往上窜。
她再次冷笑着,“嘿嘿,小利,你把我那三百斤的黄金油卖了多少银子,还有这几个月,你记重账,又贪污了我多少银子,你老实说,你每月能给我的铺子挣多少银子!”
刘掌柜的头使劲的在地上磕着,嘴里不停的求饶,“小东家,都是小的该死,你就瞧着小的年纪一大把,就放过小的这一回吧。”
叶婉馨把身子往后退着,厉声呵斥着,“别磕了,我最烦这一套,你把贪污的银子赶快退还了,卷铺盖滚蛋!”
听到叶婉馨要把他赶走,刘掌柜痛哭流涕的说着,“不,小东家,小的不想走啊,你不能赶小的走啊!”
“你这样的人品,我是疯了还是傻了,还要把你留下来,嗯!留着你再算计我一回吗?”叶婉馨不屑的望着刘掌柜。
小二这次倒没犯傻,上前把刘掌柜搀扶起来。
灰头土脸的刘掌柜踉跄着回到自个住的屋子,把藏在床榻下面的银子取了出来。
回到叶婉馨身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东家,这是小的贪墨的那些银子,还给你“
敏强上前接过那包银子,把布包打开,里面有几张银票和一百多两的银子。
叶婉馨瞧着那些银子,又瞅着外面的天已经黑透,就吩咐舅舅,“你给刘掌柜拿十两银子,让他连夜搬走,我不想再瞧到他!”
“小的谢小东家好心,小的这就走。”刘掌柜用衣袖擦擦脸上的鼻涕眼泪,从地上爬起。
敏强瞧着刘掌柜收拾了被褥和衣裳,把他送出铺子。
他回到屋子,见到叶婉馨就摇摇头,“馨儿,咱是不是心太狠了,这大冷的天,让刘掌柜出去露宿街头。”
“舅舅,这就狠了,他贪污咱的油和银子时候,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叶婉馨气呼呼的说着,“我已经对他够仁慈了,要是换做别人只怕会把他送官,你知道那下场吧!”
“嗯,你说的也对,可是他走了,咱的铺子咋办?”敏强应着叶婉馨的话,心里又有些担忧。
“舅舅,你就别操闲心了,我早就打算好了,这点心铺子我也没打算再干,正好趁这机会停了,过些日子,我回去把曹伯请过来,咱把香满园的分店也开起来!”叶婉馨胸有成竹的说着,“咱如今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就这小铺子,我才不担心呢!”
“瞧着你安排事情比人家的大掌柜都要好,舅舅时常就感觉像做梦!”敏强笑呵呵的望着叶婉馨感慨着,“咋就没一点小丫头的样子,真不知你咋恁有本事呢!”
“舅舅,你又来了,我娘那样的性子,难不成你们也想让我学我娘的脾气呀,要真那样了,我们娘几个的日子还不知有多难熬呢!”叶婉馨也摇摇头,像模像样的长叹口气,“哎,这做人就是难啊,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舅舅,你就不要对我要求太高了!”
“好了,舅舅一句话,一下子引出你这好长的一番话,怪不得翠莲嫂子说你难缠呢,我可惹不起你!”敏强被叶婉馨故作老成的话弄的头皮发麻。
叶婉馨打个哈欠,“啊,舅舅,我困了,咱就不说废话了。这有现成的饭菜,你把小二叫过来,让他胡乱的给你热一下,凑合吃一顿吧,我今儿午饭吃的饱,也就不吃了,我去收拾一下早些睡觉去,今儿一天可把我累的够呛!”
“你这丫头,大冷的天,不吃晚饭咋行呀,我去热饭菜,你先坐会子,先别睡觉,就等一会!”敏强叮嘱着叶婉馨就把桌子上的饭菜包了起来,往厨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