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安平公主从御花园中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寝殿澄翠宫,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只能听到屋子里一声声愤怒的咒骂,以及器物摔碎后发出的脆响。
大约一刻钟后,这些个杂音才渐渐平息。
下首跪着的小宫女被飞溅起的碎片划伤了脸也不敢声张,额头垂在腥红的地毯上,脸颊上一抹血痕。当掌事王姑姑进来时,便看到的是这一幕。她皱了皱眉,打发了那名宫女下去,便走到安平公主面前一脸不赞同的说道:“公主,奴婢记得曾经叮嘱过您,切记您的脾气。若让外边儿听了去,于您的名声不好。”
安平公主坐在一张雕花红木交椅上,听到王姑姑的话,抬眸睨了她一眼,道:“那又如何?本宫是这大夏朝的安平公主,谁敢议论本宫!”
安平公主几乎算是王姑姑看着长大的,因此对她可是十分熟悉。此时听到安平公主的话语,也并未露出任何不满的模样,只道:“公主如今年纪已经不小了,也该是找驸马的时候。若让外人知晓公主有这样一个骄横跋扈苛责宫人的名声,怕是于您的婚姻无益。”
安平公主神色一动,道:“你说皇帝哥哥会给我找一个什么样的驸马?”
王姑姑低眉顺目,只当没看到安平公主眼眸中的期待,微微一笑,说了句:“圣上的意愿,奴婢怎能探知。”怕是这宫中没有一人不知晓安平公主心悦六扇门总捕头慕容无心的,只是怕这场婚姻可是难以缔结。不说慕容无心的身份,就是慕容无心曾经求得一条自主婚姻的权利,便是圣上也拿他毫无办法。虽如今看来安平公主是圣上最为宠爱的一名公主,但若比起来一名忠心耿耿与王朝有益的大臣,却也算不得什么。早在先帝时,不就曾有一位十分受宠的公主被要求和亲。所以说来,要想在这宫中生存,还是莫要将自己看的太高了。
安平公主在先帝时也不见有如何宠爱,只因如今是三皇子登基,不然的话……可笑的是,安平公主却从未思考过这一点,只当自己真是最尊贵的女人了。王姑姑却也从不说破,虽然她是看着安平公主长大。但此女天性使然,心思狡诈,脑子却有些驽钝,时常被人戏耍了,便斥责手底下的宫人。王姑姑知道,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名公主她是懒得管,也不愿意去管。但虽说如此,但以她在职时,需要尽职的地方她是一定会认真去做的。
“说的也是,你怎么能猜到皇帝哥哥想什么呢?”安平公主并未注意王姑姑的神情,只是颇为不屑道。“我一会儿就去到皇帝哥哥那里去探探口风。对了,我听人说慕容大人最近不在京城?”
王姑姑抬眸浅笑道:“奴婢乃是一名宫女,怎能知晓朝中大臣之事。”
一连问询了两次都被王姑姑微笑着挡了回来,安平公主心情自然不好。而关于王姑姑拒绝她的缘由,她却是从不会思索的。安平公主只认为,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既然你不知晓,就赶快去打听啊!这么蠢笨,也不知道是怎么在宫里活下来的!”安平公主冷嗤道。
王姑姑未恼,只弯下身子,行了一礼,说:“那奴婢就暂且退下了。”
举止顺服,让安平公主生不出几分责怪的意思,只能摆了摆手,命她下去了。
王姑姑出门后,便寻了人去打听慕容无心最近的动向,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这个安平公主果真是个心思恶毒的,跟了她这么久的宫人,也能毫不留情的斥责。也难怪长公主虽不若以前圣宠,她却依然斗不过人家。心思恶毒,却愚蠢至极,这样的女人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托人打探的消息很快就返还了,慕容无心离开六扇门并未隐瞒任何人,况且他也递了折子告假,有心人细细探知,便能知晓。
王姑姑给了传达消息的小太监一枚银稞子,并说道:“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澄翠宫里打探的。”一名公主不好好在宫中过日,却偏偏思慕起了外面的男子,让人听了去多多少少在颜面上无光。圣上也被隐瞒的太久了,该是让他知道的时候了。
冷冷一笑,王姑姑回去后,将慕容无心告假出京的消息知会给了安平公主。
“你说慕容大人为何出京呢?”
王姑姑微微一笑,说道:“慕容大人父母双亡,若是出城办案自然是不需要告假的,也许是探望有人去了吧!”
安平公主的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双黑亮的瞳仁,眉头皱起,喃喃道:“难道是他?”若慕容大人真的去探望那人的话,那么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情绝对不一般。安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利芒,那个叫沉醉的最好是向慕容大人说了自己的好,他若是敢给自己抹一点黑,自己绝对不会让他好过!
“那个老女人为什么比我先知道这个消息!”她皱眉问道。
关于这一点王姑姑自然也打探清楚了,因此便直接回答说:“似乎是长公主那日正好偶遇慕容大人,因此才知晓了慕容大人近日不在京城。”
“什么?”安平公主大喊一声,勃然大怒道:“她竟然敢擅自出现在慕容大人面前!”
王姑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快速回到:“听说只是碰巧遇到的。”
“胡说!那个老女人贱的很,她一定是故意的!”
这般口出秽言,当真是自己教导了这么多年的公主吗?王姑姑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了当今圣上的生母来。记得那可是一位温婉的娘娘,可与眼前这名刁蛮的女子挂不上一点儿边。王姑姑仔细看了看安平公主的样貌,觉得同她记忆中那张总是温柔笑着的面容相去甚远。忽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直叫她浑身发冷的想法。这宫中腌臜之事多得很,谁知道不会是自己想的那般呢!
她淡淡看了一眼安平公主,若真是如此,她怕是要从云端直接摔落到泥土中了。只是,怕是这段秘辛无人知晓吧!
安平公主等了一会儿,见王姑姑低着头,一副顺从的模样,并未对自己的话语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不由火大,却有无从发泄。她从以前就知道,这王姑姑是个木讷的性子。“罢了,你下去吧!给我叫春丽进来。”
王姑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连忙退了出去。
天子坐上这皇位时间不长,因此对朝中大小事十分忌惮。就连嫔妃也是寥寥无几,生怕有暗探混入,害了自己的性命。好在左相宁无雨帮他寻了一批暗卫,将宫中朝中每日发生的大小事事无巨细全盘告知。
早朝后,皇帝正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顺便询问一下宫中又有那些事发生。忽然,一张小小的字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福顺,安平恋慕慕容无心之事你可知晓?”
福顺是皇帝在当皇子时就跟在身边的太监,因此对于他的脾性也算是熟悉了。此刻一听皇帝如此询问,便知他心中早有度量,因此便说道:“回禀圣上,奴才确实有听过宫中传闻,但也不敢肯定。只是,安平公主似乎对慕容大人有些特别。”
皇帝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凝在字条之上。“你说说看,安平公主是个什么性子?”
福顺眼珠子一转,小声说:“奴婢不敢妄自议论。”
皇帝抬眸,定定看了他一眼,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如此,福顺才说道:“奴才认为,安平公主……呃,是一位十分特别的女子。”
“如何个特别啊?”
“就是……”福顺有些为难道:“就是有些任性刁蛮了些。”
“砰!”
皇帝一拍桌案,怒道:“好你个大胆福顺,竟然敢诽谤安平公主!”
福顺一惊,连忙跪倒磕头道:“奴才错了!奴才错了!”
“你说说,为何会这么认为?”
福顺心中一松,面上去还是一片惊惧。“这……奴才也不好说。”
“朕命你说!”
“奴才曾经看到过安平公主怒骂长公主,责打手下的宫女太监。而且据奴才知晓,关于安平公主的性子,宫人们可是清楚的很,常常听说安平公主过来,而选择绕道而行。”
听到这话,皇帝不怒反笑。“感情这么说来,安平公主倒比那洪水猛兽还要可怕了?”
福顺战战兢兢道:“奴才从未见过真正的洪水猛兽,却见识过安平公主用鞭子抽人时的可怕。若是伤重无人医治,怕是一条命也就丢了。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命薄,但哪个又愿意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啊!”他说完,静静跪在那里,空气中的气氛愈发的沉滞了。
大约不知道多了多少时间,皇帝才大笑一声,说道:“福顺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了,朕就是欣赏你喜欢说实话的好品质。一会儿下去领赏吧,你不错。”
福顺偷偷抹了把额上的冷汗,跪谢恩典:“谢圣上赏赐。”
“行了行了。你一会儿命人给我细细探察一下安平公主那边的动静,我倒要看看她在朕背后是个什么样子。”皇帝对于安平公主宠爱也不过是因为同为一母而已,若安平公主给皇室抹黑,让他难做,他可是决不姑息的!帝王的心性,一向便于常人不同。
福顺垂首领命,心中却知这安平公主的荣宠怕是没有几日了。也许,因为如此慕容大人应该会松口气吧!
夏日风景美,晨风舒爽,路边的野花小草摇曳生姿,好不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