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雨静静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看的周管家更是忐忑不安了。这时,忽听里面传来了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相爷什么时候回来啊?”
“是啊,等的我嘴巴都干了。”
“就是,这偌大的一个相府竟然连杯茶都不准备,竟然这样怠慢咱们呢!”
一群女子都是青春的年纪,靓丽的容颜,平常的时候阿谀奉承的人多了,自然就养成了一副心高气傲的脾气。哪怕此刻是在朝中大臣们惧怕的左相府中,也未曾有过半点儿收敛。
早前遇见周管家时,装模作样哭泣了一番,这才进府来,一转眼的就把事情给忘记了个干干净净。
宁无雨听着她们谈话,面上没有半分情绪,直到其中一人说:“你们说,咱们之中谁能当上这里的主母啊!”
周管家一听这话,便知要遭。他们少爷对什么都不太在乎,但独独在少夫人一事上认真的很。况且,哪怕少夫人已经过世了一年之久,却仍旧是这相府中唯一的夫人。这些小姑娘们也未免太不懂得天高地厚了,正犯了少爷的忌讳啊!
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怒气,宁无雨缓步踏入到花厅中。
众女正在议论纷纷,忽然看到一名穿着黑色官服的俊美男子进来,心知这便是左相了。忙纷纷伏倒,娇声唤道:“相爷安好!”
那柔软的语调,任男子听了后都要软了身子的。以往,只要她们一开口,便有的是大把的男子扑上来献殷勤呢!
众女们心中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却迟迟不见男子说上一句起身,不由抬头。有的人,已经耐不住,站了起来。
“想当我宁无雨的夫人?”
众女此刻不知已经大祸临头,纷纷拿着妩媚的眼神看着男子。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所有人的都感觉到不妙了。“真是什么肮脏的货色也敢往我这相府中送!我宁无雨已有正妻,岂是你们几个下贱的歌女又岂能攀比的上!”
周管家本就觉得这些小姑娘们举止略有媚俗之感,不像是一般的大家闺秀,原来竟然这等缘由吗?因此,也不由得皱眉。他们少爷是什么身份,怎是这些歌女们肮脏的身子成触碰的的了的。
“周管家,这人既然送进了本相的府中,就不要浪费了。打发人,给卖去青楼中吧!记得,好好挑选一个适合她们这等货色的去处。”说罢,男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众女们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个男人竟然这样对待他们。“我们可是京城中最美的歌女啊!”多少达官贵人,对了她们一掷千金啊!
周管家摇了摇头,看着这些明显不敢接受现实的女子们。歌女妓子之流,在这些贵胄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调剂的玩物罢了。众人会为了她们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却并不会真正放在心上。也只有那些脑子不清楚的人,才真的会同这些人交了心。都是些下贱之人,无论在京城中如何出色,但终于不比正经人家的小姐。
“来人,带下去。”招手唤来了府中的侍卫,周管家可不想听这些女子们的大喊大叫。
这一日,关于送于左相府中的歌女却被转手卖掉的消息,在京城中不胫而走。不到半日,所有的大臣官员们便都已经知晓了。就连皇宫内院中的皇帝,也是对于此事略有所闻。
第二日,当宁无雨上朝时,毫不意外的收获了不少好奇揣度的目光。但他本人没有给这些人任何一个回应,仍旧老老实实的上朝,回家。让惦记着八卦的众人,好不容易燃起了一颗八卦之魂,却什么都没有打听到,这心中的懊悔可想而知啊!
就这样,一直过了五六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日,宁无雨回到家中后不久,周管家便又出现了。“少爷,有人递了拜帖来,正在花厅等候。”
然,当宁无雨来到花厅,看到那名穿着杏色衣裙的少女时,剑眉却悄悄皱起。
那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般的年纪,黛眉白肤,一张红唇如花儿一般娇艳。她的发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柄翠色的玉蝴蝶。脸蛋儿微圆,笑起来唇边有着一枚小小的酒窝。
这少女清丽可人,足以让人眼前一亮。但是,此刻宁无雨才发现就在少女不远的椅子上,却还有另外一名少女。同样的年纪,艳丽的芙蓉花裙,鬓发上簪着几朵绢花,一张小脸妩媚动人,尖尖的下颌让人看去,便忍不住想要怜惜。这是两名同样美丽,却风格迥异的不同少女,只是她们此刻出现在这里,未免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况且,这两个人并未戴上帷帽,也不曾梳着妇人发髻,但却同成年男子同处一室,似乎有碍清誉。
是以,宁无雨再只看过了一眼后,便收回视线,道:“不知两位小姐来此有何事由?”既然没有戴上帷帽,身边也没有丫鬟和嬷嬷们伺候着,想必是自己遣走的,同他这相府可没有任何关联。
听闻他的话后,那芙蓉花裙的少年上前盈盈一拜,声音轻软动听:“相爷安好,奴家是奉父命来此。不知,相爷和认得家父,他乃是户部的郑从文。说起来,同相爷您还有些关联呢!”
郑从文?宁无雨想了想,印象中并不曾认得此人,便皱眉看向这女子,待听她继续说来。
少女果真又说:“奴家名为郑竹颜,这是家妹郑竹霜。今日,我们二人来此……”少女脸儿微红,惴惴不安的看了眼男子俊美的容颜后,才说:“是因为,家父将我们姐妹二人送来给相爷您的。”
听她说完后,宁无雨竟有了想要大笑的冲动。莫非他最近是犯桃花不成,怎么一个两个都想给他的府中塞人。这歌女自己不喜,便送上来的官宦人家的闺女吗?“本相倒是不知,同你们家中有何关联?”
郑竹霜轻轻笑道:“是因为我们有一位表姐,相爷肯定知晓呢!她闺名为郑青寒……”
宁无雨瞳孔一缩,俊美的容颜竟然有些发白。只是,他的情绪鲜少外露,是以面前的两名少女看不出来罢了。
那郑竹霜说完后,郑竹颜紧接着便又道:“既然相爷损失了一位郑家的女儿,便不如由我们姐妹代替。想来,我们姐妹也比表姐不差才是。相爷且看,我妹妹娇憨可人,我的容颜美丽,相爷哪里会不满意呢!”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喜欢自以为是的人,而这郑家姐妹便在其中。从小她们的容貌就好看,大家说她们长大后一定是少有的美人胚子。快到适婚的年纪了,但周遭却没有一个可以配得上她们的人选。正巧父亲说起这左相前些日子被送了美人,姐妹二人便上了心。从小时候姐妹两人便发誓,将来要一同出嫁。因为这一对风格迥异的姐妹花,在京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了。这一娶便是两位绝色佳人,坐享齐人之福,哪个男人能不动心啊!因而,这上门提亲的人可谓是趋之若鹜。
不过,姐妹两个却看不上这些人。想想看,她们那位卑贱的胡人所生的表姐都嫁给了左相,她们又怎么会低嫁呢!不过,她们这表姐可是个福薄的,成婚不过一载,就得了重病过世了。不过,她的老爹老妈早在之间就死掉了,也算是在阴间里一家人团聚了。
自小,她们便看不起这家人,也不曾有过往来。虽然伯父官拜大将军,但因娶了一名胡人,还娶做正妻,没少被众人白眼。若不是他有着一个显赫的官职,怕这家人必定不会好过的。她们犹记得,父亲请求伯父帮忙在朝中美言几句,却遭到了拒绝,至此两家人就断了关系。如今也好,这一家人都死掉了,也省的有人同她们争抢那个本该属于她们的位置。
“相爷,我们姐妹二人不仅容貌绝佳,而且还能在相爷闲暇时为您分忧解劳。更不会拦着您,不让您纳妾的,才不会像我们那个死去的表姐一样的。您说……”
“够了!”宁无雨低吼一声,目光森冷的看着两人。“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东西,本相的妻子也容得你们来诋毁!不过只是一个小小户部侍郎的女儿,就敢在我这相府中大放厥词!你们认为,凭借你们低贱的身份,便能高攀的上我吗?便是做妾,你们两个人也不够格!来人,将这两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丢出府外去。记得,好好打扰一下她们踩过的地方,用水多冲刷几次,本相嫌脏!”
“啊!”两姐妹还未来得及抱怨,便被孔武有力的侍卫拉扯着胳膊,一路抬着出了相府。砰的一声,便丢到了大街上。好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却没有半个人怜惜。就连刻意穿来的裙子,也沾上了尘土,污成一团。
周围传来一阵阵嘲弄的声音,让两个人顿时无地自容起来。
在暗处等待着的郑家下人,连忙过来将自家的两位小姐救走,免得再在这里丢脸。
在这两女被丢出去后,宁无雨的脸上已经是一片冷凝。他的妻子,容不得任何一个人诋毁!凡事对她不敬的,他一定不会放过。
此时,两女正坐在马车上朝家中赶去,却不知一场灾难即将到来。
“这个宁无雨肯定是有病!一个胡人的女儿,也值得他这般在乎!我看啊,他分明是不爱女子,不知道哪里有毛病呢!”
当然,这等话是绝对不敢当着他本人说的,只能在马车里偷偷咒骂。
“姐姐,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咱们姐妹两个可丢脸丢大了。”郑竹霜一脸委屈的说。
“别担心。”郑竹颜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今日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看到,而且他们也不会知道咱们两个人的身份。待回家去,不要瞎说,免得被那些人嘲笑。”
郑家姐妹是嫡出,庶出的弟妹们虽然不敢当着面来嘲笑,但暗地里肯定会对两个人编派一番。她们是郑家的嫡女,可不允许被几个低贱的下人嘲笑!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吗?”
“回去问过父亲,再做决断呢!”
两个人自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丢脸,心中的怨气挥散不去。
马车渐渐远去,卷起的尘埃没一会儿轻飘飘的落下,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是夜,天气略有寒凉。
初春的天气虽暖,却仍旧驱不散那些绵绵的自冬日停留到如今的寒意。
左相府书房中,黑袍男子静坐在椅子上,手中的书卷已经许久没有翻过一页了。
小厮送来热茶,放下茶点便悄悄退下了。
精致的荷瓣冰裂纹瓷碟中,盛着各色点心。有带馅儿的,有酥皮的,有甜的,有咸的,粗略看去,少说也有七八样。
碧色的茶汤中,茶叶轻轻漂浮在水面,沉沉浮浮。
茶香四溢,沿着薄胎的茶杯,轻薄的茶杯盖一点点透出。
轻轻嗅嗅,只觉一身的疲劳也已经烟消云散了。
虽是入了夜,窗外一片暗沉,宁无雨却并没有睡下来的意愿。这府中有大大小小的院落十几个,但真正被利用到的,其实也不过几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