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倌,菜来了。”店小二在门口道,得了声屋
内之人的应允,便推开门走了进来,目不斜视并不多看一眼。这房中还有女眷,因而店小二的此举无可否非。
待送菜的几人出门后,郑青寒才将目光落在圆桌上。有寻常可见的早点,却也有些叫不出名字但模样颇为景致的小食。尤其是那看似是蒸饺或是烧卖的,竟做成了白菜模样,青翠可人,让人垂涎欲滴啊!
宁无雨取了小碟子,倒入香醋辣子,轻轻放置在了郑青寒的面前。“为夫听宣之说,这第一楼的翡翠白玉很是美味。”名为翡翠白玉,若简单说来便是那道让郑青寒称赞不已的翡翠白菜样的点心,其真实身份不过只是水晶蒸饺。可这蒸饺一道看起来平凡至极的菜色,却在这第一楼占据了不小的地位。
不仅用料考究,造型精美,便是连那火候也不能马虎了。若是火候过了,这翡翠白菜可就成不了形了。
看着一只只稚趣可爱的翡翠白菜,沾取了一点点的香醋,送入口中轻轻咬破面皮,饺子中的汤汁便涌了出来,浓郁的肉汁却甘甜爽口,又有着蔬菜的甘美,配合着店家特制的香醋,那味道真乃人间美味!
郑青寒本就腹中饥饿,此刻这蒸饺如此美味,不知不觉便去了半盘,看的宁无雨在一旁微笑不语。不过,这店中的盘碟皆是精巧,其实堪堪数起来这盘子里也不过只有十只而已。
“涵儿,这边可还有其他的点心呢!”
听到自家相公声音,郑青寒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贪吃了。也幸亏袖雪他们都在外面,不然可真是要羞死了。不自觉便红了脸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更像是含了一汪秋水,看的男子怜惜不已。
“尝尝这个,听说这里的蟹黄汤包也是极好的。”宁无雨一向不喜人多嘈杂的地方,因而不喜酒楼偶尔会同友人去茶馆小聚。若非是为了讨得自己爱妻的欢心,也不会来此。不过来此之前,他倒是已经从好友处将这里一些情况打听清楚了。
郑青寒依言听之,夹取了一只汤包放入碟子里,轻轻咬开一只小口吸取里面的汤汁,顿时嘴巴里就是满满的蟹黄的味道。
看到好吃到眼睛都眯起来的小妻子,宁无雨唇边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慢点儿吃,莫要烫到了。”
一顿饭吃了约莫一个时辰,当从第一楼出来时,远处的市集已经散去了,街道上多了些来往的行人,两旁的众多店铺也全部敞开门来做生意了。
牵着妻子的手,宁无雨没有再回到马车上,而是两个人在街道上闲逛起来。是白日里的街道,虽热闹也不如往年年节的时候拥挤。他曾在少年时同陆哲来过这街上看热闹,便之间那汹涌的人潮和嘈杂的声音,彼此若是离得远了竟连说话时也需要大声说,不然就听不清楚。大人们紧紧拉着孩子的手,生怕这人潮将他们挤散了。虽然只有一次,但对于这朱雀大街不同以往的热闹,宁无雨却是铭刻在心。
郑青寒却是第一次来到这大街上,以往随同母亲一起去拜佛的路上虽会经过闹市,却是不曾掀起车帘来看的,不然则就失了大家闺秀的端庄。这般生活看似无趣,但她早已习惯了,不能因为一时的放纵而让别人落了母亲的脸面。
因此,对于这朱雀大街她也算是熟悉。这京城中一共有四条主要街道,分别以四圣命名,便是朱雀大街,青龙大街,白虎大街以及玄武大街。这朱雀大街作为京城中诸多店铺集合的地方,自然是热闹非凡。而这青龙大街同皇宫距离不远,便是历代朝中王爷皇子们的居所。而这白虎大街虽也繁华,却只限于夜间,因为这里是京城中青楼同酒肆林立的地方。而这玄武大街则就稍逊了些,却也是城中的富人区,一些富商们多会选择在此建府。
郑将军府在内城,便是在青龙大街上,同朱雀大街相距不远,却离其他两条街道略有一段距离。因而,往往听到的便是这朱雀大街的热闹,尤其赶上年节的时候,外面的喧闹声,甚至站在将军府的院子里都能听得到。
两侧是鳞次栉比的房舍,有的已经在这条街市上屹立了几百年的历史。翘起的屋檐上,犹然能看到一些那个朝代一些不同于现在的风采。小贩们声音清脆,朗声吆喝着,成为了这朱雀大街上最热闹的风景。
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男一女缓缓走进了人们的视线中。那男子身形高大,看年纪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一袭黑色的长袍虽式样简单但一看便知不是凡品。他肤色略白,一双深褐色的瞳仁闪动着冷色,俊美的容颜也仿若罩上了一层寒霜般,薄唇轻抿,只有偶尔将视线投在身边的女子身上,才透露出一种暖意盎然的温柔。再且看那女子,穿着一袭杏色衣裙,清丽可人,头戴一顶素纱帷帽,看不清面容,偶尔有微风过隙能看到一截略有些圆润的下颌,白嫩的如同最上等的白瓷一般细腻。
过往的人群都不由将视线投注在这两个人身上,尤其是一些男子好奇的想要打量这名女子的容颜,但都被那名黑袍男子一道冰冷的视线看去,便不敢再行窥视了。但对于这一切,郑青寒却是不知。她透过素纱后,打量着两侧的摊位,不过是一些普通至极绝对算不上华贵的普通物件,却多了一份质朴的感觉。就连那送给孩童们把玩的生肖木牌,也多了几分趣味,每一种生肖都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袖雪同简一静静的跟在二人身后,距离不近不远,却恰好给两位主子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若说袖雪对今日里的一切都十分满意,唯一不满的便身边这位不苟言笑,严肃的让人没有丝毫开口欲望的简一,简护卫了。简一模样不算差,身形健硕身负长剑,那刀削斧劈般的面容很是英俊,但他偏生是生了一张严肃的脸孔,每每对上都好像是看到了学堂上最严肃的夫子一般。
这样的一个人,也难怪袖雪这样跳脱的性子无法忍受了。正准备悄悄往旁边挪一下身子,便感到一道如有实质般的视线紧随着自己。袖雪一愣,待看到男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模样,只能讪讪一笑,心中已经将这个男子从头问候到脚。
忽然间,袖雪觉得这出来逛街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美好。
至于这边两个人何种心思,那边的一对夫妻却十分自在。牵着自家妻子的柔软小手,偶尔偷偷的用手指摩挲一下,那双褐色眼眸中尽是满足。
又见郑青寒在一摊位前站定,看着摊子上一些女子的发钗发簪,宁无雨便开口道:“有喜欢的吗?喜欢就买回去。”
得到的却是女子一个不解的眼神,“夫君,我并不缺少发饰。”再说来,这种质料粗糙的东西,虽现在看着好玩儿,但可却是戴不出去的。若她是寻常的家夫人也罢,但她的身份可不允许她去触碰这些粗鄙之物。况且,她也只是好奇看看,并不打算买的。
宁无雨似乎是讨了个没趣,神情略有尴尬。
在街市上逛了一周,大约到中午时候,两人便坐着马车返回了。这街上再好,也总有看腻了的一天,而郑青寒也早已习惯了小院中的安静氛围。
马车哒哒踏着青石板路,将身后的喧嚣抛在脑后。
平日里鲜少走这样远的路程,郑青寒上了马车后,便有些恹恹的,打不起精神来。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臂,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顺手摘去了她的帷帽,柔声道:“先睡一会儿,等下了车我再叫你。”
在这样越来越轻的声音中,郑青寒渐渐沉入梦乡,但当醒来时却已经是在自己的床上。“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袖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小姐,厨房里已经备下了饭菜,您要现在用吗?”
郑青寒点了点头,并问道:“姑爷呢?”
“姑爷正在书房里,说若是小姐醒来,便去通知他一同用饭。小姐,姑爷很疼你呢!”
刚刚醒来便被自己的贴身丫鬟打趣了一番,顿时面上一红,嗔道:“袖雪,我看你是清静日子过的多了,不若把你放在这大门口去,让你同过往的行人说说话,可好?”
“小姐!人家又不是守门的小厮,你就知道欺负我!”
郑青寒微微一笑,道:“我这哪里是欺负你,分明是看你实在无事可做啊!哎哎,这年头这好人都难做啊!”
袖雪撅了撅嘴,道:“小姐,你快起床吧!不然这饭菜可就要凉了。”
厨房里备下的方才一般都是在炉子上温着,哪里会有凉掉的可能,这袖雪分明是被自家小姐逗弄的无从办法,这才如此一说。
幸好郑青寒也并未拆穿,只是接过她递来的衣裙穿好,让她梳了个简单一点的发髻。
房间里,夫妻二人用过午饭,时间已过下午。
期间,郑青寒待在院子里读了一会儿买来的话本子,一日时间便过去了。
近日来,宁无雨忙碌了不少。总是白日里见不到个人影,到夜深才能见到人归返。但饶是再忙碌,宁无雨依然尽量在晚饭前赶回来,这让郑青寒心中很是安慰。
这日,传令的小厮说少爷会晚些时候归家,为了尽早见到宁无雨的面,郑青寒并没有回房休息。用过晚饭后,便坐在院中的小亭中等候消息。
宁无雨路过亭子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情形。他的爱妻便坐在小亭的木凳上,轻倚着身旁的朱红木柱,睡的香甜。脚步不由放的轻缓,宁无雨并没有叫醒她,而是直接走进小亭,在她身边轻轻坐了下来,并小心翼翼的移动她香软的身躯。
夜色渐深,郑青寒也困极了,因此在宁无雨移动她时,也只是轻轻动了动,并未睁开眼眸,反而是身靠着他的右臂,头枕着他宽厚的肩膀,呼吸再次平稳均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