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原是文会,奈何接二连三地出事,别说杨丹仪没了兴致,其余少女也想着尽早离开这儿。
大夫给祁珺施了针之后,又开了两副药留下,交代了一句,“还望郡主代为转告,祁县主误食的断肠草虽说不多,但在体内耽搁了太久,草民这儿留了副方子,每日按着这方子抓药,加水煎服连续七日,或许可除尽余毒。”
杨丹仪坐在榻边,满面担忧地握着祁珺的手,听了问道,“大夫的意思是,祁姐姐体内的余毒还有可能除不尽吗?”
“嗯,”大夫点点头,眉宇间尽是歉疚,低头叹道,“原是可以除尽的,奈何草民能力毕竟有限,这方子里少了一味药材,寻常根本就找不到。”
“哪种药材?大夫不妨说出来听听,兴许我能找到。”杨丹仪立马就问了句,眉眼里俱是着急关切之意。
大夫就住了嘴,微微皱了皱眉,似有些犹豫,又在杨丹仪再三追问之下,这才松口说道,“澧水之滨长有一种野草,名为毛蜡烛,可作入药用,只是这毛蜡烛却不太容易得,即便是找得到,澧水离邺都实在太远,运输不便。”
不光是运输不便,就是毛蜡烛本身,也算是一种很难储存的药材。
“毛蜡烛?”杨丹仪眼露困惑之色,大夫见了便与她解释道,“对,毛蜡烛,这毛蜡烛除了可作入药用,还能作絮用,用来填充枕被之类。”
那些个平民百姓人家,每到过冬之际,就会采摘大量毛蜡烛,用来填充被褥及枕套,好抵御寒冷。
说起这个,杨丹仪就多少有些了解,道,“我曾在书里看到过,没想到那就是毛蜡烛。”
说完,又想起他方才的话,连忙问道,“方才大夫曾说,这毛蜡烛不好找,可我倒是觉得毛蜡烛不难找啊!”
都能用来填充被褥枕套,哪里就少了?
大夫就知道她会这样问,笑着说了句,“毛蜡烛是不少,可难就难在毛蜡烛不易保存,更是难以送过来。”
说完便就要朝杨丹仪告辞。
“有劳大夫,”杨丹仪并未为难,又吩咐丫鬟,“如意,送一送大夫。”
被称为“如意”的丫鬟立即领命,送大夫下去领钱了。
送走了大夫后,颜宁一委实没忍住,问了句,“杨姐姐,怎的还没见定远侯夫人过来?”
唯有定远侯夫人过来了,把祁珺接走,她们才能放心离去。
杨丹仪满心的糟心事,一听,当即就有些不快,但到底忍了,漫不经心地回了句,“许是定远侯夫人不在府里吧!”
她已经打发了人去说,至于定远侯夫人何时过来,她哪里知道?
“……”颜宁一就有几分尴尬,讪讪地应了一声,没再问了。
……
祁珺唇色已经恢复,脸上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没血色,一众少女仍旧围在榻边。
外头丫鬟连忙进来通禀,道,“郡主,世子妃过来了!”
听到母亲过来了,杨丹仪脸色微微一变,她已经命人封锁了消息,为的就是不想让母亲知道。
起码,不能现在就知道,否则母亲必定要罚她的。
现如今的淮北王世子妃,并非是祁珺的生母,祁珺生母早已病故。
“请她进来吧!”祁珺面色微沉,颇有几分不快,连带着声音都透着冷漠。
丫鬟知道二人之间素来不对付,连忙领命退下了。
屋子里的一众少女面面相觑,颇为尴尬,温沛妤便说了句,“杨妹妹,既是世子妃来了,我等还是先回去了。”
如今“真相”已然大白,谋害祁珺的人也已经找到,她们继续留在这里,并没有必要。
杨丹仪就点了点头,到底不便让她们见到自己与母亲不和的场面,吩咐如意,“替我送一送众位姑娘。”
如意领命,应声送一众少女出了褚榆园。
……
从褚榆园出来后,正好遇上迎面走来的淮北王世子妃。
“臣女见过淮北世子妃,愿世子妃身体安康。”
一众少女纷纷上前行礼,淮北世子妃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就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可淮北世子妃不开口,众少女便就没法当着她的面走人。
倒是如意见了,少不得站出来说道,“奴婢如意,是郡主屋子里的,奉了郡主之命,送几位姑娘出府。”
哪知如意的话才说完,就听淮北世子妃身边的嬷嬷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世子妃还未开口,如何就有你说话的份儿?”
如意面上徒然现出委屈来,到底是跟在杨丹仪身边的,顷刻就恢复了常色,回道,“郭妈妈教训得是,是奴婢没规矩了,奴婢这就自掌十下。”
说完便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自己的脸,一左一右地扇了起来。
统共十下,一边各五下,一下都没有少。
见如意自掌了十下,郭妈妈的脸色才好些,回禀了淮北世子妃。
“听说今日还来了位赵大姑娘,在哪儿呢?我瞧瞧。”淮北世子妃声音淡淡的,听着很年轻,但并不中听。
太细,就像是掐着嗓子说出来的。
赵双姝一听,摸不透这个淮北世子妃的意思,上前行了个标准的礼数,道,“臣女在。”
“呵……”淮北世子妃轻轻一笑,抬眸在她脸上来回看了眼,淡淡说道,“模样生得倒是不错,只是我听说你这张嘴尤为厉害,可会唱戏曲?”
“……”一众少女面色微变,在心里替她捏了把汗。
这个淮北世子妃来者不善,竟然问什么会不会唱戏曲!
那可是下九流的人才会的!
不过……
赵双姝面色并未有任何变化,从容应道,“世子妃谬赞,臣女向来嘴笨,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人欺负到头上来,还不知道还嘴的。”
“你!”淮北世子妃登时就恼了,指着她说道,“赵大姑娘,我再如何说也是有品级的世子妃,你如何敢这般指桑骂槐?”
“有品级?”赵双姝眉头一皱,眼里露出困惑来,“难道是臣女记岔了不成?”
“什么记岔了?”淮北世子妃张口问了句,面容满是不悦。
赵双姝便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来,低声说了句,“按照北越律法,世子妃原是续弦,但凡是给人做续弦的,都要在原配面前执妾礼,且不能被封诰命品级之类。”
“敢问世子妃,臣女可有记错?”