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这么久,定远侯夫人也不是真的要站在这儿说不可,原就是为了让周氏去把宁国公主请来的。
伯府真正当家人可不是周氏,她找周氏能有个什么用?
定远侯夫人眼底闪过一抹轻蔑,抬脚便就与定远侯一道进了正堂。
外男原是不能入后宅的,但今儿格外特殊,既是登门问罪,那就没必要左遮右挡的了。
一行人进了正堂后,屋子里几位姑娘都站着,几个哥儿也纷纷赶了过来。
定远侯夫人扫了眼屋内众人,除了还在公主府的宁国公主,以及被禁足中的裴姨娘,还少了赵家老夫人。
顿时,定远侯夫人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声问了句,“怎么,抚远将军今日不在府里吗?”
因着老夫人年轻时四处随军征战的缘故,又有个宁远侯父亲,世人称呼老夫人都称一句“抚远将军”。
“这,这倒不是……”周氏心里害怕,说话也就不如平时利索。
许是实在看不过眼周氏这样怯弱,赵双妩便替她开了口,回了句,“臣女见过定远侯夫人,侯夫人容禀,我家祖母如今还在里屋躺着,原是被我二姐姐气得,还没醒呢。”
“妩儿!”周氏一听,连忙就要去捂她的嘴,低声呵斥了句。
哪知赵双妩丝毫不怕,避开了周氏的手,站直了身子说道,“我又没有说错,祖母本来就是被二姐姐气晕过去的,倘若不是二姐姐犯下这样的事,祖母这样的高龄,早就应该是享受的了。”
旁人家的祖母到了这个年纪,已是从不再过问后宅之事,倒是她们伯府的祖母,每日晨昏定省要管,各种大小事也要管。
“你倒是和你母亲半点不同。”定远侯夫人淡淡地瞥了眼她,语气并未有半分缓和。
见定远侯夫人明显瞧不起她,赵双妩倒也不介意,说了句,“我家二姐姐犯了错,害得祁县主中毒昏迷,此事侯夫人不必来过问我母亲,得到公主府去问大伯母才行。”
她们不过是一群无权无势,更是连做主都没资格的,问她们能有什么用?
赵双妩虽然平时是没心没肺了点,待人接物样样不如兄弟姐妹,但她也是伯府一众姑娘里头,看得最明白的那个了。
看着自个儿亲娘被逼着为赵双娇的事出头,赵双妩心里颇为不痛快,忍不住就说了。
她一说完,心里是痛快了,可周氏就吓得脸都白了三分,赶紧去看定远侯夫人的脸色,见她面上并无不快,这才松了口气。
周氏转头朝着赵双妩瞪了眼,压低了声音斥道,“长辈们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赶紧给我闭嘴!”
这要是把人惹恼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对于定远侯夫人的能耐,周氏算是深有体会了,完全就不是外边传言的那种蠢钝妇人。
“闭嘴就闭嘴!”赵双妩话已经说完了,也就悻悻地扭过头去了。
训完了自个儿女儿,周氏又生怕定远侯夫人生气,便道,“侯夫人莫怪,我这女儿向来说话不过脑子,是个直肠子。”
满脸都是笑意,这般谄媚讨好的模样和宫里的内侍走得一拼。
定远侯夫人眸子里浮现三分笑意,倒是没说什么,只说了句,“侯爷不便插手内宅之事,可我这个侯夫人还是方便的。”
女眷们都坐在正堂里边,男眷们则隔了屏风坐在正堂外边。
“这臣妇是知道的,可如今公主殿下还没过来,老夫人也还没醒,就只有劳烦侯夫人在这儿多等一等了。”周氏连连点头,面上笑意不能再假。
定远侯夫人一眼都不愿再看她,目光再次落到了赵双姝身上,淡然张口,“这位可是宁国公主的长女,赵大姑娘?”
一张口就说得无比清楚,可见是来之前就着人调查过了的。
见定远侯夫人忽然问起了赵双姝,素来见不惯别人比自己女儿受欢迎的周氏,就抢在赵双姝开口之前说道,“正是呢!”
又忙不迭地说道,“伯府里统共有六位姑娘,姝姐儿排行最长,原只是个庶出的,奈何姝姐儿运道颇好,入了公主殿下的青眼,前几天才被记到公主殿下名下的。”
也就是说,这位赵大姑娘是个庶女?
想了想,定远侯夫人原本还想着认识一二,顿时就没了那个心思,只说了句,“原来是个姨娘生的。”
言语间像是极为瞧不起似的。
见到这样的结果,周氏心里是极开心的,巴不得定远侯夫人厌恶赵双姝呢。
“虽说是个姨娘生的,但姝姐儿自幼聪慧过人,前儿还报考了汀兰书院,公主殿下也是极为支持的,就连祁县主也是在报考那日认识的。”周氏心里喜滋滋的,又添了一把火。
周氏看得分明,这定远侯夫人自诩出身高贵,便瞧不上出身低的。
既然瞧不上她,那就干脆也别瞧得上大丫头好了。
果然……
“珺姐儿年岁还小,不懂得分辨善恶,等她醒过来以后,我定是要好好与她说一说的。”定远侯夫人眼里浮现些许厌恶,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屋子里众人听得分明,也懂她的意思,不由往赵双姝看了眼。
哪知都已经被人这样欺辱了,赵双姝仍旧没有半点恼怒,面上无波无澜的,淡笑开口,“侯夫人说得是,这世上人分三六九等,有些人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有些人生来却要与蛇鼠争食,殊不知这含着金汤匙的,才是真正和蛇鼠争食的呢。”
赵双婉眸子微微动了动,显然是听懂了的,不由暗自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大伯母可没在这儿,要是这定远侯夫人动了怒,要罚大姐姐,只怕二婶娘还会十分乐意。
“姝姐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还不快给侯夫人道歉!”周氏心里自然是乐的,装模作样地训了句。
定远侯夫人就朝她投去一记冷眼,周氏满心的幸灾乐祸顷刻消失,颇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个祁范氏,不就是嫁了个侯爷做继室吗?
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周氏最是见不惯她这副做派,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咽下这口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