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正公一指说:“你听听,这孩子疯了。”
林龙说:“我一点也不疯,这聘礼一定送不得。”
欧阳正公说:“这孩子说什么话。”说着,又坐上了圆墩。
刘氏说:“有话你回房去说吧。这里……。”话说不下去了,只管把两只手来推林龙。
林龙不理她母亲,依然半偏着身子说:“这里人多,说话就大家知说了,这很好哇!我正要大家知说。”
欧阳正公急得两只手发抖,抬起一只手指着天说:“我不能!我不能!”他说这这话并没有交代清楚,什么事他不能。但他话的用意,却十分坚决,他们不能改变林龙,就像林龙也不能改变他们般的坚决。
这时,天上阴雨突拉拉地下了起来,在斜风细雨中,欧阳家里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下人,都为林龙和父母大人的争吵所惊动,全站在屋檐下观看变化。
刘氏招手说:“你们来,把少爷先带回屋里去,有话慢慢商量吧。”于是有人一拥进来,围着林龙,把他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龙说:“我其实也不应该这样不给父母大人面子,但我的心已经决定了,我宁可死,也绝不可能娶什么白家小姐。”说毕,他甩开要拉他的几个家嫖,头也不回地朝房间里赶去。银虎看见他走,也赶紧跟着他来到房间里。
林龙谁也不理,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到了房间门的时候,他转身扭头对银虎说了一句:“银虎,我对你们这个古代一点不熟悉,家里不准我出去,从现在起,我就开始绝食,直到他们让我离开家为止。”
说完,林龙就倒在床上蒙头大睡,半夜醒过来,然后把头低着望着床底,只管对地上出神。
银虎站在身边,端着晚餐说:“少爷,你就听老爷的话吧,他们其实也是为你好呀,吃点东西吧。”
林龙冷笑了一声,望着银虎说:“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们不让我出去找娜娜丝,不给我退了白家的婚事,我就不吃饭,我不如饿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什么吃饭,水我也喝不下,我的志向已经决定了,绝不能变动了。”
银虎一看他说话的神气,的确下了决心,也就无言而退。外面又在下雨,紧一阵,松一阵,落的这院里的竹叶松针,哗啦哗啦直响,更分外增加愁绪。
又过了一阵,银虎给林龙端来一碗粥,要扶他起来吃,但是林龙也不理。将两只腿伸着在床外一阵搓揉,胡乱将两只鞋子搓揉掉了。自己将身体随便顺过来挨着枕头睡了。把折好的蓝绫夹被,牵扯过来盖了腿。对银虎说:“让我饿死了吧,你可以走了。”
银虎看着他这样,脸上露出泪痕,“少爷,你不要这样,好吗!”
林龙也并没回驳,一个翻身向里边躺着,算是睡了。
银虎发呆一阵,随后叹口气说:“唉!你这个少爷怎么这么倔强呢!”
天都已经黑尽了,银虎给林龙打来洗脸水,让他洗濑。
林龙说:“不用,你走吧!”
在这当儿,林龙真的想死了,想绝食就死掉了,他觉得来到这古代,被关于魔窟里一样的笼里,他真的想死了——如果如果现在还要他继续活下的话,他感觉他一样是失去娜娜丝,一样的孤零零地一个人生活了。他在想,或许他在这个古代饿死了,那父亲大人,母亲大人,还有一些仆人会带一口棺材来,将他这个可怜的痴心人装在棺材里去。也许这古代的葬礼上会有放一些鞭炮,或是也有花圈吧!可是,这一切都没有什么用,活着和死着都是一样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他知说,他仿佛一直是独自一人生活。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置身于人群之中却又孤独生活更可怕的了。
想着这些,林龙躲在床上成天悲愁,一心只想悲愁;他看不见娜娜丝,已经很久很久,从现代的娜娜丝在A城的五间房把他丢弃之后。可是,他的心灵却想和娜娜丝单独呆在一起。他一个躺在床上,一躲几小时,已经过了一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就是想着自己的娜娜丝,他把他和娜娜丝从网上认识,他去A城,在她家,然后两个人又在B城,在为娜娜丝买的装修漏水的房间里,在公园骑自行车,在电影院看电影等等成百件细小的往事翻来覆去去想个不停,回想起每一次和娜娜丝的见面,每一次等候娜娜丝的情形。我把这些小小的插曲想了又想,就像看戏一样。因为我把往日的每一秒钟都重复了无数次。越是这样想,林龙的脑子里想着要和别人恋爱,而不是爱娜娜丝,哪怕仅仅是闹着玩,这种念头他都觉得难得理解、难以想象和陌生,从他那个去到一条江边,江水滚滚流逝,他上了船,有许多人在大声喧哗,但他却听见一个很优美的声音在说话。他转过头,下雨了,雨雾遮蔽着天空,无法看清说话女子的身影……这个有江有船的地方是哪里呢?他不停的找,说话的女子又在哪里呢?当他执着地认为那个女子就是娜娜丝后,他在饿晕的迷边乎乎里变得更加炽热……
小边处于晕迷的状态,正房那边欧阳正公和刘氏也很生气,但是听银虎传来话说林龙已经一天,接着又一天,两天已经没有水米未进,而且还有继续的姿势,他们也急了。
只看欧阳正公,闷坐在椅墩上,两只手彼此起落,只管摸胡子,自是十分焦急。刘氏可有些焦急,来到林龙的房间。刘氏摸摸他的手,烫得沸热,有些心慌意乱,身子也发抖起来,然后有瑟瑟的摇佩的声间。
银虎说:“少爷,你醒醒吧!夫人看你来了。”
银虎虽报告一声,屋子里并没有人回答,刘氏走到他床边,站了很久,林龙头也不回。
刘氏便叫了一声说:“远儿,你是有了病吧?我来了,站了这么久,你还不知说吗?”
林龙便抬了抬眼看了看她,软生软气地说:“母亲大人,来了呀!”然后他还看见临窗户的长桌上,摆着丹凤朝阳的铜炉,正添着檀香,一缕细细的轻烟,只管向上升。
刘氏走到床边,对林龙说:“你是不舒服吗?刚才银虎说了,你自从昨日到今日,水米没沾牙,这还了得!你应该勉强吃一点啦。”
林龙对母亲这番话,点点头,又摇摇头,却没有作声。刘氏又说:“你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林龙说:“头有点儿晕。”话说得声音非常之低。
刘氏说:“找个郎中瞧瞧吧!”
林龙说:“瞧不好。”
刘氏说:“为什么瞧不好呢?”
林龙说:“瞧不好,瞧不好。我是心病!”
这话让刘氏眉头再次皱起,说:“若是心病,叫为娘也无可奈何。远儿,你想一想,你要找什么你说的娜娜丝,这世界还不一定有这样的人呢,那是一个梦呀!”
远儿并不作声,稍等一会儿,又是一个翻身向里,不理母亲。
刘氏默坐了一会,对银虎说:“我那里有燕窝,你叫他熬点儿,回头趁热的端来。”银虎靠桌子垂手站定,答应着晓得。
刘氏缓缓的站起,向林龙看了一看,便说:“从古到今,婚礼大事都是父母作主,媒约之言,你要与众不同,你也要让父母思考一下,是不是呢。还有白家那边的事,我们也得去慢慢说,看看这个事情该如何处理呀,你这样不吃不喝,你叫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呀!”
林龙又不说话,刘氏也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两人一时无语。
这时,银虎端来燕窝汤,要扶林龙起来吃,说:“少爷,你这一两天,肚里没一点儿东西,饿也要饿坏的。”
林龙却看也不看,瞧也不瞧一眼。
刘氏坐在长桌边,对那碗燕窝汤一眼,叹口气说:“熬得这样稀烂的燕窝粥,你都动也未不动,要什么东西,才合口味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